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局裡，說沒辦法置身事外，還是放不開太多的錢和權。
“是的，董綺萱和孩子是無辜的，我知道你要這麼說。”杜雪掙開他的手臂，進屋裡去，回身關上門。
很疲憊，誰都不想理會，林巖川是董綺萱的丈夫，是董綺萱肚子裡孩子的爸爸，只要認清這一點，就清醒得多羅。
“媽媽……我想你。”杜雪低低的念一句得。
***
夜色美的如同是一扇明亮的窗，映照着點點星光，通透寧靜的好像是水晶世界一樣的。
滿天璀璨。
遙遠的地方有這個城市燈光映紅的地平線。
夜色裡，章東遠步下飛機，緩緩的，已經有車子過來接。
章東遠停了一下，這裡的晚風沒有那麼冰涼，風獵獵的吹起大衣的衣角，遠處還有別的飛機起降的聲音，他站着沒動，似乎是在想着什麼，眉心裡微微的一點皺褶，淡淡的。
“先生。”司機提醒說：“還在機場裡，先生要去哪裡？”
章東遠沒說話，那邊司機也就不再開口催。
只是這樣靜靜的站着，略微的擡頭。
天上的星子還是一樣，無論是美國還是在中國，好像不曾變幻，可是又更明亮閃耀，細密的如同一張大網鋪蓋而下，將所有的一切籠罩起來。
終於是頓了一下，章東遠開了車門，上車。
司機也緊跟着上來。
“去羅耀拉大學醫學中心。”章東遠吩咐說。
司機點頭。
章東遠下一句接着：“給我訂明天早上的機票，回國。”
家裡還有一個人，在家裡，懵懂如同一個孩子，需要有人陪着。
***
杜雪的胳膊上帶着一個黑色的小圈，按照習俗戴的。
“東遠呢？”章洪濤看她一個人下來，問。
杜雪回答：“有點事情，去美國了。”
“美國？”章洪濤頓了一下，似乎是氣壞：“這邊壓着不讓巖川做事，那邊又自己跑去美國！巖川，下午業務代表你去見！不用管他！”
林巖川點點頭：“好的。”
一邊的董綺萱似乎是格外的驕傲，心情很好，看得出來她應該是真的對林巖川很喜歡，林巖川得到一點東西她就立刻跟着開心。
章洪濤覺得似乎是不夠，想了想又說：“巖川，你跟我上樓，我有話說。”
兩個人一前一後的上樓去。
董綺萱看着他們背影從樓上的樓梯消失，臉上都是得意：“爸爸有意讓巖川多負責事情，聽說美國那邊風景好，女人也漂亮，章東遠每年五月都要去一次，這次還提前了！最好別回來！”
杜雪深吸一口氣：“他會回來，你想多了。”
董綺萱還是一樣的笑，帶着嘲弄和同情：“章東遠跟那個女人之間的糾葛可就長了，聽說追了三年那女人才答應，最後還是那女人甩了他去美國，章東遠開車去機場送，一路上開到200多邁，警車追着，好容易到了機場人家已經上了飛機，又闖機場，被攔下來還打了人，最後是花錢硬砸下去的，差點坐牢。”
以前也聽杜思怡說過這些事情。
杜雪看着對面的董綺萱，微微的笑起來：“我跟林巖川之間的糾葛也很長，他曾經穿越大半個城市去給我買早飯送到我家門口來，還爲了我在街邊跟小混混打架。可是你看現在，誰都有過去。”
董綺萱氣的站起來：“可是他甩了你！”
杜雪也站起來：“你怎麼知道他沒有來求我回去？”
董綺萱噎的不上不下。
杜雪的目光從董綺萱的臉上挪到腹部：“看好你的孩子吧，不然你什麼都沒了。”
說完，轉身就上樓，董綺萱在後面氣得叫：“杜雪你以爲你是誰！兩個男人都喜歡你都爲你什麼都做嗎！巖川是我丈夫，你最好看好你丈夫！否則什麼都沒了的人是你！”
