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笑仍然決定開辦快餐店,而且就連店名也想好了,就與“菲菲美食館”相對,叫做“笑笑快餐店”。
王笑離開了“菲菲美食館”,走到一個僻靜的地方,給超音速網吧老闆打電話,約超音速網吧出來談談。
超音速網吧老闆叫劉山壽,叫王笑到一家茶館去談。按照劉山壽說的地址,王笑費了老半天勁才找到地方,因爲那個地方實在太偏僻了。下了公交車站,王笑打聽了四五個人,走了半個多小時才找到。這個地方街道狹窄破落,路邊堆着腐爛的垃圾,散發出難聞的氣味兒。街道兩旁的房屋都是低矮的平房,有些是翻修過的,看着還算可以,但大都是破落的很,就像是貧民窟一般。那超音速網吧老闆居然約在這種地方談生意,實在是出乎王笑的意料。王笑最初以爲會像商業會談那樣正式,所以今天穿的衣服都正式一些,沒想到卻是如此的潦倒境況。
及等到了茶館,也不是王笑先前想的那樣環境清幽,適合兩個人靜靜的坐着細談生意。那所謂的茶館其實是一處喧鬧的麻將館。這時候王笑纔想起,在網上了解到的,在江城這個地方,茶館不是用來喝茶的,而是用來供人打麻將的場所。茶館主人收個茶錢,其實就是場地費。到這樣的地方來談生意,王笑真覺得辱沒了雄心壯志,一下從理想降落到現實中來。
茶館是三面環牆,一面敞開,但仍然煙霧繚繞,氣息難聞。
王笑並不抽菸,被嗆得咳嗽兩聲,逮着一個旁觀牌局的人問道:“您好,請問劉山壽是哪位?”
王笑雖然去過超音速網吧,但並不清楚網吧老闆長相,只記得收銀員是一個黑妹。
王笑問的那人衣着破落,油污滿身,看上去大約四十來歲,一臉的滄桑無力相,一看就是個破落戶。王笑倒不是瞧不起衣着髒的人,而是幹髒活導致的髒,與長期不洗造成的髒,給人的觀感是不同的。王笑在鄉村幹活也經常搞的滿身髒兮兮的。但因爲勞動導致的髒是光榮的,與懶惰導致的髒是不一樣的。就像眼前這位,寧願站着看別人打麻將,也不願意脫下衣服洗一洗,如此憊懶的生活態度怎能開創美好人生?
王笑在心中提醒自己切不可像這人這樣,在年紀一大把的時候仍然貧困潦倒,至少要活得體面些纔是,所以一定要好好努力。
那人怪異的看着王笑,似乎對王笑的禮貌很不適應,身子往後面傾斜,搖着頭道:“劉山壽?不知道,沒聽說過。”
王笑看這茶館的氛圍,就跟鄉下嘮嗑一般,在場的人應當都熟識,斷不至於不認識。很可能是隻識其人,而不知其大名,這很常見。因此,王笑補充解釋道:“他開了一個網吧,叫做超音速網吧。”
那人聽王笑如此一說,恍然大叫道:“咳,我以爲你說誰呢?原來是找劉三兒啊。你要問劉山壽是誰,我不知道。我要問劉三兒是誰,我太清楚了。這老小子前年還偷着摸了我家一直下蛋的老母雞,我都在他家找到那拔掉的雞毛,那老小子就是不承認,你說氣人不氣人?我那老母雞要是沒讓他偷着吃了,那我現在也不用爲買雞蛋發愁了,現在雞蛋這麼貴。”
王笑只好重新問道:“哪個是劉三兒?”
那人用手一指,嘴上道:“就是那桌坐着打牌的,穿黑色夾克的那個。”
王笑走過去,道:“劉老闆,我來了,這裡太鬧了,要不我們換個地方談談?”
“換地方做什麼,就在這裡談吧。”那劉三兒頭也沒擡起看王笑一眼,兩隻眼盯着手上一副牌動也不動,就像看不清那十三張牌是什麼似的。
王笑雖然對麻將並不在行,但也知道像這種打法,肯定牌技不怎麼樣。高手打麻將,從不緊盯自己的牌,而是注意觀察別人出什麼牌,算計別人可能要什麼,胡什麼。至於自己手上的牌,那是閉上眼晴都門清兒,知道該吃什麼,該碰什麼,該胡什麼,絕對不會誤張。但像劉三兒這樣盯着自家牌的,兩隻眼睛忙活不過來,不誤張就怪了,不輸錢就奇了。
這時,旁邊一人吐出一口煙氣,那菸捲是極爲劣質的那種,王笑被嗆的忍不住連連咳嗽。
坐劉三兒對面的那人摸一張牌,打一張牌,瞧着王笑問道:“小夥子,我看你是個學生吧,真是你想租劉三兒那個店面?”
“是。”王笑不敢多說話,回了一個字,點了一下頭。
那人不信的搖頭道:“你不要唬我,你一個學生,能有什麼錢租店面?”
