鮑勝也完全驚呆了,萬萬沒想到偶遇的光腚小夥兒箭法如此精準,居然一箭斃敵。
更絕的還在後邊。這時只見其中一虎叼着戰利品,也朝着土坡徑直跑來,潘天印又是滿弓一箭……
弓弦響動、箭矢奪命,毫不虛發、正中虎頭!
那一箭的力道極大,刺穿了老虎的眉心,型如串糖葫蘆。老虎發出了痛苦的嚎叫,怦然倒地,死不瞑目,嘴裡依然叼着之前的戰利品——血淋淋的半條馬腿。
這時,土坡下的戰鬥也全都結束了。另外兩隻老虎消失的無影無蹤,留下了衆麻匪與馬兒們的遍地殘肢,將大地都染紅了。
鮑勝壯起膽子,走到被潘天印射殺的那人跟前,用火石點燃了一具火把,對着面龐映照一番後,戰慄着驚呼道:“天啊,他的臉上有道疤、還有黔字……他就是周勇糠!”
潘天印與其他諸位後生們也湊近細瞧,果見被一箭封喉的那個傢伙,四方大臉上有道長疤,臉頰部位的“囚”字印記明顯。
“哎呀,少俠,您是當世的大豪傑、大英雄啊!一日之內,便雙箭射殺了兩虎,請受我等一拜!”鮑勝帶頭跪拜,身後的後生們稀里嘩啦地,悉數膝蓋一軟,齊聲讚頌。
“哎呦喂,可不敢當……剛纔不過是碰巧罷了。”潘天印從小到大,還頭回有人爲自己跪拜磕頭,頓時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恕小老兒剛剛有眼不識泰山,敢問少俠高姓大名,何方人氏?”鮑勝的語氣變得相當恭敬。
潘天印想了想,隨口答道:“就叫我‘翻天印’吧,我家在東北,離這裡挺遠的。”
“東北?”鮑勝與諸位後生們面面相覷,似乎從未聽說過這個名詞。
潘天印這纔想起來,自己穿越到的是宋代,東北可是清朝亡覆後,直到民國纔開始興起“闖關東”浪潮的,現在應該還是一片人跡罕至、相當肥沃的處~女地呢。
“額……東北嘛,是黑龍江、吉林和遼東三省的共同稱謂,面積相當大,資源相當豐富,總之離你們的陽谷縣很遠就是了!”潘天印簡單解釋後,不想再故弄玄虛,也不想被鮑勝等人糾結於此地理問題上,緊接着主導話題問道:“對了,咱們下步幹什麼?去哪兒?”
“自然是去陽谷縣城領賞銀啊!”鮑勝相當激動:“天印少俠驚爲天人,不遠千萬裡從東北來我景陽岡一遭,首日便射殺了兩隻大老虎,一隻是兇殘至極的真老虎,一隻是爲害多年的周老虎,實乃官府之幸、百姓之福啊……據說賞銀可以多到這個數!”
說着,鮑勝從衣袖中伸出一掌,晃了晃。
“這到底是多少啊?”潘天印不解。
“五十貫銅錢,準準是沒問題的。”鮑勝很激動。
潘天印對古代貨幣沒有什麼概念,更缺乏研究,只知道在普通老百姓看來,這應該確實是一個比較大的天文數字了。
後世的學者普遍認爲,宋代的一兩黃金約等於十兩白銀,而十兩白銀又約等於十貫銅錢,十貫銅錢約等於一千文銅錢。
一文宋代的銅錢,購買力約合現在三角人民幣;一貫是八百至一千枚銅錢,整整五十貫對普通百姓而言,的確不是小數目。
鮑勝打發幾名後生簡單拾掇了一下戰場,便命人將周勇糠與白額吊睛老虎的屍體分別捆紮在了一根木樁上擡着,準備連夜就到官府去報功領賞。
“這裡距離陽谷縣城有多遠啊?”潘天印打了個哈欠,感覺有些疲乏了。
“回稟少俠,此處乃張秋鎮境內,距離陽谷縣城嘛……大概三十里。”鮑勝恭敬地束手答道。
“啊——三十里?那不就是整整十五公里嗎?!”潘天印想起解放軍野外搞拉練,通常也就五公里而已,一想到要走這麼遠的路,頓時有些腿軟了。
“少俠,如果您嫌累的話,咱們不妨這樣……”鮑勝果然是個經驗豐富的獵戶,也是個聰明的老頭,在他的提議下,由數條粗樹枝臨時搭建的滑桿很快便造了出來。
潘天印本想謙讓一下,被衆人不由分說地按倒在了滑桿上,由四個後生輪流擡着,由鮑勝親自帶路,活像是爺爺般被供着,心裡頭當真是說不盡的美。
衆人踏着星夜,舒舒服服地向陽谷縣城進發。
潘天印忽然間想起這一幕,曾經在電視劇《水滸》裡看到過,躺在滑桿裡被人讚頌爲大英雄的、到陽谷縣城領賞受封的,都應該是武松纔對啊,怎麼稀裡糊塗的成了自己呢?
