老公?
好想你哦?
施允南膽大又甜蜜的表達,宛如一顆炸彈砸了下來。
駱令聲望着近在咫尺的施允南,看着他明擺着氣人、比狐狸還狡黠的靈動雙眼,嘴角似有若無地往上一勾。
這人好像總是這樣,隨時隨地都能捱上來,沒有半點分寸感。
駱令聲甚至懷疑,如果自己不是坐在輪椅上不方便,恐怕施允南還能做出更惹火的舉動,目的純粹就是爲了嚇唬對面那些人。
此刻,以駱延川爲首的四個人徹底傻了眼。
不是你施允南又潑酒又砸杯,還拿刀叉懟人脖子……這是分明雙方都有錯,怎麼現在還先撒嬌委屈上了呢?
柯偉安捂着被劃傷的手臂,痛苦又壓抑地朝好友詢問,“怎麼回事?你不是說,施允南是你的聯姻對象嗎?怎麼和你小叔扯上關係了?”
駱延川蹙眉,下意識地接話,“這不可能。”
從他得知兩家商議聯姻,到抗拒得離家躲避,再到現在的餐廳相遇,左右不過三天的時間。
施允南怎麼會和駱令聲認識,還親暱喊出了‘老公’,這人一定是在耍他們!
腦子裡的猜測剛剛劃過,施允南就悠閒起身走近,“不可能?”
他將口袋裡的紅本拿出,格外顯擺地往四個人的眼前一晃悠,“沒有眼瞎的話就看清楚,新鮮出爐,合法夫夫。”
“駱令聲不是我的老公,難不成還是你們的?”
結婚證上的雙人照拍得很好。
駱令聲和施允南並肩捱得很近,看上去像天生的良配。
“……”
四人再度卡殼,臉色一個比一個難看。
這下怎麼辦?以爲是個好拿捏的小鵪鶉,結果對方背後居然是尊動不得的大佛?
施允南欣賞着他們的吃癟神色,忍不住側身對着駱令聲證明,“我就說了結婚證要好好拍,早晚得拿出來顯擺給沒眼力見的人看。”
“……”
駱延川盯着結婚證上依偎在一塊的兩人,就像處在炸後燃起的烈火中,名爲尷尬的情緒彷彿要將他整個人吞噬。
他怎麼都想不明白——
前一秒還在被自己嫌棄的聯姻對象,後一秒就搭上了他輩分上的‘小叔’、駱家家主,還領到了結婚證?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駱延川試圖找回自己冷靜的聲音,“小叔,你們真領證了?可他分明和我……”
“施允南是我的結婚對象,和你沒關係,聽明白了嗎?”駱令聲乾脆打斷,他的眸色漸深,輕易給人一種宣誓主權的錯覺。
駱延川感受到話裡的威壓,“……明白。”
駱令聲操縱着輪椅靠近,凍人的視線依次掃過柯偉安等人,“秦簡,這是哪三家的少爺?”
秦簡身爲他的貼身助理,平時跟着出席過不少豪門宴會場合,優點之一就是記憶力。
他略微認了兩眼,毫無差錯地報出了三人的父母以及家中所做的產業鏈。
柯偉安和寧氏兩兄弟嚇得大氣不敢出,身板各個挺得比杆子還直。
駱令聲摩挲一下指腹,聽似平靜的語氣裡暗藏着敲打,“很久沒和柯總、寧總見過面了,回去替我問聲好。
“我身邊的保鏢下手沒個輕重,改日我駱某定當親自宴請他們以及三位少爺賠罪。”
“……”
三人嚇得冷汗直流,壓根不敢應話。
他們平日裡再混,都知道駱令聲在帝京豪門圈的地位,這人根本不是他們兩家能夠得罪的,什麼宴請賠罪?根本就是鴻門宴吧!
這事要傳到自家父親的耳中,他們少不了一頓毒打!
柯偉安還算有些滑頭,連忙攬鍋,“駱、駱家主,這地上的玻璃是我們不小心打碎的,這傷也不關保鏢大哥的事,是我們打鬧摔傷的!”
“是是是!”
“我們自己摔的,自己摔的!”
寧永、寧遠兩兄弟紛紛附和,他們面色慘白,說不清是被傷口疼的,還是被眼前的駱令聲嚇的。
駱令聲不爲所動,凌厲如刀鋒的目光往傷口上一劃,“傷口嚴不嚴重?需要讓我的助理帶你們去醫院嗎?”
三個人的頭一致甩得跟撥浪鼓似的。
送他們去醫院?別別別,這沒病都要嚇出病!
“沒、沒事!我們皮糙肉厚的,私下自己處理就好了!不、不勞大駕了!”
柯偉安吞嚥了一下緊張的口水,恨不得趕緊逃離這個是非之地,“駱家主,如果沒事的話,那我們先走了?”
不等駱令聲點頭,一旁站着看好戲的施允南就攔住了他們逃離的步伐,“等等。”
“……”
他漫不經心地指上自己襯衣上的酒漬,又點了點桌上被糟蹋的食物,“這兩件是你們的手筆吧?道歉呢。”
柯偉安等三人內心深處一百個不情願,可事到如今,他們不得不哽紅了面色,誠懇再三地彎腰道歉。
施允南滿意勾脣,狡猾將目光投向了駱延川示意,“早這樣多好?我和你們無緣無故,幹嘛非要自找苦吃?”
柯偉安被點醒,惡狠狠地剮了罪魁禍首一眼——
是啊!