杜雪深吸一口氣，回頭：“換婚禮錄像帶的人閉路電視
拍到了。”
董綺萱臉立刻僵住，僵的難看。
杜雪轉身上樓：“我沒有心情跟你鬥，我們各退一步，別來招惹我。”
身後再也沒有任何聲音，杜雪上樓收拾了東西，拿了課本去學校裡。
其實沒有閉路電視，也沒拍下來任何，可是這樣說了，董綺萱就有所忌憚，能讓董綺萱安靜一點。
她現在沒有力氣跟任何人吵架。
***
一邊開車，一邊接到電話。
正趕着早上最堵車的時候，一個紅燈就停下來走也走不動，於是接起來。
“杜雪。”對面兩個人。
帶着一點陌生的感覺，可是熟悉的聲音，不熱絡卻讓她覺得熟悉而安心。
有章東遠在的時候，她不用去戰鬥，不用去迎敵，就好像是狐假虎威一樣，章東遠在前面，董綺萱就是安寧的貓咪。
“我明天早上的飛機，儘快回去。”章東遠聲音淡淡的，只覺得對面好像是很安靜的地方，安靜的那麼安靜。
美國的早上，是她這裡的晚上，再飛20個小時，也要很久了。
“好。”杜雪說。
那邊掛斷了電話，飛快的。
她看着電話，想一些事情，後面無數車子按喇叭在催，催的着急，擡頭纔看見已經綠燈了，急忙的開出去。
有些恍惚。
早上董綺萱的話原來在她心裡留下的痕跡，不由的就去記得，原來她在意了，他說他儘快回來，她的心才放下來。
董綺萱說的一萬句話都是刻意針對她，那麼只有一句是忠告，就是：看好章東遠，否則什麼都沒了的人是你。
這就是婚姻吧？
她完全的跟章東遠捆綁，名和利的戰場。
到學校裡面，郭雯雯跟她說了一會兒話，衛銘打電話過來說要請她吃飯。
衛銘真的是個大好青年，五講四美，杜雪掛了電話，拉郭雯雯一起去。
“不用介紹男人給我，現在我曾經滄海難爲水！我眼裡揉不下砂了！”郭雯雯有些笑，笑的開心，又補充上一句：“別劈腿啊！”跟着杜雪一起下樓，看見衛銘，打個招呼就先走了。
杜雪跟着衛銘去學校旁邊的小館子裡面吃東西，很自在，也不算是吵，最後忍不住問一句：“衛銘，你知道凌楠的事情嗎？”
如果是郭雯雯家裡攀不上的級別，那麼衛銘應該知道吧？
“凌楠？你說的是去美國治病的那個凌楠？”衛銘反問，目光在她身上來回的掃，最後說：“關心起你老公的緋聞了？”
原來都知道。
杜雪點點頭：“他現在在美國，說是公事……”
衛銘似乎是瞭解，笑起來，帶些落寞：“很正常啊，我跑來找你吃飯，出門的時候我媽問我幹嗎去，我也說：公事。男人都是這個幌子。”
一邊說着，一邊伸手過來，撩了撩杜雪頭頂的頭髮：“小丫頭沒等我就長大了，也沒等我就結婚，什麼時候章東遠再有脾氣你就跟他離婚，我這個優良的備胎在這裡擺着呢，怕什麼！”
好像小時候一樣的，沒事就撩她的頭髮玩。
“一般人真養不起我了，我現在好貴。”杜雪笑着說。
是真的好貴，貴的以前不敢想象。
對面的衛銘不以爲意：“第一，我養得起，第二，你不是那種在金錢裡就拔不出來的人。”
說的篤定。
不能喝酒，要了橙汁，衛銘喝一口又覺得難喝，眉頭微微的蹙着一點，挺好看的一張軍人筆直的臉孔霎時弄的皺了，卻是說：“章東遠總是看出你的不同才選了你，只要你不越界，他不會怎麼樣，他在外面的口碑一直是好的，家裡圈子太亂你最好離遠一點，看他們打，自己不說話就行了，而且看着實在眼煩的時候，不如找個藉口出去，跟我似的，就躲着走了就是了。章東遠那個人在事業上面，不用你操心。”
