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被這突然的變故給驚着了,愣愣的看着他們。
花花有些害怕,驚懼的瞪着他,不停的扭動身軀,想從他手裡逃開,可蕭宸東卻抓的更緊,微顫着手,連眼睛都紅了。
直到花花怕極了,哇的一聲哭了起來,衆人才反應過來。
趙一諾離得最近,趕緊傾身過去,不解的問道,“爸爸,你沒事吧?”她印象中的蕭宸東,君子端方,溫潤儒雅,她從來沒見過他這麼失態的樣子。
蕭宸東也像是突然纔回過神來,看到花花驚懼的眼神,臉上都落了淚,不由得又是一顫,卻依然沒有鬆手,他的視線緊緊的盯着花花,眼角也溼潤了,許久之後纔像是喟嘆一般的呢喃了一聲,“小薇。”
趙一諾一愣,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小薇?她只聽他這樣稱呼過一個女人,那就是蕭戰的媽媽,他的髮妻!
她倏地擡頭看向了花花,仔仔細細的,從眉毛到眼睛,從鼻子到嘴巴,之前只是覺得她五官長得很好,也給她一種很親切的感覺,可現在再這麼一看,才發覺,她的長相,確實與蕭戰有幾分相似。只是這些年經歷了太多的磨難,她的臉上也沾染了太多的風霜,顯得比同年齡的女子要蒼老一些。
花花不知道他們在看什麼,只覺得害怕,可在場這麼多人,她最信任的就是趙一諾了,於是哽咽的喊了她一聲,“姐姐。”
趙一諾倏地回過神來,趕緊抓住了蕭宸東的手腕,說道,“爸爸,你先放手,別嚇着她。”
被她這麼一提醒,蕭宸東這纔回過味來,趕忙鬆開了她。
花花一得到自由,立馬推開他就跑,也顧不上念念了,蹬蹬蹬就跑到了二樓,砰的一聲甩上了房門,那關門的聲音大得連房子都跟着抖了抖。
客廳裡幾個人面面相覷,不知道這到底是個什麼情況,連念念也不玩玩具了,坐在一邊茫然的看着他們。
片刻之後,趙一諾站了起來,說道,“我去看看她。”
蕭宸東立馬也站了起來,他的身子到現在都還在微微的顫抖着,“我也想去看看她。”
“爸爸,”她有些不忍,可還是不得不說,“她可能會有些怕你,還是等我去看看情況再說吧。”
“那……那好吧。”他訕訕的坐了下來,可視線卻依然戀戀不捨的盯着她的背影,好像這樣就能通過她的眼睛看到自己想看的人似的。
趙一諾在房間裡待了好長時間纔出來,結果才走到二樓的樓梯口,一低頭,就見到蕭宸東眼巴巴的站在下面看着,眼神是說不出的蒼涼。
她的心突然就刺了一下,這樣一個冷靜自持,超脫淡然的男人,竟然會有如此倉皇緊張的時候。
“怎麼樣?”她還沒下來,他就忍不住問道,“她還好嗎?願不願意見我?”
趙一諾輕嘆了一口氣,都有些不忍說出真相了,“爸爸,還是等幾天吧,她比較膽小,怕見生人。”
蕭宸東的眼神頓時沉寂了下去,膽小,怕見生人……可二十多年前的她,卻是美麗大方,長袖善舞的一代名媛,素來是各種宴會的焦點人物啊。
這些年,她到底去了哪裡,經歷了什麼,纔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爸爸,”趙一諾喚了他一聲,小心的看着他的臉色,“已經這麼多年了,你會不會認錯?”
“不會,”蕭宸東肯定的搖了搖頭,視線又擡起看向了那扇緊閉的房門,“不管她變成什麼樣子,我都不會認錯的,她就是小薇。”
趙一諾抿脣沒有說話,她突然想起了多年前,蕭戰也跟她提到過鄭萱薇,他說她當年是城中出了名的美女,他的長相就是集了父母兩人的長處,還說她會跳舞,會彈琴,會畫畫,幾乎無所不能,所以,她年輕時必定有着極爲出色的容貌,而且能歌善舞,才華橫溢。
而現在的花花,幾乎已經跟過去成了兩個極端,她不由得又是一陣心酸,“那……爸爸你有什麼打算?”
蕭宸東又將視線轉了回來,“我想帶她回去。”
她遲疑了一下,“可她暫時怕是不會願意的。”
“我知道,”他有些澀澀,“所以,這段時間還是隻能麻煩你照顧她,等她願意接納我了,我再帶她回家。”
趙一諾點了點頭,“爸爸你太見外了,我照顧自己的母親不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嗎?”
“一諾,”他突然喚了她的名字,表情變得認真無比,“你能跟我說說是在哪裡遇到她的嗎?又是怎麼會把她帶回來的?”
“嗯。”她點了點頭,把當初遇到花花的經過全都事無鉅細的向他說了一遍。
聽完後,蕭宸東有很長時間都沒有說話,她怕影響他的情緒,也不敢做聲,客廳裡安安靜靜的,一點兒聲響都沒有。
許久之後,蕭宸東纔再次開了口,“一諾,我該謝你,代表蕭家和鄭家鄭重的感謝你,若不是你,我們可能一輩子都見不到她了!”
