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三,省武警總隊文工團“歌聲獻給士兵”巡迴演出來到了新兵連。新兵連裡沸騰起來了。總隊文工團能來到這樣一個偏遠的山區支隊慰問演出,真的是前所未有,給本來就很平淡的軍營生活增添了新年的喜慶。
文工團團長耿樂聲與全剛峰、閻王爺在演出開始兩個小時前進行了溝通:“我們前來慰問演出,既是演出,同時也是聯歡,你們新兵連好歹也該出幾個像樣的節目嘛。”
閻王爺一聽說組織文藝節目就急了,他除了軍事訓練在全總隊呱呱叫之外,還真沒什麼其他的特長,更別提文藝天賦了。而全剛峰這個在段青雲心目中近乎完美的教導員,卻是隻喜歡聽歌品歌而五音不全的主兒,名副其實的“說的比唱的好聽”,這一點,應該是他的軟肋。
“要不這樣,我們挑幾個素質不錯的新兵班長,表演一個倒功操吧。”閻王爺無奈地道。
“當然可以!”耿樂聲團長點頭道:“可是,如果光是個倒功操表演,那也太單調了,至少也得三個節目吧!”
全剛峰微一思索:“這樣吧,我去找幾個新兵上場!”
閻王爺趕忙擺手道:“不行不行,咱們新兵連今年的新兵我早就查過了,沒幾個會唱的,就算會唱,也光會唱什麼流行歌曲,簡直是噪音!”
全剛峰神秘莫測地一笑:“你忘了咱們連的功臣了麼?”
“你是說段青雲那小子?”閻王爺納悶地道:“這小子的腿傷可還沒有完全好啊!他能上得了檯面麼?不過嘛,要說他那形象,應該不會給咱們新兵連丟臉!”
說着,閻王爺壓低了聲音:“總隊文工團可是個高音喇叭啊,段青雲那小子的事兒一旦讓文工團知道了,肯定會傳到部隊首長們的耳朵裡,到時候……”
全剛峰樂了,繼續低聲道:“我倒沒看出來,你比我更關心段青雲啊!”
閻王爺似乎要狡辯:“嘿嘿,這話倒不假!我好歹也算是新兵連的連長,他自然也是我的兵,我怎麼能忍心把自己手底下的優秀士兵讓機動支隊挖走呢?”
全剛峰哈哈大笑:“嗯,咱老哥倆想的是一樣的,我看這樣好了,咱們讓鄧得寶那傢伙說一段山東快書,讓三排長趙勇剛唱一段走西口,土是土了點兒,將就湊乎着吧!”
主意已定,閻王爺迅速找到了鄧得寶、趙勇剛以及十幾個新兵班長,如此這般這般如此地安排下去,這些兵們迅速到操場上排練去也。
這個時候,支隊長毛安定、政治處主任朱國風來了,一進入連部,朱國風主任道:“去,把段青雲叫來。”
毛安定支隊長也道:“今天這場演出,段青雲一定得上!”
“啊……”全剛峰與閻王爺趕忙異口同聲道:“支隊長,朱主任,段青雲腿上的傷可是還沒有好啊!”
朱主任走上前來,看着全剛峰微微一笑:“小全,小楊,你們放心吧,前幾天我們給段青雲報功的時候,已經專門跟總隊首長們彙報過咱們的打算,咱們要把段青雲作爲士兵的標杆,要大力宣傳,而總隊首長也是非常的支持,認爲是咱們支隊加強全面建設的一個重要措施,只要把段青雲這個典型樹立起來了,那麼,不怕其他的戰士不跟着上!所以,你們不要怕,機動支隊不會把咱們的寶貝挖去的!快去吧,把段青雲叫來。”
閻王爺與全剛峰這纔出去把段青雲叫了來。
“段青雲啊,傷好得怎麼樣啊?”毛支隊長與朱主任一人拉着段青雲的一隻手,異常的關切。
“報告首長,全好了!”段青雲趕忙向兩位支隊領導敬禮,把胸脯挺得高高的。
毛支隊長不無歡喜地道:“嗯,很好,恢復得很快,再多休息幾天,爭取早日投入訓練!”
“是!”段青雲再次立正、敬禮。
朱主任拍着段青雲的肩膀,道:“段青雲啊,今天我們來,是想交給你一個光榮而艱鉅的任務!”
“保證完成任務!”段青雲心情激動起來:“請首長下命令吧!”
