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後。
施允南拿着邀請函抵達了米亞大酒店。
他把車鑰匙遞給了負責接待的侍者, 下一秒就搜尋到了好友原銳等待的身影。
“原銳。”
施允南快步進入酒店內廳,寒冬臘月的,外面實在是冷得慌。
原銳對着他招了招手, 看向大廳鐘盤上的時間, “離宴會正式開場還有些時間, 我們先到邊上的偏廳坐坐?”
“好。”
兩人之所以會出現在這裡, 是因爲收到了方雅和他的丈夫結婚二十五週年慶的邀請。
作爲剛剛簽訂的合作方, 施允南和原銳才一前一後地抵達了。
自從那日拍賣會結束後,以方雅爲首的方氏就向他們的工作室提出的合作,模式很簡單——
原氏每隔兩月向方氏提供一到兩件的玉石設計新樣, 用於拍賣會展出、售賣,最後所得的利潤減去各項成本後, 按照簽訂好的協議比例分配, 合作期限暫定一年。
施允南和原銳粗略合計, 就答應了這個合作。
一來是因爲方氏旗下的各類拍賣會的確能匯聚很多名流人士,有利於他們設計工作室在高端客戶人脈上的擴展。
二來實現定期相對穩固的資金收入, 是他們這個新開的設計工作室在運營上必須做到的。
原銳最近也忙,好不容易見到施允南的面,乾脆催問起來,“行,劉夫人的設計初稿你構思得怎麼樣了?”
自從拍賣會結束後, YUNAN設計工作室不僅接到了方雅的商務大合作, 而且還接到了很多賓客們的私人訂單。
施允南作爲拍賣會上‘一戰成名’的主設計師, 這私單邀約自然接到手軟。
他和新來的助理選了三個合適的大單子接下, 最近正忙着設計, “快了,到時候等和劉夫人溝通過確認後, 我再把選料單發給你。”
“好。”
施允南反問,“你呢?”
原銳故意喪着一張臉,“你出腦力,我出體力,都快忙死了。”
那場珠寶慈善拍賣會結束後,他們的設計工作室也算是趁機打開了,招聘和邀約的工作都進展得很順利。
目前,原銳按照施允南之前的規劃路線將設計師們分爲兩個大團體——
一類經驗老道的設計師們負責高端的私人訂單設計,另一類經驗尚淺的新銳設計師們負責大衆化市場。
當然,這個受衆定位的劃分並不是‘死’的。
只要設計師們有更好的設計想法,在不耽誤正常設計單子的情況下都可以隨時進行調整。
除此之外,後續進行大批量生產的工廠也已經談妥了,就等着第一批設計稿到位。
“還多虧了駱總派了人幫忙,第一家線下實體店的選址和線上官網都已經在同時籌備了。”
原銳一口氣將近期的內容說完,他趁着沒有外人注意,整個人半癱在了沙發上。
“我現在恨不得一天掰開分成兩天用,就這兩天睡覺時間加在一塊還不到六七個小時。”
以前不試不知道,試過後原銳才明白——
原來想要管理好自己的事業,真得付出這樣的精力和體力,也不知道當初路照安管理那麼偌大一個原氏是怎麼扛下來的?
“你助理招到了嗎?要是真的吃不消,我可以幫你。”施允南問。
說實話,對方這段日子的成長連他都覺得出乎意料。
“不用,我們當初說好的,你只需要安心負責設計,其他瑣事我會努力搞定的!”
原銳靠近施允南,主動攬上他的肩膀,“你那麼信任我,我肯定不能讓你失望。”
……也不能讓他爸和師哥失望。
施允南微怔,轉而笑了笑。
“你笑什麼?”
原銳還以爲施允南在笑話自己的小孩子氣,補充道,“我很認真的,我知道你拿真心當我是朋友,我也是。”
“我笑話謝可越損失大了。”
有些人啊,將金錢利益看得太重,又將朋友真心看得太輕。
原銳久違地聽見謝可越這個名字,眉心涌起分明的厭惡,“提他做什麼?”
他的性格就是這樣,拿人當朋友時,願意用真心交付真心。拿人當叛徒時,那就是比垃圾桶裡的垃圾還要髒臭的存在。
“沒什麼,是我多嘴了。”施允南果斷承認自己的錯誤,起身的同時順帶將原銳拉了起來,“上樓進廳吧。”
“嗯。”
施允南補充,“對了,我就來走個過場,待會兒應該要提前早走。”
原銳不解,“有事?”
