恬靜這俏皮的問候,一下擊碎了萊陽心中那道厚堵的牆!
當然,這也許是她故作輕鬆,萊陽心裡都懂,可還是被深深暖到。
人的情緒有時候真的很奇怪,上一秒還可能陰雲密佈,下一刻又覺得雲開月明。但前提是得有一束光,或從天邊來,或從海上起。總之,是那束光穿透了厚重的雲層,落在等待救贖的靈魂上。
此刻,萊陽內心得到了一絲喘息。
他停止了喝酒,和大家打聲招呼後,快步回房給恬靜撥去電話,當聽到她那聲甜美的「喂」,萊陽感覺什麼東西終於從胸腔裡散化開。
「還沒睡啊?在幹嘛呢?」萊陽問道。
「想你。」
「嘿~那想我之前呢?」
「一直在想你。」
「……」
萊陽躺在牀上,天花板在眼中無限旋轉,嘴角也在臉上不斷上揚。
「哦,我也想你,很想很想……」
說完這句,兩人都沉默地聽着對方的呼吸聲,此刻,彷佛空間流轉,將天各一方的他們融在了同間屋子裡。
萊陽甚至能看見她開着牀頭燈,趴在被子上靜靜地微笑、呼吸,窗外的上海是那麼美麗,流光溢彩,巨大的廣告牌上滾動着大牌化妝品信息……
「我能看見你,你信嗎?」萊陽笑着,很舒緩的說道。
「信,因爲我也能看見你。」
「是嗎?那我現在幹嘛呢?」
「嗯……準備抽一支菸對嗎?」
「哈哈哈!對!爲了肯定你的猜想,我必須抽一支。」
萊陽翻身拿煙,電話裡卻傳來恬靜的指責,他讓萊陽少抽點,一天睡眠又少,煙倒抽個不停,這樣對身體很不好。未來對寶寶影響也很大,萬一生出來是個畸形怎麼辦?
這話讓萊陽大笑起來,他攥着煙沒點,笑了好一會後說道:「你都考慮到寶寶了?那你說說,想要個男孩還是女孩啊?」
「男孩吧,這樣他未來吃起苦了,我心裡沒那麼難受。」
「嘿!我的孩子能讓他吃苦?開玩笑,我是誰,你是誰啊?能吃苦嗎?」
「可是我們都吃了很多苦啊。」
「所以啊,我們避開人生的苦,把所有的甜都給他。你看,你叫恬靜,我叫萊陽,不如我們的孩子叫萊甜陽?」
「甜陽?那不如叫山羊?」
「叫奶羊,哈哈哈!」
「去死啦!」
就這樣,關於一個遙遠的未來設想,兩人漫無邊際地聊了十幾分鍾。
說來也奇怪,萊陽本應和她有許多正事要聊的。可每次一通話,他們總髮散性地聊出很多。
彷佛在溝通中,他們都褪去了肉體的束縛,靈魂化成兩條光溜溜的魚,在一望無際的銀色水面上,交融着游泳,泛起浪花朵朵。
沒有困境,不管明天,摒棄一切雜念,想往那兒遊,就往那兒遊,無比灑脫。
半小時後,隨着一陣笑聲,萊陽終於開啓了正題,他把袁晴的遭遇說了一遍,並詢問恬靜這種事會是誰做的,恬父?還是宇寧輝?