頗有些同樣大家族出身感慨良多的調調。
杜雪
點點頭。
跟她想的差不多，章東遠並不是一個會無緣無故就怎麼樣的人。
只要她做好了自己，就夠了。
他說了要回來，就一定會回來。
衛銘看她認真的樣子，笑起來：“我要是他，我肯定不會放着你跟林巖川那個混蛋在一起，太危險，肯定天天把你帶着在身邊了。哪天熬不下去，來找我，我也看看你怎麼爲了拴住我的心憂慮的樣子。”
沒有玩笑的意思。
杜雪知道，他是認真這樣說，他從來都是說出來就做得到的。
“三年，三年吧，三年我等着你。”衛銘用手比劃一個“三”出來，笑的狡黠。
***
杜雪一邊開車往回走，一邊覺得自己挺無恥的。
缺錢的時候抓住了章東遠，章東遠在某種程度上來說，是真的救了她，現在好像又找了個備胎，把衛銘拉着在身邊。
衛銘說三年，也就是說，衛銘認爲，她和章東遠的婚姻如果存續三年，就應該不會再有問題，也說明，衛銘認爲，這段婚姻最多就是三年。
衛銘在大家族裡看慣了這樣的事，眼光精準，難得還肯告訴她怎麼應對，還繼續等她。
她是真的挺無恥的。
結婚的時間越長，就越是覺得離婚可怕。
唯一好的事情，是章東遠明天就回來了。
一進家門，家裡空蕩蕩的，問傭人怎麼回事，傭人說，老爺不在，小少爺和少奶奶不知道怎麼了。
杜雪一個人靜靜的吃晚飯。
按照衛銘說的，不管別的人鬥成什麼樣子，她只要在高處看着就可以，千萬別下去攪局，她沒有利益牽涉在裡面，所有的一切都給章東遠去應付就好了。
飯吃到一半，董綺萱“咚咚”的從樓上下來，怒氣衝衝的一張臉，點名指着杜雪：“杜雪，你跟我過來！我有話要說！”
還怎麼置身事外？好像是大水衝着她瀰漫而來，她想避開都難。
杜雪也吃不下，放下碗筷，沒有理會董綺萱的叫囂，從董綺萱旁邊的樓梯上樓過去。
“杜雪！你沒聽見我說什麼嗎？”董綺萱過來一把抓住杜雪的手。
杜雪甩開了，繼續上樓：“我沒興趣。”
董綺萱過來拽住，捏的死死：“你跟我解釋一下，巖川襯衫上的頭髮是怎麼回事？黑色的直髮！杜雪你到底要不要臉？他是我丈夫！”
大概是昨天沾上的，他昨天從背後抱了她。
有傭人聽見吵鬧的聲音過來，站在臺階下面，看見這一幕也都不說話。
“你丈夫的事情跟我沒有關係！你自己去找他！”杜雪一邊說一邊想到了衛銘今天說的，要置身事外，可是怎麼置身？難道必須要躲開，去別的城市？
只要在這個家裡，肯定就是避不開的了。
董綺萱上來一個巴掌甩過來，杜旭急忙伸手擋開，巴掌沒能揮到她臉上，眼前的人影卻是一晃，繼而是尖叫聲。
好像慢動作一樣，看見董綺萱的眼底都是驚恐，整個人往後面倒下去，摔在臺階上，滾落下去。
杜雪一愣，擡頭，旁邊站着姚曼笙，那邊走廊上面，有人在門口大步的過來，是林巖川……
林巖川大步的過來，從她身邊錯身而過，往下面倒着的董綺萱那邊過去。
董綺萱捂着肚子，下身有血流出來，一時間手忙腳亂，有人送了董綺萱去醫院，林巖川跟着過去。
杜雪站在臺階上，原地站着。
“你推她下去的。”姚曼笙在旁邊開口，隔着欄杆，居高臨下的看着杜雪。
杜雪擡頭看姚曼笙，直直的看着，說：“不是我。是她自己摔下去的。”
姚曼笙一笑，有些嫵媚美好的味道：“距離最近看得最清楚的人就是我，我說是你推她下去的，好像還有你跟她丈夫的瓜葛吧？杜雪我以前只是恨你奪走了東遠，現在看，你還是個婊、子！”
杜雪只是重複那一句：“是她自己摔下去的。”
