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黃還沒進家門口，就聽到寶兒在哇哇大哭，伴隨着好像還有花兒的哭聲，他把自行車往院子裡一擱，摸了把臉上的汗，臉色鐵青地走進了廳堂。
芳兒見是爸爸回來了，趕緊走上前道：爸，寶兒摔傷鼻子了，是花兒摔傷的，她還偷吃了寶兒的東西，媽媽打了花兒。
老黃走上前看了看吸着鼻涕抽泣的花兒，看見她臉上隱約還有五個手指印㾗，問道：疼嗎？花兒點點頭，抽泣了幾下道：爸，我肚子好餓。
老黃又看了看芳兒，問道：你們還沒吃飯嗎？
芳兒回答道：還沒有，花兒說中午她也沒吃飯，爸，我也餓。
老黃掃了眼整個廳堂，道：你們姐姐呢？
她在寫作業，爸，我太餓了，我想吃飽了再寫作業。芳兒爲自己解釋道。
老黃點點頭，用手擦了把花兒臉上的眼淚，又拿了點糙紙給她擦淨鼻涕後，走向了柳兒的屋子，他輕輕地推開門，見柳兒頭也不擡地在看書，他見她學的如此認真，忍不住走上前再細看了下，發現柳兒正在看一本低級趣味的情愛小說，瞬間火冒三丈，抓起書往牆角狠狠一丟，厲聲道：老子供你讀書，你就給老子淨看些這樣的書，老子不是花錢讓你去讀談情說愛的書，這麼小就看這些書，你以後還能有什麼出息？
柳兒看的正投入，完全沒覺察到父親進了屋子裡，被父親這一吼給嚇了一大跳，她漲紅着臉，身體有些發抖，不知該怎麼回他的話。
你給我站到牆角去，好好反省，等會老子再來收拾你。老黃再次憤怒道，柳兒臉朝着牆壁站在了牆角，老黃抓起牆角的小說，氣呼呼的朝屋外走，完全不顧站在門口看着這一切的芳兒花兒。
老黃拿了書徑直朝小芝房間走去，見小芝邊抱着哭泣的寶兒走來走去邊罵着寶兒，怒火在他心裡越燒越旺，他已完全忘記了芳兒告訴寶兒摔到鼻子的事，一進屋子把書狠狠往桌上一摔，直接打斷了小芝的罵聲，吼道：看你怎麼養的孩子，到現在了他們連飯都沒吃上，你看看，你看看這是什麼，就讓她躲在屋子裡淨看些不三不四的東西，這麼小就看這些情情愛愛，長大是不是要和你一樣，大字不識一個。邊說邊拿起桌上的書在小芝面前抖着。
小芝立刻抱着孩子跨前一步，站到他面前回懟道：你有什麼本事說我？你自己又做什麼了？天天不着家，你像個當爹的嗎？
老黃見她不知錯反而還質問起自己，憤怒道：你別不識好歹，你不是老子養着你，早餓死了，你個臭婆娘。
小芝一聽他說粗話，大聲道：你罵誰臭婆娘？
老黃正在氣頭上，上前指着她道：就是你，你個臭婆娘，臭三八！
小芝把大聲哭泣的寶兒往牀上一擱，就去收拾自己的衣服。老黃見她跟了自己這麼多年了，還動不動發脾氣就收拾東西回孃家，他氣急了眼，一個大步向前，把小芝的衣服往角落一丟，道：你除了會來這些，就沒個屁用，你心裡從來就沒有過老子是不是？從來就沒把這裡當你的家是不是？
小芝看他丟了自己的衣服，也怒火中燒，憤怒道：你說的沒錯，你在我心裡就是一條狗，一條不中用的狗。說完又衝到角落去收自己的衣服。
老黃也衝到角落裡，把她拾起的衣服再一次丟出去，道：要走可以，沒問題，你把這些都給我留下，你就帶了個不潔淨的身子進我黃家的，這些衣物都是我黃家的東西，你帶着自己不潔的身子從哪裡來滾回哪裡去。說着用力撕扯小芝身上的衣服，布碎的聲音很是刺耳。
小芝一口咬住老黃的胳膊，她拼勁了全身力氣咬，老黃髮出好大聲哎喲，揚起另外一隻手連續扇了小芝好幾巴掌，小芝才鬆了嘴，小芝被她扇的眼冒金星，直接躺到地板上大聲哭起來，老黃這才住了手，看見自己的胳膊正在流血，又看見小芝的衣服被自己撕破了好幾處，他癱坐在地上，聽到整個屋子都是哭聲，轉身一看，牀上躺着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寶兒，門口站着鼻涕和眼淚已混在一起的芳兒、花兒，而柳兒呢，一雙眼直直瞪着他們，整個身板都在顫抖。
他坐了一會，回過神來，起身抱起牀上的寶兒，可憐的孩子，淚水都流到耳朵彎處了，他拿着糙紙擦乾淨寶兒臉上的淚水，纔看到他鼻子處磕碰的血痕，抱着孩子走到自個藥箱前，打開藥箱醼了點碘酒到寶兒鼻子上，一股刺痛感讓寶兒又是一陣大哭。
他哄了寶兒一會，又給寶兒喝了些水，突然想起進門時芳兒花兒說過肚子餓，對的，他們都還沒吃飯呢，老黃心裡開始責怪起自己的衝動。
柳兒，過來。他說道，語氣已緩和了不少，柳兒顫抖着走到他面前，老黃把寶兒往她身上一放，吩咐道：帶好弟弟妹妹，我去廚房做點吃的。
柳兒抱着寶兒坐在堂廳，她母親趴在屋裡的地板上邊哭邊罵。她已經不是第一次見父母親動粗，但這一次格外厲害些，以前她也跑上去拉過，母親還揚手扇過她一個耳光，從那以後，他們打罵她決定再也不去拉扯了，他們的每一次動粗都在她心底烙上個印，她在學校從來不談自己的父母，她從心底恨自己有這樣的父母。
芳兒花兒依偎在她旁邊還在斷斷續續抽泣，寶兒哭的聲音都嘶啞了，她聽着弟弟妹妹們此起彼伏的哭聲，從心裡憐憫她們和自己一樣的命運。
大半個鍾後，老黃從廚房端了兩碗菜到廳堂桌子上，飯是中午吃剩下的，又熱了些米糊給寶兒吃，芳兒花兒早已餓了，這會見着有吃的就停止了哭泣圍在桌子邊吃起來。老黃等柳兒吃的差不多了，低聲對她說道：去扶你媽起來吃點東西。
柳兒真心不想去，害怕挨母親的打，但父親的吩咐又不能違背，就走進了裡屋，站在門口低聲道：別哭了，起來吃點東西吧。
小芝沒理她，仍是邊哭邊罵。柳兒站了會，見她不起來又回到了餐桌前，對着老黃搖搖頭。老黃愣了會，拿起一隻空碗，裝了半碗飯夾了一點菜，示意柳兒端到房裡給小芝吃。
柳兒再次來到裡屋，她把飯菜擱到離她母親不遠的地板上，說道：起來吃點東西吧。小芝卻飛快地抓住碗直朝門口擲去，砰的一聲，碗碎了，飯菜濺了一地，柳兒被她嚇得趕緊跑出了裡屋。
廳堂的老黃，碗擲碎的聲音似乎狠狠打了他一記耳光，他整張臉看上去呈豬肝色，滿臉憂愁悔恨交織着，他不明白怎麼就這麼點事，搞成了現在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