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裡的梅花山莊並不似夜晚那般森冷詭異,彷彿還略顯得寬闊明亮。一個老家丁正在打掃門前的落葉,見有人前來便立馬前去通報,待來人入得廳堂,那座上梅展天冷冷一笑,似又有些意外,他沒想到丁崖會在白天大搖大擺的踏入他梅花山莊,而且還是一個人。
“真沒想到丁大少敢單槍匹馬前來?”
丁崖冷眼一笑,“一人做事一人當,現在我已經來了,就請梅大爺交出黑色流星斬。”
梅展天冷冷一笑,他本知道丁崖此人素來傲慢,如今還敢單槍匹馬前來,着實令人吃驚,不過他腰間紅色魔焰的威力確實不可小覷,他道:“哼哼,你小子,到着實有些膽量。好!織夜的刀的確在梅花山莊,不過要看丁大少你的能耐了!”
丁崖冷冷一笑,梅花山莊的機關他是見識過的,只怕莊內還有更厲害的機關,不過他自然有膽量來就不會畏懼。
“好,你要如何才肯交出黑夜流星斬?”
這梅展天有意要殺丁崖,可又畏懼他有神刀在手,而自己最厲害的莫過於奇門遁甲機關設計,他早已算計好要讓丁崖死在他親手研製的機關之下。便道:“哼哼,黑夜流星斬就在梅花樁上,倘若丁大少有能耐就自己去取!”
“梅花樁?”丁崖心中不由一驚,這梅展天果然老奸巨猾。
梅展天如此得意自己的梅花樁,那是因爲這梅花樁不是普通的木樁組合。待丁崖見到梅花樁的時候也着實大吃一驚,只見眼前有着兩米高的木樁,木樁之下佈滿密密麻麻無數的利刃,尖銳的利刃在陽光之下散發着耀眼的寒光,而梅花樁的範圍也極大,足有兩座府邸之廣,單靠輕功是無法飛躍而過的。梅花樁的外形似一朵梅花圖案,不過裡面的木樁走勢又是按照五行八卦設計,具陰陽五行之資,又通八卦之神妙。
丁崖將衣袍一揮,單手拎住衣袍一角飛身躍上,還未等他站穩那些木樁居然開始鬆動,原來有些木樁只是做個樣子,人一落上去,體重增加就會往下陷落,他連忙飛身縱起,在空中連翻兩個跟頭單腳落地踩在另一根木樁之上。這根木樁絲毫未動,應該是可以落定的,他這纔有機會朝梅花樁深處看去,只見放眼望去梅花樁的範圍極廣,那些木樁和利刃的組合猶如魚鱗,呈現出令人眩暈的波瀾形狀,看久了就會令雙目生痛。只見梅花樁的中間立着一根較高的黑色木樁,木樁上面放置着一隻黑匣子,那正是織夜的黑夜流星斬沒錯。
丁崖舉目望去,四周一片寂靜,只有密密麻麻的木樁和木樁之下的銀色利刃,他只覺雙眼開始有些花了,那些高低不同的木樁似乎在左右上下移動,猶如奇異的海洋。他大吃一驚,原來梅展天故意將木樁設計得參差不齊,又按照一定的紋路排列,會讓站在上面的人頭暈目眩,看得眼花,如此這般便很難分清梅花樁的走向,更加難以下腳,只怕稍有偏差就會落入利刃之中枉死。
一旁的梅展天冷冷一笑,旁觀上面的丁崖道:“嘿嘿,這梅花樁的厲害之處纔剛剛開始……你可得擔心嘍!”
