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嫁,我不嫁,我不嫁……”
趙真在房間裡亂扔東西,嘴裡嚷得比摔碎的瓶子的聲音還大,聽得房門外的老王爺和老王妃搖頭嘆氣。
“趕緊的,再搬點東西進去!讓她發泄發泄!”
老王爺吩咐着幾個憋着大氣也不敢出的丫頭,直接就發佈命令了。
這命令有些奇怪,但再怎麼奇怪也得去啊。
“丫頭,這都是命啊!”
老王妃只說了一句,便嘆着氣,掉下淚來了。這不說還好,一說,屋子裡頓時又響起了“噼裡啪啦”的聲音,和趙真的尖叫聲。
“要嫁讓他自己嫁女兒吧,哪能這麼幹呢?我不嫁——”
這話說得,老王爺嘴裡一陣發酸。幸虧官家仁厚,說出這樣的話,也不會計較什麼,說不得反而還會派人來勸慰一番。
當然這事已經做在前頭了。官家賞賜的一些東西早就搬進王府了,各種珍奇,各種玩意兒,各種錦緞,甚至連簡家莊的繡花棉布都搬來了不少。
“唉,派人先看着吧,別讓着丫頭到處跑了,命呢!”
王爺嘆着氣,吩咐着身旁的老管家,自己拉着王妃的手,搖着頭,慢慢的往回走,可是這一邁步,老王妃就直掉淚。
“要不,王爺再去求求官家吧,官家一直仁厚,待我們也是親厚的!”
老王妃抽抽噎噎的。
“別哭了,老孃們像什麼話,這事官家難道就想這樣做?還不是因爲怕遼人這時候與西夏賊勾結在一起!”
老王爺有些怒了,斥了王妃一句,頓時將老王妃噎出了更多的淚水,猶如決了堤一般的往外流。
老王爺也不去管她,徑直就走了。
“苦命的兒!”
老王妃哭一聲,又摸一把淚,這纔跟着去了。剛剛沒去多久,就遇上了正進府門的趙懿,看到父親一副怒氣衝衝的模樣,母親一副悲悲慼慼的模樣,不由吃了一驚。
“父親,可是又出了什麼事?”
趙懿很堅定的攔住了老王爺。
“還不是因爲真兒的事,你母親心思太重了,唉,你去勸一勸吧,總會好一些的,我的話她是聽不進去,非要我再去和官家說,這不是難爲我麼?”
老王爺遇見了自家能夠獨當一面的女兒後,也訴起苦來。
“這事交給女兒吧,我去勸一勸母親,順便也看一看真兒!”
趙懿大包大攬。
“好孩子,去吧,去吧!”
老王爺說着,摸了一下趙懿的頭髮邊,愛憐的點點頭。
“你也受苦了!”
“女兒不覺得苦!”
“說假話了吧,有苦楚可以和我說一說,別悶在心裡。聽說你還過繼了一個男娃兒,好好好,也算是不寂寞了,改天帶府上來看看,既然你相中了,也就是我的孫子了,可別委屈了這娃兒!”
“是,女兒過段時間就帶娃兒過來!”
趙懿的眼睛有點紅,看的王爺又是一陣無可奈何,自己這兩個女兒,個個都命苦得很,一個還沒出嫁就死了丈夫,一個剛剛及笄,又要遠嫁大漠,還不知命運如何。當下拍了拍趙懿的肩膀,徑直黯然神傷的走了。
“母親!”
趙懿走了幾步,和老王妃並肩一起。
“別顧着我,你快去看看真兒吧,唉,還在發脾氣,你父親又是個軟弱的人,在官家面前也不肯多爭取,難道就沒有其他的郡主了?這大宋的王爺這麼多,用得着我家真兒麼?”
老王妃怨氣很足。
“是,母親保重身子,我去勸一勸妹妹,說不定會聽我的勸的!”
趙懿微微笑起來。
“好好,還是你打小就懂事,也比你那些兄弟妹妹精明,去吧,去吧!”
老王妃催着趙懿。
當下,趙懿辭別了母親,徑直就往趙真的院子裡過來,隔着老遠就聽到摔瓶子發出來的清脆的“啪嗒”聲。
“真兒!”
趙懿在外面叫了一聲。
“姐姐——”
聽到外面的聲音,趙真頓時委屈的不行,猛然的拉開房門,直接就奔了出來,撲進了趙懿的懷裡,眼淚巴巴的,哭得很傷心。
“你們都走吧,這裡有我!”
趙懿吩咐着守在外面的丫頭們。頓時如蒙大赦一般,這幾個丫頭趕緊的飛也似的從兩人面前消失了。
“受委屈了吧?”