旁邊圍觀的幾個人看看王笑,也紛紛的附和,不信王笑有錢。
劉三兒聽衆人說的奇怪,好奇的回過頭,看了王笑一眼。剎那間,整個人都變了。原本死氣沉沉的面相,居然煥發出貪婪的光彩,就彷彿是見到好宰的肥羊一樣。
“嘿,原來是你啊,你怎麼不早說?走,我們換個地方說話。臭蛋,你幫我打着,贏了算你的,輸了算我的。”劉三兒說着話,立馬從牌桌前站了起來,完全不同於先前愛搭不理的樣子。
劉三兒在前面帶路出了茶館,王笑緊隨在後面跟着。
在離開茶館的時候,王笑聽到後面的人議論紛紛。大概意思是說,他是個有錢人家的敗家子,而他就要被劉三兒給宰了。
出了茶館,離開那煙霧繚繞的環境,王笑頓覺那充滿腐爛氣息的街道上的空氣居然也好聞了起來。
王笑問道:“你認識我?”
劉三兒扭着頭看了王笑一眼,那眼神裡面充滿了狡黠,就像在看一隻肥羊一樣。王笑對他這種眼神很不爽,但卻只能警醒自己小心爲上而已,總不能學習武俠片將人眼睛剜下來。
只聽劉三兒狡黠的說道:“我就在美食館對面開店,別人不認識你,我還不認識你嗎?你那三十萬一拍出來,我想不知道都不行。你想租我這個店面,是想跟美食館對着幹吧?”
王笑悶哼了一聲,直覺還沒有開始談生意,就在劉三兒面前落了下風。劉三兒知道他的用意和底細,這可不利於談判啊,恐怕是要吃些虧。
王笑跟着劉三兒走街串巷,越走越偏,越走越窄,巷道幾乎只能容一人通過。王笑雖然如今藝高人膽大,但也忍不住問道:“我們這是要去哪兒?”
劉三兒似乎頗有深意的回道:“先到我家看看。”
劉家有三間平房,帶着一個小院兒,大概僅有五十平米左右。那三間平房也破落的很,一副年久失修的樣子,青磚風化的像千層糕。門窗都是老式的木製的,本來是紙糊的窗戶,後來改用的玻璃。但由於窗戶很小,玻璃又佈滿灰塵,因此透光並不太好。只不過通過屋頂的縫隙,居然能見到外面的光線,倒也不顯得屋內太黑暗。王笑真是看得驚奇不已。
劉三兒請王笑隨便坐。
王笑四下看看,找見一個凳子,那凳子黑漆漆的,也不知道是本來顏色,還是用得太久汗漬浸染的。王笑在搬動那凳子的時候,見到凳子旁邊有半個蘋果。那半個蘋果已經腐爛了,散發出黴爛的氣味兒,上面爬滿了黑壓壓的螞蟻。王笑有點噁心的扭頭,又見到牆角佈滿了蜘蛛網,蜘蛛網上落滿了灰塵,也不知是那年那月的了。
“你看我這宅院怎樣?”劉三兒突然問道。
王笑正不知如何回答,從門外進來一個婦人。那婦人面容黑瘦,猶如干柴,滿臉煞氣,雙眼如刀。那婦人一進屋,盯着劉三兒便罵道:“你個殺千刀的,你回來做什麼,你怎麼不死在外面?你幹什麼不好,專幹那半夜怕鬼敲門的醜事,怎麼就不讓警察把你逮了去?我看把你逮了去纔好,省得我們娘倆跟着你擔驚受怕的。你說我上輩子是造了什麼孽,跟了你這麼個東西,眼看着孩子要上學了,還要跟着你……”
那婦人還沒罵完,劉三兒站起來吼道:“你這個死娘們兒,你胡說八道些什麼,你沒看到我這兒有客人嗎?你先滾出去歇會兒,我這兒還要談生意。”
那婦人看了王笑一眼,又瞪了劉三兒一眼,道:“你就造孽吧,該殺千刀的。”
那婦人罵罵咧咧的走了,一直走的聽不到聲音了,還在嘴裡罵着劉三兒。
王笑在一旁聽得無語,也不知怎麼個情況,只是覺得很不妙。這對夫妻也是挺稀罕的,一見了面就相互開罵,交流的話全帶出來了。夫妻做成了這樣,那還有什麼意思?
王笑搞不懂。
正在王笑迷瞪之際,只聽劉三兒又道:“我這個宅院,至少值三十萬,我二十八萬賣給你,你看怎麼樣?我是看你是學生,想要創業也挺不容易的,所以就便宜算給你了。”
王笑一時間就更暈了,先別說這宅院值不值三十萬,他壓根兒就不是來買這東西的。王笑做了幾個深呼吸,定了定神兒,道:“我是來跟談轉租店面的……”
“我知道。”劉三兒一擺手打斷了王笑的話。“在談那個之前,我們先談談我這個宅院,你要願買我這個宅院,那轉租店面就好說。如果不願買我這個宅院,那店面你也就別想了。”
王笑頓時火往上竄,這個連捆綁營銷都算不上,這簡直就是明目張膽的敲竹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