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戰沒有進去,就默默的站在門外,直到醫生說手術已經做完了,很成功,他才轉身走了出去,經過畢景堯身邊的時候,輕輕的扔下一句話,“別讓她知道我來過。”
他一開始不懂她爲什麼要瞞着他,可現在他懂了,因爲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女人躺在手術檯上,他卻什麼都做不了,那種感覺,真的比死了,更難受!
既然她不想讓他知道,那麼,他就假裝不知道吧,就當做那個孩子早就已經沒有了吧,這樣,也許她的心裡能好過一些。
畢景堯果然沒有告訴趙一諾這件事,只是她從手術室出來,回到病房的時候,還是察覺到醫生護士,甚至是病人,看她的眼神都有些古古怪怪的。
因爲剛動過手術,她有些不舒服,所以也沒有太在意,很快就回了自己的病房。
躺下沒多久,蕭戰就回來了,手裡還提着一個白色的塑料方便袋,很抱歉的說道,“寶貝兒,對不起哈,我跑了一圈兒也沒買到腸粉,就給你買了個桂花蓮子羹,你聞聞看,很香的。”
其實那跑腿哥都把腸粉送來了,可他從手術室出來後特意去問了一下,婦科醫生說小產後的女人不能吃的太油膩,也不能吃刺激性的東西,最好是要吃點補血養氣的食物,所以他就把那盒腸粉給扔了,可怕她懷疑,便在門口買了一碗蓮子羹。
趙一諾窩在被窩裡沒動,閉着眼睛假寐,“我有點兒困了,睡一覺,待會兒起來再吃。”
“好。”他輕輕的應了一聲,就坐在了牀邊,靜靜的守着她。
大概是因爲身體真的倦了,她很快就睡着了,蕭戰卻看着她的睡顏,久久的移不開視線。
一個多月的時間,她瘦了很多,明明懷孕後該豐腴的身子,此刻卻比以前還要瘦弱,臉色也有些蒼白,這段時間大概是有心事,睡眠也不好,眼睛下方都有一圈淡淡的黑眼圈了。
他輕輕的撫摸着她的臉蛋,這麼小,這麼瘦,都沒有他一個巴掌大了。
還記得第一次見她,在一傢俬人會所的包廂裡,她拿着槍對着他說“不準動,掃黃”時,她是那麼健康,那麼活力四射,那臉蛋紅撲撲的就像個蘋果,那時候,他就有一種衝動,想在她臉上啃上一口。
他低下了頭,在她額頭上輕輕的落下了一個吻,不管怎麼樣,不好的一切全都已經過去了,從現在開始,又是嶄新美麗的起點!
三天之後,趙一諾出院了,他們準備返回天秦國。
走之前,她特意去看望了冷彥石,他就在畢景堯的醫院裡,由謝醫生擔任主診醫生。
聽畢景堯說,他非常配合治療,情緒也很平和,對謝醫生也非常信任,有什麼心事都會跟她說,所以謝醫生對他的病情也非常有信心。
因此,她沒有去見他,只遠遠的看了他一眼,確定他過的好,就默默的離開了。
有些人,有些事,總會在你的生命裡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可是,該走的時候,還是該安靜的走開。
從頭到尾,她都無法準確的形容她對冷彥石的感情,說是普通朋友,感覺那差了點兒,說是親人,那種感覺又不像,情人,那就更是無稽之談了。
四年前,當她跟着秦軒走進HG總部那扇大門時,她不會想到,未來的日子裡,她會跟這個男人有這麼多的牽扯。
蕭戰不在的那三年,他默默的守在她身邊,幫助她,照顧她,支持她,她對他的感覺,亦父,亦兄,亦友。
他向她表白,抱她,親她,她面上表現的很絕情,可是,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心疼他,爲他不值,她希望,他能忘了她,找到真正屬於自己的幸福。
直到他劫持她,禁錮她,甚至偷偷給她用粉,那時候她是真的恨過他。
可是,看到他因爲自己的痛苦而變得更痛苦,知道他真的患了病,她卻怎麼也恨不起來了,她只是覺得心疼,覺得遺憾。
他只是生病了呀,他只是想對她好,想將她留下,纔會不受控制的做了那麼多傷害她的事,而他的心意,她比任何人都要明白!