趙懿笑嘻嘻的看着趙真,伸出手失去了她臉上的淚水。
“姐姐還笑,妹妹都要去大漠受苦了。哼哼,不知道是誰出的這個主意,讓我知道了,抽筋扒皮!”
這話說得,雖然兇狠,但到底是小女孩心性,卻不顯得陰風撲面!
“這次來,我可是有個好消息告訴你!”
“什麼好消息?莫非是官家取消了這樁婚事?是不是另外有人替我去了?”
趙真頓時就來了精神,猛然的豎直了自己的身子,驚喜的看着趙懿,眼睛裡期待的表情,很顯然就希望這兩個猜測是對的。
“不是!”
“啊,那算什麼好消息?算了,現在的好消息,就只能是讓我從苦海里脫出來,不然就算是金山銀山搬來了也不算!”
趙真頓時就泄氣了!
“我說了是好消息,當然就是了。雖然不是取消這樁婚事,但是如果有人能夠阻止這件婚事,豈不就是好消息?”
趙懿笑的有些玩味。
“誰能阻止這樁婚事?十三哥?哼哼,他可是靠不住的,在官家面前屁也不敢放一個,就知道唯唯諾諾的。”
趙真這丫頭,說話居然都不注意了,連這樣粗俗的話都說得出來。
“你呀,哪有這樣說自己的哥哥的?說話還這麼粗魯,哪一點像是我大宋嘴美麗的的郡主?難道除了十三弟就不能是別人?譬如……”
“那個死鬼?”
趙真忽然就瞪大眼睛看着趙懿。很顯然,她嘴裡打那個死鬼,就是這兩姐妹心中沒有說出來的那個名字!
“這……這怎麼可能?他不過是個小小的七品散官,即便是官家對他另眼相看,怎麼可能就會因爲他而改變主意?”
趙真忽然心裡就亂了起來,她想聽到簡有之的消息,又不想自己在這樣的情況之下聽到他的消息,這樣就顯得自己很軟弱,很無力。
“別說,辦法還真是他想的!”
趙懿笑着,想着趙真招手,然後附耳在她旁邊,嘀嘀咕咕的說了一通的話,聽得趙真頓時眼睛珠子都瞪出來了。
“不行,不行,怎麼可能讓他犯險?便是我自己嫁了,也不用他來做!”
趙真臉色憋得通紅,急忙的爲自己的意中人辯護起來。那可是六百御帳親騎啊,非十倍兵力不可能把他們全剿滅了。而自己的意中人就敢拿三百人去拼,這是什麼好消息?簡直就是一個糟糕透頂的消息了!
“這個傻瓜,這個傻瓜……”
趙真忽然眼淚又來了,開始語無倫次的說着“傻瓜”一詞。這個詞還是專用的,只針對某個人有效果!
“流光有自己的主意,我覺得可以一試!”
趙懿還想說着什麼。
“不行,我不能讓他這麼冒險,我要去見他!”
趙真忽然就往外衝。慌得趙懿忙一把扯住她。
“急什麼?急什麼?他決定的事情,什麼時候聽過人勸的?跟你一樣就是個執拗的性子。而且他那三百人的火槍護衛,我也看過,確實是比較犀利的,數百步之遠,也能夠擊中敵人,擊穿鎧甲!”
趙懿急忙就解釋上了。
“是……是那混蛋做的稀奇古怪的東西?”
趙真還真站住了,歪着頭問。
“不是他還是誰?”
趙懿沒好氣的回了一句。
“我就知道,他是個天下第一聰明的人,他做的那些東西,我大宋沒有一個能夠做到的,只有他能夠做到。”
趙真似乎在懷着憧憬。
“如果那天他去的話,我就跟他一起去,即便是死,也要死在一起!”
這話說得,雖然對簡有之的火槍護衛很興奮,但是到底還是從心底認爲這無疑就是一次自殺性的事件。
“胡鬧!胡鬧!”
趙懿趕緊的要打斷她的囈語。
“不是,姐姐,我不是胡鬧。我知道他有妻妾兒子了,我還知道他和姐姐關係不同一般,但……那又怎樣?他都能夠爲我而去死,我還有什麼遺憾的?我願意陪他一起去,即便死了,也在一起,多好!”
“真不該告訴你這些的!”
趙懿嘆氣,感覺自己有點弄巧成拙的樣子。而且尤其那句,他和姐姐關係不同一般的話,竟然是知道了自己和簡有之的關係,而且還要做那飛蛾撲火的事情。
“姐姐,得夫婿如此,夫復何求?不是嗎?”
趙真微微的笑起來,嘴角往上一翹,就像當初在湖水亭邊,看着簡有之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