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雪自己並不覺得,只是沒有更多的力氣,好像最後一絲力氣都從身體裡遊移着被抽走,連站起身都是要拉着保全的手。
旁邊有人分開人羣大步的過來,一把拉住她的手,緊緊的拉住,撞的她有些恍惚。
定神去看,是林巖川羅。
林巖川從下面上來,還穿着那件溼漉漉的襯衫,一手拉着她,臉上都是急切。
擡頭去看,對面的章東遠也是一個步子的往前,臉上跟林巖川一樣的惶恐得。
好像忽然在乎起她來。
杜雪低頭看一眼,地上,自己剛纔坐過的地方,一地的鮮紅。
是血。
剛纔在倒下去的時候還猶然的不覺,此刻站起來,眼底都是淒涼,眼淚落下來,模糊了一切。
身子顫抖的如同風中的樹葉,耳邊是林巖川急切的聲音,眼前一分分的黑下去。
最後的時刻,看見的,是凌楠緊緊拉着章東遠的手,緊緊的交握着的模樣。
***
潔白的病房裡面,杜雪臉上沒有任何的血色,安安靜靜的在病牀上躺着,微弱的好像沒了呼吸。
只有一邊不停跳動的儀器證明她還是活着,生命跡象還存在。
“東遠……”凌楠低低的叫了一聲章東遠的名字,章東遠在外面走廊上面站着,隔着一扇玻璃的大窗,看着裡面的杜雪,臉上是複雜的神色,眼底深的如同是深藍的海水。
從到了醫院,林巖川跟章東遠說了經過,章東遠就是這樣的一直沉默下去。
“東遠,你不能怪我的對不對?我沒有,我只是不知道你去了哪裡,這你不能怪我的……東遠,爲什麼不理我?你不理我就是對我的懲罰,你明知道我最不能失去什麼……”凌楠伸手拉住了章東遠的衣袖,心也跟着被揪着起來。
有些說辭,她可以名真言順冠冕堂皇的跟杜雪說,卻不能跟章東遠說。
太多細節,一下子就能拆穿。
這樣自己捉摸不透的章東遠,讓她覺得惶恐。
章東遠側頭看她一眼,對上她那樣殷切的眼神,問一句:“如果是綁架,我是不是可以報警?”
凌楠一下子沉默下去,看着章東遠,捏着章東遠的手微微的發顫,半天才說:“可以,跟我沒有關係。”
章東遠拿出手機,撥電話,剛剛按下“1”,凌楠一把奪走了他手裡的手機:“要把這一切攤開到陽關下面嗎?兩家的聲譽還要不要?不,是三家,衛家的聲譽呢?”
綁架案,她弟弟凌柏打的電話過去要贖金,本來只是一場小小的戲弄,她也知道,沒有想過會弄成了這樣,就算是判刑,也不可能真的說他們是綁架勒索罪,在法律上,他們的後路已經鋪的很完善。
可是在輿、論方面,無論如何都會受到很大的影響。
如今的杜雪,可是衛雪。
眼淚涌出眼眶:“她奪走了你,愛我的你……我是……”
凌楠說道這裡,章東遠卻是忽然的搖頭,微微的搖頭,說:“不,我曾經愛過,現在不了。”
“你不愛我怎麼會以爲我病重去了南方追着我過去?你坐那麼久的飛機追我過去,我當時就想,如果你能丟下我,你都說了以後不見面,你跟她在一起我就放手了,我死心,可是你去追我了不是嗎?難道還不是愛我……”凌楠一邊說一邊眼淚掉落下來。
這是一個測試,她找大嫂告訴章東遠她去了最南方的一個城市,說是病重,要在那裡度過最後的時光,看他還會不會避而不見,只要他來了,就說明他還有心,不是嗎?
他曾經追她去機場,曾經超速連命都不要,這一次又來追了她,追她千萬裡,去那樣遙遠的地方,這樣的感情,怎麼能說不是愛?
在他們共同的房間裡,他們曾經度過的那些記憶,一幕幕的都在她的心裡,難道他就能都忘了?
