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平此話一出,連龍星峰都一愣之下側目的看來,臉上浮起一絲不太熟練的笑容。
而鬱陽昌則劍眉一挑,暗罵了一聲“無恥”後,冷笑道:“此類三品鍛體丹藥皆有參考,一般服用了五到十粒就會徹底失去效果,鬱某覺得不必再測下去了。”
“鬱道友息怒,陳某完全是站在你的立場上考慮,卿客居名揚四海,總要對我等買家負責,怎麼能給個大概的說法呢?”
陳平眉頭一皺的說道,話裡明確透露了他的意思,並沒有丁點的不好意思。
“龍某……認爲陳道友言之有理。”
龍星峰的神情掙扎了一下,終究抵禦不住海潮丸的誘惑,糾結的開口道。
“半個多月前,兩位可是牛氣沖天的扔掉了鬱某的丹藥。”
鬱陽昌略帶一絲譏諷的說道,接着,似乎不想將兩名同階修士得罪的太狠,話鋒一轉:“你們大概不明白海潮丸的成本是多少一粒!”
“雲煙豺的筋皮一副三十萬靈石,千年份的白骨寶竹一根四十萬,其他雜七雜八的材料一起算下來,絕不低於兩百萬靈石。”
聽完這話後,陳平心中一嘆息,知曉自己無法空手套白狼了,於是,面帶微笑的道:“鬱道友一次出爐六粒海潮丸,陳某也不佔你便宜,四十萬靈石每粒全部賣我,如何?”
“四十萬!”
龍星峰眼皮一跳,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
若鬱陽昌答應下來,這海潮丸將立刻成爲羣島修煉界價格最高昂的三品丹藥之一,比一道紋的清虛化漏丹還貴一籌!
“陳道友看到的成本只是表面。”
鬱陽昌嗤之以鼻的一笑,眯起眼道:“爲研製海潮丸,鬱某在八十年間前後浪費的資源幾近千萬靈石,你出四十萬一粒屬實有些癡心妄想了。”
“靈石不成問題,道友儘管開價就是。”
陳平眸光微轉,顯得財大氣粗的道。
鬱陽昌非要把研製成本加進來,也是沒辦法的事。
按修煉界的慣例,這種藥效驚人的新品丹藥都賣得很貴。
除非後期丹方泄露,或是發現了便宜的替代品,價格纔會慢慢的降下來。
爲了突破元丹中期的煉體修爲,哪怕鬱陽昌加價三、四成,他也打算捏着鼻子認了。
但此人的一句話,卻讓他面色鐵青,不愉的抱抱拳當即拂袖而去。
……
卿客居的閃亮招牌在日光照耀下刺目難當,陳平面無表情的徘徊了一會,忿忿的道:“八十萬靈石一粒,鬱老鬼怎麼不直接去搶!”
剛剛鬱陽昌報出的價格,足足翻了一倍,大大超過了他的接受範圍。
這樣算下來,一爐海潮丸都能換一滴星象精露了,陳平當然不會去當冤大頭的。
“外面日頭毒辣,陳前輩快進來喝杯茶水!”
正從二樓下來的梅掌櫃目光掃到陳平,趕忙熱情的招呼道。
“不必,你們卿客居好自爲之。”
陳平袖袍一舞,大步流星的轉頭就走。
在撤掉神識的剎那,他掃到了表情陰寒的龍星峰也出了卿客居,身形一晃就消失不見了。
看此人的神態,明顯如他一樣在鬱陽昌那碰了個硬釘子,沒有得償所願。
……
嵐渡嶺山脈。
一束青芒降臨在一座不起眼的土坡上,光華斂去,一道人影徑直扎入了雷芒閃爍的陣法之中。
神識探出,發現翁牧還在醉心製作傀儡後,陳平隨即回到了閉關密室。
封鎖住大門,青光一閃,苦桐天蓮霎時顯現。
一躍飛上,陳平心滿意足的扭了扭腰肢。
天蓮散發的平和之氣令他舒服非常。
接着,他左手袖子一抖,一些物品傾斜射出。
全是這陣子,在道場的收穫。
增長半載功力的太玄酒,五十粒三道紋,以及六粒四道紋的增元丹。
再加上清鳳玉湯,他手裡的修煉寶物夠用四、五載之久,暫時不需爲修煉進度發愁了。
將鬼木花靠在神庭穴上,陳平又從懷裡摸出一粒色澤淡黃,表面粗糙的小丹丸。
這是一枚三道紋的辟穀丹。
丹藥含在嘴裡,陳平突然眉頭一皺,吞服的動作嘎然停止。
他想起了殷仙儀告知的近古秘聞。
那粒九道紋的辟穀丹,竟厲害到能夠抗衡六階的海族。
若是各種丹藥也像妖獸一樣,有始祖一說的話,它豈不是億萬萬普通辟穀丹的老祖宗了!