“爸爸,”她有些不好意思,連連的擺手,“我真的什麼都沒幹,是你們緣分未盡,所以不管分隔多遠還是會相聚的。”
他搖了搖頭,“一諾,你知道嗎?我真的覺得你是我們蕭家的福星,當年蕭戰出事,連我們自己家人都接受了,只有你,堅定的認爲他還活着,結果,他真的活着回來了,現在,又幫我找回了小薇……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對你的感激之情……”
“爸爸,你快別這麼說了,我也不知道會那麼巧,花花會是蕭戰的親生母親,我當時只是覺得她有些可憐,才帶了她回家,你要說謝我,我還真受不起。”
“不,你受得起!”蕭宸東看着她,眼中滿是感激和慶幸,“並不是所有人都會因爲同情一個人就把她帶回家的,更何況,她腦子還不好,所以,你是我們全家的大恩人!”
如果不是她,小薇可能現在還漂泊在異鄉,一日三餐不繼,被人欺負……
第二天,蕭宸東便帶花花去醫院做了一次詳細的身體檢查,當然,是由趙一諾相伴的。
這事兒他還沒敢告訴蕭家和鄭家的其他人,因爲他不知道她現在病的有多嚴重,他想先了解她的情況,再決定該怎麼跟他們說。
因爲昨晚的事,花花還有些怕他,看到他就嚇得躲到了趙一諾身後,低垂着眼睛偷瞄他。
其實趙一諾當初帶花花回來的時候就已經給她做過體檢了,但蕭宸東不放心,特意又請了腦科和精神科的權威給她做了更爲細緻的檢查。
一番檢查下來,權威的意見與之前的醫生說的話並沒有太大的差別:她的身體情況還不錯,沒有什麼大的疾病,只是有一些貧血和老年患者都會有的骨質疏鬆症狀,至於她的精神疾病,暫時沒有太有效的治療手段。
蕭宸東有些失望,他明知道一諾已經給小薇做過檢查了,還非得堅持再做一次,爲的是什麼?爲的不就是希望有醫生說能夠治好她?不說像以前那樣風華絕代,至少能認出他啊!
可很快,他就釋然了,想不起他又如何?至少她還活着,至少她又回到他身邊了呀!在昨天之前,這對他來說都是一個可望而不及的奢念啊!
雖然她現在還怕他,可日久見人心,只要他有足夠的耐心和愛心,他相信,總有一天,她也會得到她全部的信任。
這件事他暫時沒讓兩家的老人知道,只是告知了蕭晴和蕭戰,蕭戰的姥姥身體不好,她現在又是這種狀況,可別太刺激他們了,還是等他先跟她混熟了再說吧。
鄭萱薇出事的時候蕭戰才五歲,蕭晴八歲,雖然已經能記事了,可時間已經過去了靠近三十年,對母親的樣貌也全都是憑着相冊裡的照片纔有些許的記憶,如今見花花與印象中的完全不同,甚至可以說相差甚遠,都有些疑惑。
蕭晴甚至直接就提出了是不是要去醫院做個親子鑑定什麼的,她還真有些擔心自己父親這是思念過甚,見着一個女子跟母親有些許相似就犯了傻。
可蕭宸東一句話就給直接拒絕了,“我自己的妻子,怎麼會認錯?”
蕭戰也不放心,他現在沒了以前的記憶,更相信直觀的證據,所以,他還是瞞着蕭宸東跟花花做了親子鑑定。
鑑定的結果,證實了趙一諾無心撿回來的瘋癲老太太,竟然真的是蕭戰的親生母親,蕭宸東的太太,當年讓全城的豪門貴胄趨之若鶩的一代名媛,鄭萱薇!
只是,對於她這些年的經歷,當年是怎麼從綁匪手中逃脫,又是怎麼會變成了今天這幅樣子,卻沒有人知道,怕是也無從知道了。
冷玫是從冷彥石口中得知這個消息的,他倒是不知道讓自己母親魂牽夢繞的男人就是蕭宸東,因爲經常會去看念念,知道了這件事,在某天餐桌上就無意的提到了一句。
冷玫當即就呆住了,手中的筷子啪的一聲落了地,他的妻子,那個傳說中早就已經死了二十幾年的女人,竟然活着回來了?
她自然不信,也無法接受,一個蕭戰就夠意外的了,現在竟然連死了那麼久的人都能活過來?難道蕭家人的命就都那麼硬嗎?
她立刻摔了碗筷就直奔趙家,正巧這天是週末,兩家人都齊齊整整的在吃飯呢,經過這麼些天的相處,花花大概也看出了蕭宸東對她並沒有惡意,所以也不像以前那樣怕他了,也跟他們坐在一起吃飯。
冷玫進門的時候正好看到蕭宸東給她夾了一筷子菜,輕聲的囑咐她慢點兒吃,那滿頭銀髮的老太太就笑着衝他道了聲謝,傻里傻氣的笑容,還叫他“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