現在,所有的一切全都煙消雲散了,她只希望,他能好好的,就像玫姨死之前交代他的那樣。
希望,在N年後的某一天,他們在街頭偶遇,他能瀟灑的笑着,對她說一聲“hi,一諾,很久不見。”
飛機在燕鳴市國際機場降落,他們也沒有行李,下了機就直奔出口,出口處,趙家二老,牽着念念和媛媛,正在翹首盼望着。
看到他們,趙一諾的眼睛瞬間就溼潤了,她一下子就撲進了趙母的懷抱,哽咽出聲,“媽媽。”
趙母也落了淚,這段時間,她每一天都吃不好,睡不着,只要想到她下落不明就覺得心頭絞痛,後來好不容易蕭戰打電話過來說找到她了,可孩子卻又沒了,她這心哪,就沒有什麼時候不在疼。
她可憐的女兒,那麼小的年紀就沒了親生父母,在婚事上也是磕磕絆絆,以爲蕭戰回來了,她總算能過上幸福的日子了,沒想到卻突遭如此橫禍,有時候,她真的覺得老天很不公。
看着哭成一團的母女兩,趙父的眼睛也紅了,可畢竟是個大男人,倒沒有像趙母那樣失態。
念念和媛媛原本是一人一個衝過去想抱他們的,媛媛倒是順利的跳到了蕭戰身上,可趙一諾先抱了趙母,念念就落了單。
他仰着小腦袋,看着媽媽和姥姥都哭成了淚人兒似的,心裡有些難受,小孩子的想法就是笑是因爲開心,哭是因爲不開心,現在姥姥和媽媽都哭了,說明她們都很不開心。
他不知道她們爲什麼不開心,因爲他覺得媽媽終於回來了,他很開心!可看到媽媽哭了,他就也不開心了。
他扁了扁嘴巴,拉了拉趙一諾的衣角,委委屈屈的喚了她一聲,“媽媽。”
趙一諾這纔回神,趕緊擦了擦臉上縱橫的淚水,彎腰抱起了他,“念念想媽媽了嗎?”
“想,”他重重的點了點頭,看她眼角還帶着淚,便小心的幫她擦了擦,“媽媽你不開心嗎?”
“沒有啊,媽媽很開心。”
他垮着小臉,心事重重的樣子,“可你哭了。”
趙一諾笑了笑,湊過去親了親他的小包子臉,“媽媽哭是因爲看到了你們,太激動,太開心了纔會哭的。”
“真的嗎?”他的眉頭這才舒展開了,興奮的說道,“媽媽,我還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呢,你聽了一定會更開心的。”
“是嗎?什麼好消息?”
“今天早上姥爺幫我量了,我又長高了兩釐米呢。”他驕傲的說着,一邊還伸出了一隻手,比了一個兩釐米的距離,“這麼多。”
那又萌又軟的模樣簡直要把趙一諾的心都化了,接連在他臉上親了又親,“乖寶寶,馬上就要長得像爸爸那麼高了。”
“嗯,”小傢伙被誇了,小胸脯挺得高高的,得意非常,“我已經這麼大了,以後就可以保護媽媽和姐姐了。”
“那就不保護姥姥和姥爺嗎?”趙母也笑着插了一句話。
小傢伙撓了撓腦袋,立刻說道,“保護啊!以後,你們大家全都由我來保護!”
“好,那以後我們一家就全靠你了喲!”
念念像個小大人似的拍了拍胸,豪氣干雲的說道,“沒問題,都包在我身上!”
衆人頓時都被他逗得哈哈大笑起來,初時那種傷感的氣氛蕩然無存。
小傢伙也不知道他們爲什麼突然就笑的那麼厲害,可看大家都笑了,摸了摸腦袋,也跟着笑了起來。
考慮到趙一諾剛剛落了孩子,所以他們決定還是先住在趙家,畢竟對這種事情,老人家懂的肯定比他要多多了。
其實趙一諾覺得,她已經休息了好幾天了,身體也早就恢復了,閒在家裡反倒無聊,還不如去公司幫幫蕭戰,他之前那麼長時間沒回來,肯定又有一大堆的事情等着他去處理了。
可趙母堅決不讓,說什麼女人小產比生孩子還要受傷,畢竟生孩子那是瓜熟蒂落,可小產卻相當於硬把孩子給弄出來的,這小月子一定得坐好,不然可能會落下一輩子的病根。
不想讓老人擔心,所以她還是同意了,不吹冷風,不吃涼的刺激性的東西,就連電視手機都很少看。
有趙母照顧着,她的臉色很快就紅潤起來了,蕭戰也鬆了一口氣,其實他之前一直有些擔心她只是表面上掩飾的好,可心裡卻走不過這個坎,看她現在一天天的健康起來,他才總算放下了心。
之前爲了尋找趙一諾,他連汾州那邊的工作都暫時請了長假,現在回來了,自然也得過去一趟。
趙一諾還想跟他一起去呢,可沒等趙母阻止,蕭戰就先拒絕她了,汾州那地方風沙大,條件又艱苦,她現在正是需要補充營養,恢復身體的時候,哪能跟着他去受這份罪呢?
她噘着嘴巴不情不願的送走了他,可當天晚上,蕭戰打電話回來的時候就告訴了她一個好消息:齊遠東剛剛向他遞交了結婚申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