施允南眸底晃出化不開的笑意,“嗯,駱令聲生日,我要回家陪他。”
“……”
原銳多嘴一問就被塞了滿滿當當狗糧,白眼差點翻到天上去。
“知道了。”他趕緊清了清嗓子,用聽來的八卦轉移話題,“上回拍賣會我們和方總聊正事走得比較早,猜猜後面還發生了什麼?”
施允南好奇,“你怎麼還有空閒時間打探消息?”
兩人進了電梯,關門。
原銳自顧自地說起來,“那個顧覺找來的託以爲他走了,所以破罐子破摔大聲嚷嚷,你猜後面怎麼着?顧覺壓根就沒離開!”
施允南聽見這話,瞬間就反應過來笑開了,“意外事件?”
原銳跟着一樂,繼續把聽到的小道消息分享——
他們的拍賣價格超過靈玉後,顧覺就在原銳的一番‘示威’下氣綠了臉,然後就氣沖沖地逃離了拍賣會場。
但顧覺好歹是在生意場上歷練過的,有心計但也不會傻到當場逃單。
“聽說顧覺只是躲在陽臺抽了個煙,也不知是誰給了打了一通電話、正好耽誤了時間,等再回到拍賣會場時,那位沉不住氣的託就已經把天都捅出一個窟窿了。”
其實也不能怪那個託穩不住。
畢竟顧覺只是請他扮演豪門賓客競拍,對方又不是真豪門,這一下子拍賣出了意外‘背’上近千萬的設計款,這不一下子就慌了神。
“聽說,顧覺回廳後見事情鬧成這樣,臉色都快被氣成糊調色盤了,只可惜連個地洞都沒得鑽。”
就算他再不情願,也得暗中了結了貨款。
只不過豪門拍賣會是什麼場合?
這種笑話一傳十、十傳百的就成了旁人口中的談資,顧覺這次丟人丟大發了,連帶着靈玉的前途都要跟着葬送。
原銳越想越覺得好笑。
誰讓顧覺之前明着暗着針對他和原氏的?反正對方過得不順心,他就過得格外如意。
施允南搖了搖頭,也當成一個笑話聽着,“人倒黴了,果然喝水都會塞牙縫。”
“那必須的。”
電梯門打開,兩人同時按照指示朝着右側的宴廳走去。
原銳趁着這幾步路又提起一事,“對了,靈玉早兩年有過一批還不錯的設計師,我打算趁着這個時機點向他們發出的合作邀約,你覺得怎麼樣?”
施允南挑眉看他,“你這是鐵了心要和靈玉爭到底?”
“誰讓顧覺和謝可越先來挖我們的牆角的?我聽說那批設計師是受不了顧覺主動離職的,現在還有兩三位是個體設計戶,我又不是在背後偷偷摸摸的,不怕。”
“可以,不過你先給我看看他們之前的設計稿,看看符不符合我們未來的定位需求。”
“好,設計方面的事情你全權做主。”
兩人說着就掐點抵達了宴會廳,裡面更足的暖氣撲了出來。
施允南一眼就看見了宴會廳中心的主人翁——
方雅還是旗袍加貂毛披肩的裝扮,顯出她玲瓏有致的身材,她的頭髮被精心梳理成了復古的手推波,乍一看特別有民國美人的韻味。
方雅的邊上還站着一名穿了西裝三件套的儒雅男人,想來就是她的丈夫莫柏安。
原銳端來兩杯酒,靠近了好友,“你看方女士的打扮,像不像民國期間的軍/閥太太?”
施允南笑笑沒說話,“方女士看着顯年輕。”
第一眼見到的時候,施允南以爲方雅只有三十歲出頭,後來在聊天中才知道對方還有個女兒,今年已經二十三歲。
原銳和他碰杯,繼續低聲說,“她的丈夫一開始學設計的,後來改做了自己的男性服裝品牌。”
雖然比不上方氏的家大業大,但總歸也有自己穩定的收入。
兩人短暫說話時,方雅就注意到了他們,並且帶着丈夫走了過來,“施先生、原先生,歡迎你們來參加我們的結婚週年宴。”
離得近了,施允南自然就注意到了對方所佩戴的那條項鍊。
“莫先生,方女士,謝謝你們的邀請,祝你們百年好合。”
施允南舉杯示意,目光往那條項鍊上微微落定,“方女士的眼光很好,今天的穿着和項鍊搭配得相得益彰。”
說話是有藝術的。
施允南簡單兩句話,不僅誇了方雅,也間接性地帶到了自己的設計。
方雅很喜歡施允南的談吐,主動回,“我給這條項鍊取了錦瑟兩字。”
不是珠寶設計常用的英文名,反而帶上了點古典雅意。
施允南立刻猜透了她的意思,頓時笑開,“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方女士取了這句詩。”
方雅點頭,“施先生作爲這條項鍊的設計師,覺得如何?”
