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個人就最喜歡看熱鬧,小闖闖!下次有什麼影后啊,玉女啊,叫我!我也來分一杯羹你說好不好?”又一道聲音從門口傳過來,吊兒郎當,聲音分明是戲謔可又讓人覺得不敢輕視。
白雲堂的腦袋從章東遠身後也冒出來,看到了米莉,笑的有些不屑歧。
“您幾位請,我跟米莉也談完了戲了。”闖爺態度恭敬,那邊人也急忙放了jo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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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莉臉上有些腫,方纔被打的時候還麻木,現在才隱隱現出來。
“謝謝。”米莉低聲開口驁。
一來,是謝章東遠護了她,二來,她也知道章東遠是什麼樣的人,章東遠對闖爺說話竟然十分客氣,也無非是站在她的角度着想,怕她得罪了人以後日子不好過。
能如此爲她想了這些,實在應該說一聲謝。
“不用。”章東遠回答。
白雲堂卻是不屑一顧,冷言:“大影后,大女人,你心懷天下就不用謝了,我們都是湊個巧,真看見你出點岔子就亂的也不是老章,那不是有人看見你,怕你吃虧,可他拗着一口氣不肯來,老章來管閒事,我來看熱鬧,你這個影后面子夠大啊,把我們幾個使喚的團團轉。”
米莉不跟白雲堂計較,下意識的往走廊盡頭看,想看是不是有人在那裡,然而走廊深深,卻沒一個熟悉的人影。
“人生短暫,及時行樂是一回事,利用感情換物質是另一回事,你們折騰歸折騰,離遠點折騰不行?巴掌大的地方擡頭不見低頭見,你那廣告登的到處都是,這是折磨誰呢?像你們這種凡夫俗子,太不灑脫,銀貨兩訖纔是境界!門當戶對多好,我家女皇就不貪我的錢,多好!”白雲堂一邊走一邊念,聲音裡聽得出對米莉的不滿。
“分開對你來說,其實是好事。”章東遠聲音彷彿是清晰冷靜的冰水,將米莉有些昏聵的腦子分割開。
只是,連心也都跟着疼的皺起來。
“他呢?”米莉問。
“那不是剛走嗎?難道留着看你怎麼跟裡面那個男人上樓開、房?”白雲堂插着話說。
迴廊一側是碩大的玻璃牆,三樓的高度,米莉聽見車子發動機的轟鳴聲看出去,正看見王釗那輛銀灰色的跑車從下面路上開過去。
好像一支離弦的箭。
然而不過是一秒鐘,“砰”的一聲巨響,車子衝出馬路,直直撞在酒店門外碩大的風水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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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莉覺得是一場夢,太像一場夢,一切發生的太快,快到措手不及。
她衝下樓,王釗的車子就那樣撞在牆上,車速太快車頭整個都變形,駕駛位向內凹陷,安全氣囊都打開,她從來沒有這麼恐慌,伸手去打車門卻打不開,眼睜睜看王釗在裡面,看王釗額頭上有血流下來,她怎麼叫他都沒有迴應,頭耷拉着。
酒店保全過來撬開車門,她撲上去,王釗整個人是被擡下來的,她嚇的渾身都在抖,章東遠拉住她,她才勉強能站得住,救護車來的飛快,她跟着上車,到了醫院只能眼睜睜看着護士推了王釗進急救室,護士出來家屬簽字,都是章東遠處理的,她沒任何身份可以簽字。
最後是joy過來接了她,她看着急診室的燈不願意走,甚至發了狠,歇斯底里的跟joy大吼。
“我不走,我要留在這裡,我什麼都不管了,他們想寫什麼就寫什麼,我不在乎,joy!他在裡面,我怕他死,他流了很多血,joy,我什麼都不想管了,我什麼都不要,我要在這裡等,我得在這裡!”