梅展天的語氣甚是自大,似乎他已料定無人能從他的梅花樁內逃脫。
丁崖屏住呼吸,猜定好下一步走勢,飛身躍去,準備速戰速決。誰知他原本要落的那根木樁居然鬼使神差的開始改變位置,害得他落了個空,眼看就要墜身落在利刃之上,他連忙踩着旁邊一根木樁的身上,啪啪踏着木樁飛身躍到一旁。
丁崖眉頭一皺,仔細朝地下打量,原來那木樁和利刃都在旋轉,這機關下面居然有個活動的輪盤,輪盤是可以隨意改動方向,這樣子輪盤上的木樁也會移動,如此一來這些木樁豈不都是活的了?他有些大喘氣了,不過既然選擇上得梅花樁就得走下去,已無退路。
看着織夜的刀匣就在不遠之處,可是自己卻無法近身取走,似乎這條路是越走越遠,正在他沉思的時候,腳下落着的木樁突然嘩的往下陷落,如此情形毫無預兆,速度之快令他不由大驚,連忙運氣飛身,準備躍到另一根木樁上。與此同時,他身邊周圍的所有木樁都在同一時間嘩嘩往下陷落,周圍一片空白,他已陷入危險之地,周遭已無落腳之地,身體也已然沉重的跌落下去,瞬息間的功夫,眼看就要紮在密密麻麻的利刃之上,他屏住呼吸,居然懸空橫臥,用四肢撐住周圍的四根木樁,只見利刃尖利,已近在咫尺,不由得讓他大吐了一口氣,然後屏住渾身呼吸,一口起運足,翻轉着身體,旋轉着躍了上去。
梅花樁上丁崖走得危機四伏,而下面舉目瞧去的梅展天卻瞧得着實興奮,這梅花樁可是他一生心血所成,看着獵物在一個不可能逃出的牢籠裡慢慢變得筋疲力盡,被折磨至死,實在是件快事!他要讓丁崖今日死在梅花樁內。
丁崖眉頭一皺,不由抽出懷中紅色魔焰,準備朝前面的木樁砍去,他原本想砍倒一行木樁,這樣子木樁一根接着一根倒落就可形成一條通往刀匣的通道,到時候倒落的木樁就可以供他通往中間那根黑色的木樁,取到黑夜流星斬。豈知他正準備揮刀砍去的時候突然從前方傳來一股強勁的吸力,還未等他動作,那紅色魔焰已經嗖的被吸走了,他身體失重,朝前倒去,差點又一次跌落利刃之中。只見紅色魔焰的刀身啪嗒一聲粘在那安放着黑木匣的木樁上,此刻丁崖仔細看去,那根木樁不僅比別的木樁要高一些,而且還是黑色的,原來它是一塊巨大的磁鐵,難怪自己的刀會被吸走。
此刻紅色魔焰不在手上,他的行動越發有些猶豫了。
他起身準備再次躍起,這一次只見梅花樁裡面居然射出一枚枚鐵釘來,鐵釘硬生生的啪嗒嗒打落在四周,有些鐵釘穿過丁崖的身體打在附近的梅花樁上,而有些則深深打入丁崖身體內。丁崖眉頭一瞪,渾身一運力,按照原路返回。只見他此刻後背中了三根鐵釘,而前胸也中了一根,幸虧他用手及時護住胸口,那鐵釘纔沒入三寸位置就卡在了他的指縫中。他頓了頓氣,卻不能將鐵釘拔出體內,只怕此刻拔出鐵釘會讓身體內的血流失得更快。
“哈哈哈……丁崖,你終於嚐到我‘奪命釘’的厲害了吧!不過不用擔心,這些鐵釘還要不了你的命,它的身上沒有毒,不過你要再往裡走就說不定了。”
丁崖眉頭一皺,不由有些遲疑,他此刻已然是進退兩難。最外面的一排梅花樁也已改變了方向,不斷的開始旋轉起來,那些木樁都在高低升降,讓人看得目眩。丁崖一隻手夾住胸口上的鐵釘瞧着四周的情況,如今他只有一鼓作氣奔向中間去,否則的話呆在此處越久越是危險。
就在他猶豫的時候,他身邊的幾根梅花樁居然忽然旋轉着飛起,啪嗒嗒,密密麻麻的毒針居然從那些飛舞着的梅花樁**出,猶如織網。丁崖翻身躍下,只見他朝着利刃的方向墜落,整個身體夾在上下攻擊的狹縫之中,他額頭上的一滴汗珠不由從頭頂滾落下來,溼噠噠的滴落在利刃尖上。
忽然遠處划來一股利刃之氣,丁崖大吃一驚,只見一把刀居然朝自己的方向襲來。仔細一看這是一把長刀,不過不是鐵打造的而是花崗岩製成的,刀刃被磨得極其鋒利,堅韌之處不亞於真刀。丁崖大嘆氣,只見前後左右四把石刀同時朝他身上襲來。
與此同時天空上再度飛起幾根木樁,那些飛針密密麻麻射出,倘若他爲躲石刀飛身躍起,必然進入飛針的範圍,渾身勢必要被紮成馬蜂窩不可。
梅展天的梅花樁果然厲害,變幻多端,讓人防不勝防,難怪他如此篤定丁崖必死於此。
此刻情勢危急,丁崖已是進退兩難。就在如此緊要光頭,一股刀刃之氣居然從四周襲來,一一將那些花崗岩製成的石刀震碎,與此同時,一把銀梭一般虛實難測的飛刀從空中旋轉飛來,猶如颳起一股旋風一般將飛起的幾根木樁一一絞碎跌落。丁崖這才舒了口氣,雙掌打在木樁上,借力飛身重躍回木樁之上。他朝遠處望去,只見一道紅影落下,一把明晃晃的鎖魂刀已經架在了梅展天的脖子上,來者正是烈城隍,緊跟其後的則是一身白袍的楊棠。
烈城隍看着梅展天怒道:“還不快將梅花樁停下來?”