施允南眸底透出欣賞,“我沒有意見。”
方雅比一般的豪門夫人都要更懂珠寶,就拿這個項鍊名字來說,竟是和施允南在設計時想到一塊了。
“她那天拍到這條項鍊,一回來就變着法地和我炫耀。”一旁的莫百安溫柔攬住妻子,語氣是無奈也是寵愛。
“施先生,原先生,如果可以的話,我能否再請你們工作室代爲設計一件私單?”
施允南和原銳對視了一眼,後者接話,“莫先生是想要再爲方女士定製一條項鍊?”
“他哪裡是想要給我啊?”
方雅瞭解丈夫的意圖,說破,“他是打算給我們的女兒選生日禮物呢。”
話音剛落,一道脆生生的女聲就響了起來,“爸、媽,你們快來認識一下!”
莫百安和方雅同時側身看去,施允南見此也跟着挪去視線——
一位長相明豔的女孩拖着過長的裙襬走了過來,而她的身邊還跟着一道高挑的身影,格外紳士地幫忙攙扶。
施允南和來人撞上視線,眸底的愉悅霎時凝固。
“綺綺。”方雅臉上立刻泛起愛意,還不忘和施允南等人介紹,“這位就是我的女兒莫萱綺。”
“綺綺,這兩位是媽媽事業上的合作伙伴,其實比你大不了幾歲。”
雖然邊上的施允南和原銳是陌生面孔,但出於禮貌,莫萱綺還是點頭示意。
原銳點頭回應,趁機在旁人看不見的地方用手指戳了戳好友的後背,以示提醒,“允南?”
下一秒,聽見莫百安問了話,“綺綺,這位是?”
莫萱綺立刻介紹,“爸媽,這位就是我常和你們提起的駱延川,上回我晚歸遇到混混跟蹤,是他出手幫過我的。”
施允南聞言,眉心略微一蹙,“方女士,你們先聊。”
說完,他就極有分寸地帶着原銳先行外邊上走了幾步。
駱延川顯然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施允南,心下忽地浮動出‘變數’兩字,直到莫萱綺的再出聲將他拉回了注意力。
“莫先生、莫夫人好,我是駱延川。”
方雅聽見這個對自己的稱呼,細眉微不可查地一蹙,但駱延川對於女兒出的出手相助足以讓她忽略這點小別扭。
“早就聽綺綺提起過駱少爺了,之前多虧了你……”
…
被帶到邊上的原銳察覺到了好友的不對勁,低聲問,“允南,你剛剛怎麼了?”
他一邊詢問着,一邊又將目光落回到方雅等人的身上,“駱延川這個名字怎麼聽着那麼耳熟?他和駱家主是不是有什麼關係?”
施允南和他碰了碰杯,“你真的完全不瞭解帝京的這些豪門?”
原銳搖了搖頭,“我沒事瞭解這些做什麼?又不是人口調查局的。”
施允南無奈發笑,乾脆開口解釋起來,“駱延川算是駱氏旁支少爺,論起關係,他算駱令聲的堂侄。”
“啊?”
施允南繼續說,“謝可越之前沒和你說過?施家遇到了點流動資金的問題,還打算讓我和駱家聯姻。”
原銳剛想起這麼一檔子事,就聽見好友語不驚人死不休地說,“駱延川原本是施老爺子給我安排的聯姻對象。”
“——噗!”
原銳剛喝進口的香檳當場噴了出來。
周圍有幾名賓客聽見原銳的動靜,投來了好笑的視線。
施允南瞧見他和當初付子遇完全一致的反應,眼露嫌棄,“沒事吧?”
原銳被嗆紅了臉,西裝上也沾上了星星點點的酒液,“我去趟洗手間,待會兒再來找你這位當事人吃瓜。”
他丟下這麼一句話,急速跑遠。
施允南沒理會匆匆跑去找衛生間的好友,他又重新看向了不遠處有說有笑的方雅等人,目光漸漸發深。
自從謝可越和駱延川幕後投資的化妝品產業出了問題後,施允南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再聽見駱延川的動靜了。
怎麼許久不見,他就和莫萱綺這位大小姐扯上關係了?