要不是駱延川說施允南是他瞧不上聯姻對象,他們哪裡敢起整人的心思?現在看來,施允南哪裡會瞧得上他?
艹,駱延川壓根是在扯謊吧?結果胡說八道把他們害慘了!
三人憋着一股無從發泄的怒氣,火速離開了餐廳,打算事後再找駱延川算賬。
明白柯偉安等人產生了誤解,駱延川的臉色隱隱漲紅,可現在駱令聲和施允南領證的事實擺在眼前,他說什麼都佔不到理。
駱延川站在原地,腦子少有地嗡嗡亂,“小叔。”
兩人實際上就差了五歲,但要讓他直呼駱令聲的名字,總會有種無形之中的心理壓力。
對駱延川來說,對方就像是一座巨山。
他心有不甘想要去逾越,但短期內又無法做到,所以不得不低頭。
“你和施允南的聯姻已經作廢了,雙方家長都沒異議。至於你們兩個,都逃婚得那麼起勁,現在沒有反對意見吧?”
這話是說給駱延川聽的,但駱令聲還是特意看了一眼施允南。
施允南對上他的目光,笑得坦然又燦爛,“當然不反對,老公,我都有你了,哪裡看得上一般人?”
不知爲何,駱延川總覺得胸口堵着一口氣上不去、下不來。
他以爲施允南是來堵他的吸血蟲,沒想到自己在對方眼裡反而淪爲了小丑。
駱延川默不作聲地咬了咬後槽牙,“小叔,要是沒事的話,我也先走了。”
駱令聲頷首,瞳孔深處晃過一絲犀利,“延川,你爸媽都是安分內斂的人,你別好的不學、學壞的,收收不該有的心思。”
這話說得簡單,彷彿只是讓駱延川遠離柯偉安那羣酒色朋友。
駱延川一怔,“我和他們只是湊在一起玩玩,沒別的。”
說完,得到駱令聲允許的他才快步離開。只是在轉身背對的那一刻,他對前者的恭敬神色就徹底消失了。
垂在兩側的手不自覺地攏成了拳,似乎在壓抑着什麼戾氣。
施允南的餘光注視到了駱延川的小動作,饒有深意地哼了一聲。
駱令聲察覺到施允南視線的偏移,薄脣微抿,出聲拉回對方的注意力,“上午不是讓你打車回家嗎?”
施允南聳了聳肩,“毫無準備地閃婚了,帶回國的東西不多,所以我閒着沒事在附近的商圈逛了逛。”
因爲駱氏集團就在附近,所以施允南還特意給駱令聲發了條微信——他說自己要在這家餐廳吃飯,問駱令聲願不願意來。
只是沒得到回覆。
施允南見此打算吃完飯就回去的,哪裡想到會遇上這羣沒事找事的人?
所以,他又給駱令聲發了一條微信——“好巧哦,遇到前聯姻對象了,老公,你不吃醋嗎?”
施允南想起自己石沉大海的兩條微信,故意挑起來問,“駱先生,我發給你的微信怎麼都沒回?很忙沒看見?”
駱令聲卡殼了一瞬,輕描淡寫地回答,“集團會議結束了,我打算來這兒用餐。”
他不是不想回微信,而是沒想好措辭。畢竟太親密不合適,太生疏也怕不合適。
其實在收到施允南第二條微信後,駱令聲就有些坐不住了,他特意先讓袁猛提早跑來,免得青年生出事端。
施允南沒說信與不信,調侃反問,“我還以爲,駱先生是特意趕來和我約會呢?畢竟是領證第一天,我們不吃頓浪漫的燭光晚餐,說不過去吧?”
駱令聲默許了他的提議,“換家餐廳吧。”
施允南笑着佔領了駱令聲的身後位,主動搭上輪椅扶手推着他往外走。
“做什麼?”駱令聲不喜歡這種幫助。
施允南根本不怕他的抗拒,湊近男人的耳畔低語,“有餐廳侍者偷盯着呢,我們裝也得裝得親密點。”
溫熱的氣息拂過耳畔,激起異樣的酥麻。
駱令聲第一時間偏頭,差毫釐就能觸到那片溫軟的脣。
施允南盯着男人過分靠近的俊臉,明明是在玩笑的心卻不自覺漏了一拍。
他連忙挺身拉開距離,推着輪椅往外走,“……那什麼,先回家吧,我看着衣服上的髒漬不舒服。”
駱令聲無聲推了推眼鏡,雙眸裡的笑意趁機偷溜出了幾縷,“回家用餐?想吃什麼?”
施允南下意識回答,“魚吧,把刺處理乾淨的那種。”
“好。”
兩人漸行漸遠。
目睹這一切的秦簡主動撞了撞袁猛的肩膀,敏銳發問,“萌萌,看出什麼了嗎?”
袁猛聽見這個彆扭的稱呼,迅速憋紅了一張臉。
他們兩人一個負責家主的日常事務,一個負責家主的出行安全,天天擡頭不見低頭見的。
明明是個一米八五的退伍軍人,憨厚老實但一拳能打一羣人。結果呢?天天被戰鬥力渣渣的同事逗弄似地喊着‘萌萌’?
擱誰誰受不了。
袁猛趕緊往外走,秦簡跟上,“別害羞啊,問你話呢。”
“我不知道,腦子沒你聰明。”
秦簡盯着前排的兩道身影,並肩走着猜測,“我跳預言家,家主和施二少爺怕是要假戲真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