她不信,一點都不信。
章東遠看着她滿是淚痕的臉孔,卻是沒有絲毫的動容,彷彿是冰霜一樣的寒冷:“如果以前沒忘,這一次,也忘了。”
凌楠聽的一愣,完完全全的愣住,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叫以前沒忘,
現在忘記了?
“東遠,你是什麼意思?”心裡隱約了有一個答案,可是不願意相信,凌楠搖着頭,不肯去相信。
“我愛的那個凌楠,不是這樣的,她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章東遠一字字的說,聲音裡有些決斷的犀利的感覺。
分的那樣清楚。
凌楠搖頭:“我不信,東遠,你不要騙自己,我這次是開玩笑開的大了一點,可是我不信你會忘了我,你捨不得的,愛情不是交易,如果你愛我,我,我做什麼你都會愛我,我只是開了一個玩笑,相比她搶走你來說,我做的算什麼?她搶走我全部的世界,我爲什麼不能開一個小玩笑?”
聲音裡有些破碎的意味。
手拼命的抓着章東遠的胳膊,微微的顫抖是因爲害怕。
章東遠說出來一句話的時候,就已經是做了決定,輕易是不會改變的,她以前還笑話章東遠的這一點,現在卻是徹底的怕了,怕的厲害,怕不能挽回。
“東遠,你不愛我了嗎?你只是騙你自己的內心,真的,你只是騙你自己罷了,你怎麼可能不愛我……你捨得嗎?誰陪你度過你的高中生活,誰陪着你打籃球給你端水,誰看見你進球比我自己得了獎學金還開心……東遠,你怎麼能不愛我……”
凌楠越說越激動,眼淚不住的下落。
“以前的你,不會做這種事,也不會這樣狡辯,這樣大的事情,你說是一個玩笑,我想我沒辦法跟你再繼續下去。”章東遠握住凌楠的手腕,一分分的拽開,眼底是冰封。
凌楠絕望到了極致。
從來沒有過這樣的絕望,手被章東遠一分分的拉開,好像是真的再也不想跟她有任何的關係。
“你是爲了杜雪,還是爲了孩子?”凌楠追着問一句。
章東遠不回答,轉頭去看病牀上的杜雪。
完全的不理會凌楠,凌楠的心一下子墜落谷底,上去猛然的一把拉住章東遠的手腕,拉着章東遠身子側過來面對她:“你怎麼這樣不公平!章東遠你不公平!如果說是傷害,那麼也是你!是你給她的傷害!卻要我承擔!是你讓她覺得絕望,不是我!我只是愛你,愛你難道就是一個詛咒,我只想回到過去,你怎麼就能這樣傷害我!”
章東遠眼底微微的動了動,凌楠就算一萬句說的都是謊話,可是這一句說的是真的。
如果是有人讓杜雪絕望,那個人應該是他。
徹徹底底的是他。
“以後我不會讓她再失望。”章東遠一字字的開口,有些晦澀。
凌楠冷笑起來:“還來得及嗎?你沒得選擇了,只有我在這裡,章東遠,你最後會發現,只有我是最愛你,只有我肯爲了你不顧一切,只有我在這裡永遠不會離開,我放下所有的自尊和驕傲,也都是爲了你!”
章東遠只是看着凌楠,看着凌楠脣角的冷笑,轉身往病房裡面走。
“你別去……”凌楠一把抓住章東遠的手腕,雙手緊緊的抓住。
章東遠回頭看她,她眼底都是淚:“我錯了,東遠,我認錯了,我只是愛你,你應該知道我,我只是愛你……”
章東遠抽回了手,她死抓着不放,章東遠硬生生的抽回來,卻是又看着她:“當初我跟你分開,是我對不起你,以後不要再聯繫了。”
說完,轉身往病房裡面過去。
凌楠衝上去,從背後抱住他:“東遠……”
章東遠正是要掰開,那邊一連串的腳步聲過來,大步流星,幾乎是要跑着。
兩個人都看過去,是衛銘,衛銘大步的過來,看見他們,眼底一瞬間的掠過什麼,忽然的一把揪住了章東遠的衣領:“怎麼回事?跟我說怎麼回事!到底是怎麼了!爲什麼會流產?不是小心照顧着嗎?”