姚曼笙站直一點，看着杜雪，眼底是說不出的意味：“我輸給凌楠的時候，我還覺得佩服，後來你出現，簡直是笑話，現在看來你根本配不上東遠哥，這世上只有凌楠是最配的上東遠哥的人，我得不到，我願意祝福他們。東遠哥這輩子就永遠記得凌楠就好了，只記得凌楠！”
說的每一個字都咬的很重。
似乎是恨的厲害。
杜雪轉身上樓，到房間門口，回頭看一眼，姚曼笙還站在樓梯那裡遙遙的看着她，深吸一口氣，進門去。
***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是不小心推綺萱下樓。”杜雪低聲說。
一句話出來，對面的姚曼笙整個人愣住。
客廳裡的氣氛沉重，董綺萱還在醫院裡，醫生說孩子已經流掉了，大人需要安心靜養觀察一天才能回家。
“也就是說，是你推的，你不否認了是吧？”章洪濤氣的厲害，臉色幾乎是鐵青的。
好好的一個孩子就這樣沒了，而且竟然是杜雪推下樓的，裡面杜雪跟巖川的那些事情還有頭髮的事情，董綺萱在醫院裡已經跟他說了，他不過是晚回來一個小時，家裡就出了這麼大的事情。
董綺萱多少委屈，眼淚汪汪。
杜雪點頭：“是我推的。”
對面的姚曼笙恨的咬牙，杜雪垂順的低着頭，看起來很柔順的樣子，卻沒想到……這樣精明。
把一切都攬上身，免除了姚曼笙的指控，說自己是不小心推的總比說不是自己推的，再讓姚曼笙站出來說要好的多。
林巖川不可置信的目光看過來，盯着在杜雪身上。
杜雪只是低着頭。
“董家要求按照法律程序，司法處置，我已經說了，不可能，可是一定會給他們家一個交代，杜雪，你傷我一個孫子，離開章家這個要求不過分吧？”章洪濤語氣裡沒有一點商量的意思，只有陳述交代。
杜雪擡頭：“爸，您罰我別的好嗎？我不想跟東遠離婚。”
章洪濤冷笑一聲：“不想離婚？我沒看出來你不想離婚！我再三的警告過你！還有巖川！我不可能留着一個女人壞了我的家！你都做了些什麼！從你嫁入章家我就不滿意，我也對你仁至義盡，你何來一丁點的貢獻？我們章家不能再蒙羞！”
沒有絲毫商榷的餘地。
沒想到，自己竟然是被這樣的方式離婚。
章洪濤“啪”的甩過來一份文件，冷聲：“簽字，離開章家，你要多少我給你，開一個數字！”
杜雪接過來文件，看一眼，是離婚協議書。
放回桌上：“爸，等我問過東遠。”
章洪濤勃然大怒，一下子站起來：“問過東遠？我家裡一個孫子因爲你而沒了！就算是問過誰結果都是一樣！我章家不容你這樣的女人！”
在章洪濤眼裡，她大概是毒蛇猛獸，勾、引章家的兩個兒子，穿梭其中，而且還推了董綺萱流產，一切都是早有預謀。
林巖川站起來攔着章洪濤：“爸，彆着急……”
章洪濤狠狠的盯着林巖川：“你要是爭氣，我也就不用這樣！”
“今天就算是按着，也給我簽字！”章洪濤看向杜雪，目光裡幾乎就是雷霆。
這樣的大人物震怒，她看着也會覺得可怕。
可是不能簽字。
杜雪搖頭：“我要問過東遠，他說可以，我就簽字。”
“你弟弟被送去英國讀書了是吧？”章洪濤聲音冷然的帶着冰鋒一樣的：“你現在不簽字，我一分錢都不會給你，你賺過一分錢嗎？我如果動動手指頭，你弟弟在英國就回不來！”
已經是威脅。
杜雪吃驚的看着章洪濤，微微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