朱主任微微笑了:“你會唱咱們部隊的歌兒麼?”
段青雲一愣,不知朱主任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別緊張!”朱主任道:“呆會文工團的演出就要開始了,你得唱幾首歌!”
“啊……”段青雲大張着嘴巴合不下來。
“你來咱們部隊都一個多月了,一定學了不少部隊的歌兒吧?”朱主任道:“選幾首,呆會上臺去。”
頓了頓,朱主任又道:“記住,這是命令!”
段青雲趕忙道:“首長,我恐怕不行!”
說着,段青雲把目光轉向了閻王爺與全剛峰,意在徵詢他們的意見。
閻王爺無奈地道:“既然支隊領導說話了,你就去準備幾首吧。”
段青雲沒辦法,只得出了辦公室,到活動室的電腦上查找歌曲去了。
活動室裡,段青雲很是焦急,因爲他不知道究竟要唱什麼歌纔好。他想唱閻維文的歌《說句心裡話》,可惜這歌太老了,而且高音部分他上不去!唱一首鬱鈞劍的《什麼也不說》吧,也是老掉牙的了,那麼多的歌碟,他翻來覆複查愣是沒找到一首適合他發揮的軍歌。
突然,段青雲靈機一動,想起來了,就唱一曲《爲了誰》吧,這首歌音調不是很高,記得最初流行起來的時候是在1998年抗洪的時候,而且,妍萌前幾天在部隊裡還唱起這首歌了呢,哎,可惜妍萌不在,如果她在的話,兩口子合唱這首歌,相信會效果很好!看來,妍萌一直沒有離開這座小城,一直就住在連隊對面那幢小樓裡的事情,段青雲一直被矇在鼓裡。
《爲了誰》已經選定,段青雲又選了一首《兒行千里》。這兩首歌都適合他唱。他暗暗地想,既然唱,就一定得唱好,如果唱砸了,那可對不起支隊領導的期待啊!
兩個小時之後,演出正式開始。坐在臺下觀看演出的,除了支隊領導以及駐市區的300多名武警官兵之外,還有與支隊有着警民共建關係的幾十家地方單位的領導。當然,新兵連對面的那兩扇窗戶正隱着兩雙明亮的眼睛,妍萌與林雅茗看着新兵連操場上整整齊齊坐了五六百人,也不知道哪位是段青雲。
段青雲最大的優點就是心理素質十分穩定,選擇的兩首歌雖說並不是很熟悉,但很快就記住了歌詞,很快就記住了調子。他有絕對的把握,只要配樂響起,他立即能熟練地跟着唱起來。
一男一女兩名身着橄欖綠警服的主持人走上了舞臺。女的身材窈窕、面容俏美、烏髮高挽,音調響亮,男的帥氣十足,面帶微笑,聲音濃厚,簡短而熱情的開場白之後演出正式開始。文工團最具實力的獨唱女演員林雨姿容嬌豔、唱功不俗,在新兵連的倒功操表演與鄧得寶的山東快書、趙勇剛的走西口表演結束後閃亮登場。先後唱出了《兵哥哥》、《十五的月亮》、《東西南北兵》、《官兵友愛歌》、《長大後我就成了你》等八首歌毫不覺得累,她邊唱邊舞,邊舞邊走向臺下的官兵羣中,與官兵們親切的握手。整個演唱再起掌聲頻繁,士兵們拍得手都疼了。新兵吳老三的任務是專門負責給林雨獻花,林雨接過吳老三的鮮花後,與吳老三緊緊地握手、擁抱。據吳老三後來回憶說,他自從那次與林雨握手之後,居然三天沒洗手!
而段青雲這下可急了,由於事先沒有協商好,林雨居然也唱了一首《爲了誰》。俺老段如果再唱這首歌的話,不知道效果會怎麼樣。
林雨唱過,男主持上臺了:“我們文工團最具實力的林雨剛纔一連唱出了八首歌,那麼,咱們新兵連是不是也請出一位實力派歌手上場呢?”