施允南喝了口香檳,用酒杯來掩飾自己觀察的視線。
莫萱綺一個才二十歲出頭的女孩,應該是被莫百安和方雅千寵萬愛着長大的。
從入場開始,她的視線就牢牢鎖定在駱延川的身上,不難看出那種屬於少女心的悸動。
施允南想到這兒,越發覺得匪夷所思。
按照他夢中情節的時間線來說,這時的駱延川和謝可越已經情意相投在一塊了。
難不成,因爲他前面兩次三番地和謝可越在投資上起了對立衝突,又改變了既定的結果,從而間接性地導致整個世界軌跡都跟着發生了變化?
施允南正想着,駱延川就徑直走了過來。
“施二少爺,沒想到今天會在這兒遇見你,自從進了駱氏,二少爺這日子應該過得挺順風順水的。”
上回在化妝品行業虧了不少錢,駱延川得知了幕後操控者的身份後,心裡還存着一絲沒有消除的憋屈氣。
“巧了,我也沒想到會在這兒遇到駱少爺。”
施允南聽出他後半句話藏的暗刺,不怒反笑,“需要我幫忙向你的堂叔帶聲好嗎?”
“……”
駱延川捏着酒杯的手驟然用力。
施允南瞧見他難以控制的下意識反應,眉心閃過一絲捉弄的笑。
他明知道駱延川討厭被駱令聲強壓一頭,就偏偏要提駱令聲讓對方不順心。
駱延川很快就穩住自己的心氣,“當然,不過,施二少爺怎麼會出現在莫先生和方女士的結婚週年宴會上?”
施允南繼續氣死人不償命地說,“要真論起關係和輩分,我還能算你半個長輩?我沒必要向你交代吧?”
“……”
駱延川的面色一僵。
施允南看了一眼遠處的莫萱綺,銳利的視線彷彿能洞察一切,“怎麼?莫小姐能給你想要的事業助力?”
他往前走了兩步,企圖捕捉駱延川任何一絲的情緒變化。
“駱延川,如果你想要藉着莫小姐的關係和她們家搭上關係,發展你想要的人脈,我可以理解爲人之常情。”
“但如果你要利用這層關係做出對駱令聲不利的事情。”
施允南頓了頓,一字一句藏着警告,“那我一定會讓你吃不了兜着走。”
施允南還記得夢境原書中駱令聲的下場——不僅被迫將家主之位讓給了駱延川,還被謝可越設計陷害入了獄、徹底廢了雙腿。
如果說一開始,施允南對駱令聲只是屬於‘受害者聯盟’的同情,那麼現在,他就是出於對戀人的絕對保護。
無聲的對峙持續了三秒。
駱延川忽地一笑,舉杯示意,“施二少爺多慮了。”
施允南自顧自地飲了一口酒,沒理他。
不遠處傳來莫萱綺的呼喚,駱延川不想再自討沒趣,乾脆藉機走了過去。
莫萱綺對上駱延川這張英俊無比的臉,春心再起漣漪。
只不過,她側眸看向施允南的視線裡已然淬上了一絲不滿,“延川哥,你別和那個施允南聊天了。”
莫萱綺不久前才從母親方雅的口中得知了施允南的真實身份。
即便方雅對施允南的爲人和設計大爲讚歎,但還是架不住她往下降的感觀。
因爲喜歡駱延川,莫萱綺暗中調查過很多東西,其中就包括駱延川和施允南那段還沒開始就結束的聯姻。
更別說,溫婉柚是她從高中時期就認識的好友。
溫婉柚作爲施允南的表妹,私下閨蜜聊天時也對這位表哥頗有微詞,可見施允南的人品並不怎麼樣。
當然,這些話她是不會在駱延川的面前提及的,畢竟兩人還沒有達到男女朋友的關係,她不想讓駱延川覺得自己管太多。
“施允南怎麼會來參加叔叔阿姨的週年慶?”
“聽我媽說,施允南手底下的設計工作室和方氏簽了玉石首飾方面的合作。”莫萱綺隨口提了一句。
駱延川聽見這話,眼色凝了凝。
莫萱綺又問起自己關心的事,“延川哥,你不是說想和我媽談合作嗎?要不我現在就幫你們搭個橋?”
“……”
駱延川今天選擇來這兒,的確是抱着合作的目的。但他一聽說施允南已經和方氏達成了玉石首飾方面的合作,心裡立刻泛起了遲疑——
駱延川暫時不想和施允南直面對上,更不想讓施允南背後的駱令聲起了疑心。
“延川哥,你不說話了?”