陳平猛地打了一個寒顫,人族吃它的子孫,會不會被它秋後算賬?
不過,他轉念一動,覺得自己的擔心太天馬行空了。
那等特殊的存在,情感或許與人族迥異,應該不至於將沒有靈智的辟穀丹視作同族。
抿抿脣,陳平腦子又裡劃過了當年在海靈脈中見到魔臂的畫面。
這截疑似高階海族的胳膊,難道是和辟穀丹前輩大戰的那名六階海族所有?
細細的一想,可能性還真不小。
萬載前,海族唯我獨尊,是元燕羣島的絕對主宰。
而且,海族的性情普遍乖張暴戾,倘使辟穀丹前輩未佔據巨大的優勢,它們必定不會痛快的撤離。
“外面的修煉界精彩絕倫,總有一天,我也能撥開雲霧參與其中。”
陳平咧嘴一笑,攪碎了嘴裡的辟穀丹。
……
某個神秘地帶,肉眼可視的區域,全都是灰濛濛的一片,到處飄蕩着望不到頭的灰白霧氣。
從模糊的地勢上看,能夠依稀的辨別,這是一條蜿蜒的崎嶇山脈。
陣陣陰風在霧中吹來吹去,伴有鬼哭尖鳴之聲隱隱傳來,修爲低一些的修士聽了不覺心中發寒。
而這些鬼霧在山谷角落附近被一層若有若無的白芒擋在外面,無法再寸進分毫。
片刻後,空氣中的溫度猛然降低到了極點,四周爲之一黑。
隨着一股股陰風颳過,一名臉帶面罩的黑裳男子陡然出現在白光之前,注視良久。
“你怎麼敢冒然闖入此地,如果被那位感應到,我們幾近五十年的謀劃都要功虧一簣了!”
面罩男子用嘶啞的聲音嘀咕了幾句,話語中隱約透露出幾分不滿和煩躁之意。
“對我這樣一個即將坐化的老頭子而言,世間還有什麼可怕之物!”
從白芒遮擋之地,傳出一道淡定自若的聲音,聽起來飽經滄桑。
“另外,我提醒你,不要用指點的口氣同我講話,否則,老夫臨死前,必先滅了你的靈智!”
接着,蒼老聲音突的一變,冰寒了下來。
“你誤會了,我只是爲了大家的道途考慮。”
見白芒中的人正處於發怒的邊緣,面罩男子輕輕一笑,退讓的道:“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失去誰對我們雙方都沒有任何的好處。”
待他說完,光華一陣閃爍後,幻化出了一張蒼老的老者臉孔,滿頭白髮,枯瘦憔悴,彷彿一隻腳已經埋入土裡。
“我下來是告訴你,三年前,我衝擊元嬰失敗了。”
枯瘦老者長嘆了口氣,幽幽的道:“這條路徹底斷絕,今後唯有指望你了。”
“什麼!”
面罩男子又驚又急,語氣波動的道:“你還有六、七十載的壽元,爲何不再積累些年,爭取更大的機會?”
“呵呵,老夫的壽元並非你想象的那麼多,其二,我自然有拼一把的理由。”
枯瘦老者不欲解釋的敷衍了一句,盯着面罩男子沉聲道:“你的修爲太差勁了,屆時計劃拉開帷幕,我都不確定你有幾分把握能活下來!”
“桀桀,你多送幾批元丹修士進來不就好了,只需讓我提升到金丹初期,一切就塵埃落定。”
面罩男子舔舔嘴脣,怪笑着道。
“你當其他三宗的金丹都是白癡?”