話題一嚴肅,恬靜也變得深沉起來。
她先擔心了袁晴的安全,確定沒事後,才鬆口氣道:「我這邊的情況也一直沒給你細說過,主要是怕你擔心,不過爲了回答這個問題,我想……還是簡單給你說下吧。」
恬靜頓了頓,道:「首先,我作爲雲彬前總裁兼大股東,退出的話的確會對公司造成很大影響。但這種影響,如果不考慮宇科集團的因素,它不是致命的。因爲雲彬畢竟不是上市公司,只要處理得當,它的很多風險是
可以在內部消化的。」
「啊?雲彬不是上市公司?我……我一直以爲早上市了!」萊陽有些驚訝。
「不是,做得大,不代表就已經上市了。國內做不良資產能上市的公司只有四家,是中國華融資產管理公司、中國長城資產管理公司、中國東方資產管理公司、中國信達資產管理公司,它們分別接收從中國工商銀行、農業銀行、中國銀行、中國建設銀行剝離出來的不良資產業務,算是第一梯隊。而在它後邊,有通過銀保監會備案的有57家地方ac,也就是資產管理公司,雲彬,在第二梯隊裡算前三。」
「哦~~」萊陽發出了一個似懂非懂的聲音。
「簡單說吧,雲彬內部股東再多,也就那些人。它們不是普通股民,都算商業內有一定地位和思考力的人,且這幫人都可以坐下來談。他們都不希望雲彬倒閉,只要還有一線生機,很容易就能聯合起來共渡難關。」
緩口氣,恬靜繼續道:「但宇科集團就不一樣了,他們是上市公司,市值和股價很容易受市場影響,要是所有股民都拋售股份,那整個公司直接面臨滅頂之災。所以從這個層面而言,他們更怕輿論風險,現階段的處境也更難。」
「明白了,你是傾向於宇寧輝乾的?那……可是,你爸爸沒有一點可能嗎?畢竟雲彬也造成了不小的麻煩,而且他好像更能抓住我的軟肋。」
「聲大是你的軟肋?」恬靜敏銳地捕捉到這句,語氣一挑。
「呃~畢竟那麼多年朋友了。」
「哦,那我是你的什麼?」
萊陽一怔,連忙說道:「你……你可是我的命根子!」
「咦~誰要當你命根子,你好污啊。」恬靜笑中帶着不屑。
「啊?我污?……呀!靜寶,你啥時候學壞了啊!」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你者污!」
「……」
一番發散性對話後,恬靜又將話題收了回來,說道:「排除我爸爸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我這次回上海後,我察覺到他的方向變了。當然……這只是我的猜測。」
「什麼方向變了?」
「嗯……」恬靜糾結了一會,說道:「我,我是有一種感覺,他好像不再執着拆散我們。反而想借這波風暴,順勢吞併宇科集團。」
「嚯!」
萊陽一下都坐了起來,未點燃的煙叼在嘴裡,無比驚愕。
「吞併?有這實力嗎?你不是說對方是上市公司嗎?那從體量上比雲彬大得多啊。」.Ь.
「是,可你別忘了,雲彬是做什麼的。」
萊陽無語了,這一番商戰完全想不到,不敢想,也無法理解!
「雲彬做的就是不良資產,什麼意思?就好比宇科集團因爲股份暴跌,從而與銀行綁定的產業都會大幅度貶值,那不可避免的就對銀行信貸資產,產生影響,就形成了銀行不良資產。而宇科自身無法投入過多精力去處置追償,爲了避免被清算,它只能選擇將不良資產打包折價轉讓,達到出表(即銀行的資產負債表中,貸款資產減少,同時貨幣資產增加)目的。而云彬一直做的,就是購入銀行不良資產,再通過債務追償、債權轉讓、以物抵債、債務重組等多種方式對受讓債權等資產進行清收處置,獲取投資收益。」
說完這些,恬靜吸口氣道:「簡而言之,把宇科比喻成鯨魚,那一鯨落,萬物生。雲彬有無數次吞併的經驗和專業團隊。只要利潤夠大,董事會力挺,那宇科再大,也不過是一塊較難消化的蛋糕,能吞多少算多少。」
萊陽在一陣瞠目結舌中,緩緩點燃了嘴上的香菸,感慨道。
「你爸這腦子,這膽子是怎麼長的?他還是
人嗎?我忽然覺得他好牛逼啊!」
「如果你想誇他,那就先忍住!因爲我還有一個很不好的發現,和嘉琪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