可是joy說:“米莉,快點,謝芸芸就要來了,我們必須走。”
她就像是個影子,註定無法曝光在太陽之下,就算是王釗生死未卜也不能。
曾經她以爲,她是風,是自由,是追求夢想勇往直前的人,可今天,她忽然這樣無力,知道自己就算再如何努力,實現了多少夢想,跟他之間的距離也不會近一分一毫,他們永遠是兩個世界的人。
他有未婚妻,而她,什麼都不是。
也許一開始就錯了,她一開始就不該去招惹他,不該去攀那個高枝,如果一開始不曾遇見,如果一開始沒有糾纏,也許就不會到這一天。
她只能走,別無選擇。
第二天杜雪給她電話,說
王釗從icu出來了,她放心一點,可杜雪又說:“你來看看他吧,他傷的還是很重,醒了又發脾氣,謝芸芸有事先走了,他父母都在國外忙着,就只有他一個人,我想他一定想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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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上靜悄悄的,已經不是一開始急救的醫院,一整層都被包下來,杜雪只送她到這裡。
的確是從icu出來,可是隔着病房門上的玻璃,只一眼,米莉眼睛立刻就紅了,眼淚落下來,止也止不住。
說好的沒事了,可是怎麼這麼重?
王釗頭上包着紗布,整個人躺在病牀上好像會陷入進去,身側是各式各樣的儀器,每個顯示器上都是各種數值,他整個人都有些腫,脣乾涸的開裂,她看了許久才勉強能看出王釗的影子,
米莉的手捏在門把手上,捏的食指生疼。
“水。”
米莉看病牀上的王釗脣輕輕的動了動,急忙抹掉了眼淚進去,才聽到他是要水,病房裡就有飲水機,她急忙過去倒了小半杯,過去給他倒了一點點在他的脣瓣上,小心翼翼。
王釗喝了水,模糊睜開一點眼睛,看見面前的米莉似乎是愣了一下,一貫平靜如水的眸子裡彷彿也有了波動,只是那樣剋制,身上微微的緊繃起來。
“你來了。”王釗聲音很小,也沙啞。
一如從前每一次平靜到冷漠的對話一樣。
“我來看看你。”米莉也緩慢而平靜的回答,可是聲音可以掩飾可以壓制,而眼淚不能。
看他此刻的樣子,滿滿都是心疼,彷彿是心跟他連接在了一起,看他受傷她就會跟着疼,看他腫着的眉眼,米莉的眼淚不可抑制的跌落下來,臉上明明是笑着,可眼淚一滴滴從睫毛上跌落。
空氣有些凝固,兩個人這樣僵持着,誰也不多說一句。
半響,王釗伸手握住了米莉的手,覆蓋住,攥緊了,緩緩用力,彷彿要將她揉碎在手心裡。
“米莉,我醒了你不在,我很怕再見不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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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言萬語,也不及這一句。
米莉演過很多愛情戲,見過很多帥的一塌糊塗的男主跟她說各種讓人心動的臺詞,可是沒有一句,比得上眼前的這個人。
他不是一個會說這樣話的男人,絕大多數時候,他冷的像冰,硬的像石頭,一直是個讓人猜不透拿不準冷靜理智到令人生畏的人。
而現在,卸去了身份,他不過是個普通男人。
他英俊的眉眼都腫的不像樣,喝水要人喂,翻身要人搬,吃熬的細碎的白粥,尿尿的時候……
“我保證不偷看!”米莉看着憋到臉色青紫的王釗,忍住笑。
王釗本來就死要面子,剛剛就覺得不對勁,總覺得他面色慌張總要動彈她問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他又不肯說一個字,她出去拿joy給她送的東西,回來就看他掙扎着往病房裡的洗手間走。
一貫衣冠楚楚的王少,被米莉扶着進洗手間,脫褲子,不能再尷尬。
王釗回到病牀上,鐵了半天臉色,她越是笑,他臉色就越是難看,半天干脆慪氣的轉臉過去不去看她。
米莉過去,伸手戳他的臉頰:“吃蘋果了,我削的。”
王釗看她一眼,臉色始終不好看,可終於還是開了口,吃下去。
米莉笑,王釗看着她的笑臉,終於也是脣角翹起,那一點小脾氣小性格,好像軟成了一汪水,煙消雲散。
夜幕將至,米莉給王釗餵了飯,有人過來收拾了,她就靠在病牀邊沿愣着看外面的暮色沉沉,難得這醫院建的年代久遠,古色古香,外面樹木濃密,青灰色的磚瓦,好像穿越了很多時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