冷冷一哼,枯瘦老者陰森的道:“五十年間,這裡已經死了幾萬名修士,那些傢伙恐怕早看出了一些端倪,只不過礙於老夫的神通,不敢逼問罷了。”
“我此次渡劫失敗,差點死在雷劫之下,雖然勉強用一枚五品丹藥壓住了傷勢,但往後只能發揮出六成的實力。”
“三絕殿的紀元赦,獨孤柯,攬月宗的顧思弦,若讓這些金丹後期的存在探明瞭我的狀態,勢必不會再畏懼我了。”
“照你這麼一分析,我們的處境似乎很不妙。”
面罩男子雙目一眯,一縷精芒從眼中爆射而出。
“近年,幾個金丹宗門全在對付妖族,暫時沒有精力關注裂谷深淵。”
“所以,你儘管放開手腳完成部署,實在不行,我會從宗門調一批弟子進來,配合你行動。”
枯瘦老者口中說着,突現一股狠色。
“你早該下此決心了。”
鼓掌一笑,面罩男子冷冰冰的道:“能爲你的道途開山填海,他們也算死得其所。”
“我怎麼決定,容不得你去揣測,最後提醒你一點,心思太多,容易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話音一落,幻化出的老者面孔頓時寸寸破碎,跟着白芒一扭曲,瞬間無影無蹤了。
陰風和灰霧爭先恐後的擠入,把白芒所在的角落吞噬鋪滿。
原地不動的站了片刻後,面罩男子張口吐出一團灰霧,接着模糊的一閃,融入了四周。
……
“心魔障又出現了,難道是過於集中服用外物修煉的緣故?”
苦桐天蓮上,陳平睜開雙眼,一絲陰鬱之色浮了起來。
僅僅兩年,他再次產生了心魔障,哪怕強行入定也維持不了幾天。
這是他修道至今極少遇到的處境。
“或許是……”
皺了皺眉,陳平否定了原先的猜測。
畢竟前世亦吞服了大量的輔助寶物,也沒有出現心魔障頻發的情況。
唯一的可能,是他的靈根天賦低劣產生的負面影響。
這種說法自古有之,但未得到修煉界的一致認同。
因爲中、下品靈根的高階修士本就少之又少,而且體現在每個人的身上,又有不一樣的情況。
負手對着石壁,約半柱香時間後,陳平吐出了一口濁氣。
一番調整下,他總算看開了一些。
心魔障又不是嚴重的問題,隔個一、兩月就能恢復狀態。
揮袖一掃,陳平將苦桐天蓮收回儲物戒。
視線落在鬼木花上,他暗生滿意的點了點頭。
五階之物,果然玄異非凡。
鬼木花一直在緩緩的滋潤着他的神魂,使得神識極限兩年增長了一百丈左右。
雖然一年才五十丈,但時間一久,也是一個可觀的增幅。
神魂強度永久性的提升,對修士的誘惑不言而喻。
當然,鬼木花的效果不會永無止境的疊加。
一般擴增了兩千丈後,此花將徹底的失去作用。
因而,至少四、五十載內,陳平都不準備和誰交換掉渡業鬼木。
趁着空閒,他把身上的物品歸納了一下。
比較重要的東西,譬如上品靈石、灰色海螺、高階傀儡、高階礦石等等全部放在一個儲物戒中。
另外兩個儲物戒,則堆積着大量的普通資源。
陳平近些年不知不覺攢了十一塊四階礦石,還不包括三塊無量玄晶。
可惜,自從金珠顯露神異擋住殷仙儀之後,過去了整整三年,卻始終沒有反應。
失去金珠的輔助,術法的修煉進度一下緩慢了數倍。
尤其是人劍合一的感悟,仍停滯在初期階段。
稍有寬慰的是,化劍狀態已經可以持續二十息。
綜合一看,陳平的鬥法手段一點不復雜。
除掉傀儡和幾門法術、青蓮十六斬劍訣外,攻擊方面,主要使用九陽真火梳,五行純陽劍,防禦方面,有阿羅寶鐲以及元丹肉身。
這些常規的手段,完全能與普通的假丹修士一爭雌雄了。
而且,他還花費三個月時間煉化了俞澤秋的本命法寶。
此寶名仙纏繩鎖,攻防兼備,還有極強的束縛之效。
但這件下品的通靈道器暫且只能做爲底牌使用。
沒辦法,一旦驅使仙纏繩鎖,支撐不了三招,就會抽空他一身的法力。
至此,陳平的神通已然全面超越了前世,來到了一個新的高度。
“差點忘了,今天好像還是一個特別的日子。”
陳平自言自語着,隨後暢快的笑了一聲。
奪靈至今,七十七載的歲月匆匆飛逝。
一百零八歲的誕辰,悄悄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