話音剛落,臺下的官兵們按照事先安排,異口同聲喊道:“段青雲,來一個;段青雲,來一個;段青雲,段青雲……”
即使是一個人呼喚段青雲的名字,也會牽動新兵連對面那幢三層小樓裡的兩位佳人,何況是幾百名官兵齊聲高喊着段青雲的名字?她們此刻心砰砰直跳,齊刷刷把目光凝聚在走向舞臺的段青雲。兩位美女第一目標是段青雲走路時的姿勢,當看到段青雲一溜小跑奔向舞臺時,這才確定段青雲已經痊癒,遂安下心來。
段青雲是文科班出生,早在中學時就主持過無數的節目,登臺唱過無數首歌,所以並不怯場。他小跑到舞臺中央,首先朝着臺下的部隊領導和戰友們敬上一個標準軍禮,然後提起話筒,朝着臺下微微一笑:“我是一個新兵!我其實並不會唱歌,但是我會傾吐出我的心聲!”
臺下除了文工團的成員與地方共建單位的領導之外,應該說全是段青雲的啦啦隊。此刻聽了段青雲的開場白,紛紛鼓起掌來。
掌聲完畢,音樂響起,《爲了誰》的旋律再次迴響在廣闊的操場上。
段青雲剛纔已經認真地分析過林雨的嗓音,女歌手不愧是“高八度”,既然如此,俺老段就來個低沉一些的,讓感情在低沉中迸發出來。所以,他在上場前已經給調音師說了,讓他降調。
果然,段青雲暗暗地欣喜,調音師的調音效果果然是不同凡響,正巧適合他的音域。
其實,觀衆們欣賞一個歌手唱歌,一是聽聲音,二是看歌手的面部表情,而面部表情最集中的地方當然是歌手的眼睛。所以,段青雲當音樂響起之時,刻意把那一層慣有的憂鬱之色更加淋漓盡致地表露出來。而他的聲音同樣是憂鬱的,這樣一來,這首歌的效果比剛纔林雨獨唱的效果便有了不同的味道。
果然,掌聲不斷地響起,先是啦啦隊的掌聲,共建單位領導們的掌聲,接着便是文工團的演員們的掌聲,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此起彼伏,連環往復,受歡迎度直逼剛剛結束演唱的林雨。
而場邊的那位調音師似乎也被段青雲的歌聲所打動,本來一曲《爲了誰》結束之後按動“下一首”鍵便可,沒想到這傢伙一不小心按動了“循環播放”鍵。等他反映過來時,已經晚了,見段青雲並無反感,乾脆將錯就錯,繼續讓段青雲唱吧,反正這小子受歡迎。這樣可好,段青雲一連唱了兩遍。
臺下的士兵們本來想齊聲喊出“再來一個”時,只聽得一個嬌美的聲音響起:“段青雲,再來一個!”
官兵們扭頭一看,正是剛纔一連唱了八首歌的林雨。看來,林雨對段青雲的唱功也很認可。
於是,調音師按照段青雲的吩咐,把降了調的《兒行千里》放了出來。
“衣裳再加幾件,飯菜多吃幾口,出門在外沒有媽熬的小米粥;一會兒看看臉,一會兒摸摸手,一會兒又把祝福的話裝在兒的兜。如今已到了離開家的時候,才理解兒行千里母擔憂,千里的路啊,我還一步沒走,就看見淚水在媽媽眼裡流,媽媽眼裡流……”
段青雲唱得太深情了。他似乎想起了自己遠在北方的父母雙親,想起自己爲了實現考上浙大的夢想而一年又一年的復讀卻絲毫也不顧及父親和母親的感受來,不知不覺有種不孝的感覺來,於是,他越唱越深情,越唱眼睛裡越溼潤,直到淚流滿面依然渾然不覺。
而臺下,所有的官兵們都似乎是陷入了這深情的歌唱裡。尤其是共建單位的幾名女幹部,她們的眼睛裡閃動着淚光。一位頭髮已經泛着霜花的母親不住地掏出手絹擦抹着眼睛,她是市農行行長吳雪梅,她似乎想起了當兵在外的兒子,再看段青雲唱到動情外,眼睛裡也滾動着亮晶晶的東西,更是一陣愉悅的心酸,還有欣慰。
而場邊的那位調音師,剛纔按下“下一首”鍵盤時,居然忘記了取消“循環播放”功能,好傢伙,段青雲再次唱了一首《兒行千里》。全場沒有掌聲,只有一雙雙沉迷於歌聲中的眼睛,還有心靈,只有段青雲那憂鬱的歌聲迴盪在軍營內外。軍營對面的那幢三層小樓裡,此刻也靜靜的,林雅茗的眼睛裡閃動着淚光,妍萌的眼睛裡閃動着淚光,兩個美麗的女孩在剎那間似乎對段青雲的愛更深了。她們沒有想到,沒有想到段青雲的歌聲也會俘虜她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