梅展天一副不怕死的模樣,居然仰頭哈哈大笑着道:“就算是鎖魂刀來了也沒用,沒用的!梅花樁一旦啓動就無法停下來,除非……”
烈城隍加緊手中力道問:“除非什麼?”
梅展天陰陽怪氣的冷冷一笑,“嘿嘿,除非梅花樁上的人死嘍,梅花樁感覺不到重量纔會變回原狀,歸位停住。”
楊棠冷眼瞧着梅花樁的走勢,道:“也就是說只要有人站上梅花樁,它的機關就自動啓動,除非梅花樁上的人死了,否則梅花樁就永遠不會停止?”
烈城隍聽完楊棠的分析不由爲丁崖擔心起來,要讓梅花樁感覺不到重力談何容易?丁崖的腳倘若不落在梅花樁上豈不就得跌落利刃上被刺死?丁崖此刻也開始有些擔心,面對機關這東西可跟人不一樣,沒有太多變數,倘若是人他還能猜測到對手下一步會怎麼走,可是這機關無思想,你根本就不知道它下一步會怎麼走?它也只能按照自己本來的設計運轉,除非你死了,否則不可能停下。
烈城隍道:“梅展天,你是梅花樁的設計者,它怎麼走你一定知道,快說出逃離的方法來。”
梅展天搖搖頭道:“我打設計梅花樁的那一刻開始就沒留活路,無論是誰一旦踏入就必死無疑!”
聽到這三人不由心中一寒,只怕此劫難逃。
烈城隍看着一臉笑容滿滿的梅展天,怒道:“你這個瘋子!”說完拎起鎖魂刀飛身躍進梅花樁內。
丁崖大叫:“不可——”
然而烈城隍已經朝他跑來,與此同時,無數根梅花樁起起落落,不斷髮射出鐵釘飛針朝二人身上打去。
丁崖道:“梅花樁內有磁體,不可用刀!”
烈城隍早已明白,只見她隨手使出的也不是鎖魂刀的真身,而是“鎖魂幻影”。天空中無數把鎖魂刀刃在圍繞二人旋轉,將那些鐵釘飛針一一擋在外面。
楊棠見烈城隍飛身跳入梅花樁內必是想要毀掉梅花樁,而此刻梅展天正準備腳底抹油溜之大吉,卻不料楊棠在他身後打去一掌,趁他鋃鐺跌落的時候點住他身上穴位,冷冷的道:“等會兒再來收拾你!”