一邊說着一邊看了一眼旁邊的凌楠,又轉頭看向章東遠:“藕斷絲連?你還跟這個女人在一起?”
章東遠眉頭微微的皺:“這是我的家事,你不用過問。”
“家事?杜雪的事情就是我的事!”衛銘厲聲。
平常的衛銘,都是那樣一個好像泰山崩塌在面前也都一樣是不怎麼在乎,該笑就笑,該如何就如何的模樣,此刻,卻是那樣的暴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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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楠上去拉衛銘:“別這樣……”
章東遠看着衛銘:“現在重要的是她醒過來,其他的都不重要。”
衛銘的手一分分的鬆,垂下來,凌楠看着也鬆了一口氣的樣子,下一秒,衛銘卻忽然抄起拳頭,猛的一拳砸向章東遠,狠狠的一拳!
***
杜雪睜開眼睛,醒過來的時候,是很多醫生在做檢查,有小護士指着她說:“李醫生,她醒了!”
眼前昏昏沉沉,又覺得有光亮過來,是有人掰開她的眼瞼用燈照她的眼睛,急忙的閉眼掙脫了,才聽見耳邊有醫生的聲音:“應該沒大礙了。”
她睜了眼睛看過去,看見幾個醫生護士,其中一個應該是剛纔檢查她的醫生說:“安心靜養就好了,注意休息,你流產加上失血過多,需要好好調養,現在的年輕人,瘦的啊……”
杜雪恍惚的沒能回過神來,一羣的護士醫生檢查完,都往外走,全出去了,才一眼看見沙發上的人。
高大筆直的人影,從這樣的角度看過去,真的還是覺得,怎麼這世上會有這樣衣冠楚楚又俊逸的男人,他的五官即使是扳着那樣生硬,也都是好看,真的很好看的男人,看起來,讓人有些不由自主的喜歡。
是因爲這樣,所以她也喜歡上了嗎?
看見他面前的溫暖,卻看不到他背後的冰冷,他會說着天長地久,下一秒就跟凌楠在一起。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這樣直直的看過去,章東遠先是開口:“你好好休息,養好身體。”
“孩子已經沒了對吧?”杜雪問。
剛纔醫生說的,她聽見,可是還是忍不住想再問一遍。
章東遠點一下頭,沒有更多的表情,只說:“你最重要。”
“可以離婚了嗎?”杜雪問這樣一句。
燈光有些昏暗,照在章東遠的身上,黑白分明的一線,章東遠似乎是永遠都是這樣,她覺得痛的不能再痛了,他卻還是原樣,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的。
“現在不說這些,你養好身體,衛銘在外面,要他進來嗎?”章東遠說着,就站起身來。
“凌楠呢?在外面嗎?讓她進來。”杜雪說。
章東遠微微的皺了眉:“她不在。”
這樣站起來,杜雪纔看見章東遠臉上的紅腫,剛纔是側着朝那一邊,看不到,問:“我還沒打你,你的臉怎麼了?”