“沒事,合作的事情不急在這一時,今天是叔叔阿姨的結婚週年慶,別因爲這些事情擾了他們的興致。”
駱延川穩住心神,覺得這事不能操之過急。
他瞥向還沉浸在歡喜中的莫萱綺,內心自有一套算計——
向莫萱綺這樣被愛意包圍長大的單純女生,對他來說沒有任何吸引力。
他之所以願意摘掉‘花花公子’的面具爲了她而‘收心’,就是爲了拿捏控制住莫萱綺。
莫方夫婦只有這麼一個寶貝女兒,無論是從前、還是現在、亦或者是未來,他們都應該很願意爲了女兒做出各種讓步。
…
處理好酒漬的原銳走了回來,“允南,看什麼呢?”
施允南盯着兩人遠走的背影,想起莫萱綺剛剛匆匆一瞥卻不滿的眼神,打消了心裡的那點想法。
他原本看着方雅的面子上打算提個醒,讓莫小姐稍微戒備一下駱延川,免得日後真的受到了欺騙和傷害。
但現在向來,每個人的感情走向都是自己選擇的。
他一個在對方眼裡‘不討喜’的人,何必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警告?
“沒什麼。”施允南放下自己的酒杯,“原銳,我先走了,你代表我們設計工作室在這兒多留一會兒。”
“現在就走了?你還沒和我說清楚你和駱延川的聯姻到底怎麼回事呢?”
“都是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你真有興趣,我以後再告訴你。”施允南指了指自己腕上的情侶對錶,“不過現在,我真得回家找老公了。”
“……”
原銳差點被狗糧噎着,笑罵,“滾滾滾!”
施允南拍了拍好友的肩膀,趁着四下無人注意快步離開了宴會廳。
…
施允南在宴廳裡喝了點酒,直接喊了代駕回家。
帝京連日來落了好幾回大雪,地面上的積雪很厚,就連駱氏莊園也只是理出了一條便車的小道。
車子停在主屋門口的噴泉時,施允南才發現家門口的雪地裡有好幾道人影。
“小少爺,你看誰回來了?”
這是管家秦伯的聲音。
穿着白色羽絨服、戴着白色針織帽的小金魚從雪人堆裡探出腦袋,又滑溜溜地衝到了施允南的大腿上。
“小舅舅!我好想你呀!”
“我們不是早上才見過?”
小金魚揚起腦袋,露出被凍得通紅的小臉蛋和鼻尖,可愛勁十足,“可我還是很想你啊。”
施允南笑了笑,餘光瞥見一旁的高高低低的雪人,“你們在外面堆雪人?”
“嗯嗯!”
小金魚雙手拽着施允南走到雪人的正前方,有模有樣地說,“這個裝了眼鏡框的雪人是舅舅,這個小舅舅有長頭髮,這個小人是我!”
“我還要堆秦爺爺他們,小舅舅來幫我繼續堆!”
施允南勉強看出這三個雪人的區別,笑着抱起小金魚,“不冷嗎?”
話音剛落,穩坐在門口的駱令聲就不贊同地發了話,“今煜,再玩下去就要感冒了。”
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施允南又是個怕冷的體質。
駱令聲可不想這一大一小都遭了殃。
秦伯也勸道,“小少爺,這雪不會化的,我們明天中午再出來堆好嗎?今天家主生日,你不是還想要吃蛋糕嗎?”
“對哦!”
小金魚想起這事,有些饞起屋內的甜蛋糕。
施允南用眼神示意駱令聲先進屋,後者明白他的意圖,調轉輪椅就往屋內走,“秦伯,十秒後就關門,誰不進來今晚就沒得吃、沒得睡。”
果不其然,小金魚一聽這話就慌了,“小舅舅,我們快點快點!”
“好。”
施允南帶着他往裡面走了兩步,結果又聽見小金魚像個機靈鬼似地哼了一聲,“舅舅騙人,他才捨不得關門呢!”
“嗯?”
小金魚摟緊施允南,悄咪咪地說,“小舅舅你都還沒進屋,舅舅晚上都要抱着你睡覺的。”
“……”
施允南愣了半秒,忍不住捏了捏他發涼的鼻尖,“你又知道了?”
小金魚嘿嘿笑了兩聲,又靠近施允南的耳邊問,“小舅舅,你給舅舅買禮物嗎?秦爺爺說,他都好久沒有過生日啦。”
施允南聞言,想起駱令聲近些年的壓力和遭遇,心尖泛起一抹疼意。
“小舅舅?”
施允南迴過神,露出一道意味深長的笑容,“放心吧,我的禮物早就準備好了,得關起門來偷偷給你舅舅。”
你這個小孩子,聽不得,也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