楊棠點穴手法怪異,梅展天一時半刻也無法解開穴位,此刻梅花樁內情形一片混亂。
只見他們腳下所有梅花樁都開始全速往下降落,而那些鋒利的利刃同一時刻萬箭齊發朝他二射來,形成一個死局。丁崖心中大叫不妙,忙拉住烈城隍的手齊身飛到梅花樁中間,拿過磁鐵樁上的黑匣子和紅色魔焰,運足力氣飛上了天際,只見他二人一口丹田之氣已飛昇很高,可是畢竟無法在天空停留太久。
被點住穴位的梅展天眼中露出陰險目光,獰笑着看向空中的二人,他們必定會死在他梅花樁萬箭齊發的最後一招之內。
只見此刻烈城隍忽然伸手打了個響哨,突然從空中飛來一隻灰色的巨鷲,那巨鷲便是魔鷲,只見它煽動着翅膀撲哧撲哧飛向二人,二人伸手各拉住魔鷲的一隻腳,漸漸飛往高空而去。
俯身瞧去,只見魔鷲已經將二人帶到一處屋頂,魔鷲將二人放下,高鳴一聲,飛身而去。
丁崖道:“幸虧你喚出魔鷲來,否則我們真要變成燈籠裡的飛蛾了!”
烈城隍朝遠方看去,突然道:“你瞧,那不是水宅嗎?”
丁崖隨他指去的方向瞧去,那邊果然是水宅。
只見身後楊棠拎着梅展天飛來,猶如老鷹叼小雞似的狠狠將他摔落地上,站在屋頂上俯瞰着他道:“這個老東西怎麼處置?”
丁崖回頭看了看重新歸位的梅花樁,嘆道:“這梅花樁確實是精妙無比,倘若沒有魔鷲相助,只怕我們定會葬送在此!”
烈城隍道:“梅展天如此陰險,不如殺了他乾淨!”
丁崖點點頭,舉起手中紅色魔焰就朝梅展天頭上砍去,那梅展天跌落在地上動彈不得,又被楊棠點了穴,如今只能變做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忽聽一陣怪異的尖叫,一道身形鬼魅的白影劃過二人中間,一抓朝丁崖心口上的鐵釘抓去,只見丁崖胸口上插着的鐵釘被對方猛的拔出,而且還在他胸口上劃拉了一道傷口,頓時丁崖衣襟內的鮮血流淌不止。
楊棠大驚,鐵釘離心臟的位置很近,倘若傷到了心臟便麻煩了,她連忙趕上前來替丁崖點住胸前穴位。
三人定眼瞧去,只見那白衣人已經拎起梅展天飛落一邊,強烈的日光下此人一身的白不由顯得格外搶眼,他實在是個消瘦如柴的男人,一頭蒼白的亂髮遮掩住他的面容,只露出一雙漆黑詭異的眼睛。他忽然猙獰一笑,伸出舌頭舔了舔修長指甲上的紅色血液,只見他吃得如此香甜,楊棠不由失口道:“你就是那個吸血鬼!”
男子哈哈大笑,“歡迎你們來到梅花山莊!”說話的聲音生硬而怪異,顯然是長久不與人說話導致語言失調。
三人心頭不由一驚,難道他真是鬼魅不成?不過鬼怎麼會在白天出現呢?
楊棠盯着那白髮男人道:“他不是吸血鬼,他患的是世間罕見的嗜血癥,這種病無法醫治。是你殺死了百草翁的?”
丁崖也同時道:“不僅如此,他還是那個七十餘宗命案的元兇!”
烈城隍聽二人如此說,不由嘆道:“那些人的血都是被他吸光的,真是害人不淺!”
此刻梅展天身上的穴道已被那白髮男人解開,只見梅展天着急的瞧着那白衣男人道:“允安,你怎麼出來啦?”
“梅允安?!”丁崖大驚,此人難道正是梅展天的兒子梅允安嗎?他怎麼會變成這樣?
只見梅允安點頭冷冷一笑,然後用手撥開掩蓋住他面容的頭髮,道:“沒錯,我是梅允安。”說完又轉頭看向梅展天道:“爹,我要替二叔報仇,要殺了這個人!”
他說完一隻手已經指向了丁崖,只見他骨瘦如柴的手上五根指甲長而尖銳,正是殺人行兇時最好的武器。
楊棠點點頭,“這就對了,百草翁的脖子上有一道傷口,不似刀也不似劍,我想便是他的指甲造成的。你爲何要殺百草翁?”
梅允安張開一口血嘴笑道:“那個老東西該死,他三年來一直沒把我醫好,害得我要吸人血活命!”
梅展天悲傷的道:“允安,是我害了你,你得了這怪病,爹爹卻束手無策!”
梅允安咬咬牙,突然猙獰一笑,“今天,我就要吸光你們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