他忽然想到,說不定是由於自己的偶然穿越,造成了時空的錯亂,把歷史上的許多事情都打亂順序了。
算了,已然這樣了,愛誰誰吧。睏倦的潘天印,很快便窩在滑桿裡蜷成了一團,在悠悠盪盪中進入了夢鄉。
暈暈乎乎之間,也不知睡了多久,潘天印忽然聞到了一陣美酒飄香。睜眼一瞧,果見前方不遠處,“七里香”的幌子正在風中搖曳着。
“快停下,快停下!”潘天印從滑桿上徑直跳下,一溜小跑竄進了“七里香”酒鋪。鮑勝連忙命衆人都停下,說一定要等少俠吃好喝好再上路不遲。
“小二,小二!”潘天印興沖沖地大喊着:“給我上酒,我今天就要好好嚐嚐‘三碗不過崗’究竟是個啥滋味的!”
酒保是個中年男子,嘴裡勤快地應了聲“好勒!”整個身體正背對着潘天印,恭敬地答對着一位彪形大漢。
潘天印側目望去,但見那大漢身軀凜凜、相貌堂堂,身高足有一米八四。他的一雙眼睛射寒星,兩彎眉渾如刷漆;胸脯橫闊,有萬夫難敵之威風;語話軒昂,吐千丈凌雲之志氣。
正所謂:心雄膽大,似撼天獅子下雲端。骨健筋強,如搖地貔貅臨座上。如同天上降魔主,真是人間太歲神,渾身上下有千百萬斤神力。
“但有好酒好菜,儘管端上來!”壯漢豪氣干雲地一擺手。
“敢問壯士尊姓大名?”潘天印雙手抱拳揖禮。
壯漢爽朗地答道:“某家姓武,單名一個鬆字。”
哇塞,歐耶,果然是武松!原來他尚未過岡,還正在“七里香”小飯店裡吃酒哩!
“敢問壯士要去往何處?”潘天印主動爲武松斟滿了一大碗。武松答道:“我正準備去清河縣城,找尋多年不見的哥哥,路過此地歇腳,不期得見少俠,實乃三生有幸!”他果然是豪爽之人,絲毫不扭捏作態,說了聲“幹!”端起海碗,便仰脖一飲而盡。
哦,他說自己準備去清河縣,那一定要找武大郎啊……莫非,他還沒去過景陽岡嗎?
武松似乎看出了潘天印的疑竇,笑言因近日聽說景陽岡鬧虎患,又恐被周勇糠等麻匪洗劫,於是特意選擇白天日上三竿時安全過岡。
“啊?你原來趁白天都已經過岡了?”潘天印驚奇問道:“那可曾遇到老虎?”
武松搖了搖頭,又幹了一碗。他很遺憾地表示,原本是要去清河縣的,誰知竟走錯了路,拐到陽谷縣附近了。
歷史的時空果然因爲自己的穿越而發生了變化,潘天印誤打誤撞地成爲了景陽岡的射虎英雄,而武松則只不過是個迷路的過客。
他酒量極好,擡手就幹,喝的極爲乾淨絲毫不剩。潘天印原本酒量一般,見到了經典傳奇人物也頓時開心起來,不假思索地仰脖幹了一大海碗,學着武松的架勢亮出碗底,笑着喊了聲“照!”
那“三碗不過岡”果然名不虛傳,雖是米酒卻也足有三十度左右,酒質清冽、入口勁道、直舒胃腸、口感極佳。
“果然是美酒佳釀啊!”潘天印與武松開杯暢飲,一邊吃酒一邊大快朵頤,二人暢敘情誼、推杯換盞,一連喝了八十八大碗,好不熱鬧。
暢快餐罷,潘天印豪氣干雲地一拍木桌,招呼酒保:“小哥,算帳!”一摸渾身上下,卻驚覺兜裡空空如也、分文皆無。
武松見狀,也要掏錢付賬,卻被潘天印堅決阻攔:“我與武兄一見如故,千萬給小弟一個表達的機會!”
說話間,他回頭招呼鮑勝,卻見老頭已經很有眼力見兒地主動掏錢埋單了。
“鮑大叔,你先替我墊付着,等領了賞銀,加倍奉還!”潘天印很感動。
誰知此言一出,鮑勝當即又帶頭跪拜:“少俠說笑了,您箭無虛發、射殺雙虎,一曰被爲陽谷縣除了兩害,小老兒巴結少俠您還怕生分哩!”
武松聞言,甚爲驚詫。但見“七里香”門外的木樁上果然綑綁着一人一虎,屍體上均爲一箭斃命,當即抱拳欽佩地說道:“武某今日受教,天印老弟果然威武!”
能夠得到傳奇人物武松的褒獎,潘天印受寵若驚,連忙客氣還禮,同時主動提議道:“武兄若不嫌棄,與小弟同程共赴陽谷縣城走一遭如何?”
武松聽聞尚有兩隻大蟲,也不想單獨再度過岡,便提起哨棒,欣然接受了潘天印的建議,於是一行人再度啓程。
周勇糠與老虎的屍體都很重,後生們輪番擡着,三十里路走得很不輕鬆。終於,前方出現了一座城郭,待走得近了,城門上方“陽谷”二字赫然入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