章東遠沒有理會她略微有些尖酸的聲音,這個時候,她說什麼他都不會去計較,只是過去開了門,外面衛銘大步的進來,看見杜雪醒了,過來牀邊,居高臨下的看着杜雪。
忽然的俯身下來,緊緊的抱住她:“沒事了,已經沒事了……”
壓的杜雪心口有些悶痛,可是不說,這個時候,沒有什麼比一個擁抱更重要。
一個讓她覺得她還沒有被拋棄的擁抱,至少身邊有一個人還在這裡。
心裡酸澀而壓抑的東西,都噴涌出來,杜雪抱着衛銘,放聲大哭。
哭的幾乎是要抽噎住,用力的哭,所有的眼淚都落下來。
“我想離開,我不想在這裡了……我要離開……”杜雪斷斷續續的抽噎,哭的喘不上氣,還是不住的哭。
衛銘抱着她,卻是沒有說話,沒有說任何的句子,只是抱着她,緊緊的。
章東遠在一邊站着,沒有他插嘴的餘地,如果是以前,這樣的一幕發生在他面前是不可能的,可是現在,他似乎沒有立場說任何的句子。
“我想走,我想走了……”杜雪抽噎,手拼命的抓住衛銘的胳膊。
衛銘對於她來說,是一個哥哥,徹徹底底的可以依賴的人。
衛銘無論如何會站在她這一邊的,無論如何一定會的。
衛銘緩緩的開口:“你累了,休息一下,別想那麼多,明天出院,我來接你。”
杜雪點點頭,用力的點頭,彷彿是有了力氣。
***
衛銘開車,她的病沒有那麼重,失血過多,流產,住院一天已經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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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着衛銘買來的新的衣服,紅豔豔的,看起來好像一枝花似的,用衛銘的話來說,就是出院要喜氣一點。
沒想過未來的路要怎麼樣,不可能跟衛銘在一起,以後到底要怎麼樣,真的是完全不清楚,只是想要逃開一點,找一點點的空間。
然而車子開出去,路卻越來越熟悉,熟悉的杜雪有些皺眉,終於是忍不住的問:“我們是去哪裡?”
衛銘臉上沒什麼更多的表情:“送你回家。”
車子開進小區的時候,杜雪的心徹底的涼透了,看着兩邊熟悉的花花草草和熟悉的道路,再沒說一句話。
“章東遠跟凌楠分開了,他會好好的對你,小雪你信我一次,我看人一直都很準的,我說什麼一定就實現!”衛銘故作調侃的聲音傳過來,杜雪轉頭看過去,看見他脣角的上翹,那樣的不自然,可是卻是這樣說。
爲什麼呢?
杜雪想不到理由,這個人是衛銘,衛銘不會騙她。
“衛家也需要跟章東遠的聯姻了嗎?”杜雪問。
衛銘臉上的笑容一時的僵了,隨即說:“你明知道不會!章東遠是商界的人,根本不在一條線上。”
杜雪問一句,直直的看着衛銘:“那爲什麼?”
爲什麼着急着要把她推到章東遠的身邊去?外面那麼多所房子,她願意住任何的一間,只要能離章東遠遠遠的,可是卻被推回來,如果是別人她還能理解,可是不是,是衛銘!她最信的衛銘。
那個小時候會給她拿糖吃的人,那個會給她點明道路的人。
“我再想不到一個人,還能照顧你,他也許照顧的不夠好,可是他跟凌楠分開了,你忘了你以前,我說他對你不好,你怎麼說的?你說沒問題,你可以。”衛銘一邊倒車進位子一邊說。
樓下已經有人在等着,是章東遠,還有小趙。
杜雪看着衛銘,沒再說話,開了車門下車。
不是所有人都有義務照顧你一輩子,她能想得明白,衛銘也不是對她沒有隱瞞,在衛銘跟凌楠有交往的事情上,他就隻字未提。
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可是一定有所改變。
很容易想得通的的就是,衛銘和凌楠之間的關係,不是那麼簡單。
作爲朋友或者兄妹,心裡有了人,放開她也是理所應當,不然怎麼辦?一直養着?
“太太沒事嗎?真是嚇死我了,慢點,雞湯都燉好了,等着您回去喝,章先生找了營養師來,以後一日三餐都按照比例,雞湯也是加了藥材的,對身體很好!養好了身體,還年輕呢。”小趙年紀跟她差不多大,平常相處的也不錯,過來扶了她小心翼翼的。
她略微的點點頭。
衛銘從車上下來,過去到章東遠那邊,兩個人說了幾句話,衛銘就上車離開。
杜雪小步小步的往門口走,回頭看見衛銘的車子倒車,已經要開走了,心裡有些說不出的涼意,猛然的一擡頭對上章東遠的眼。
他什麼都看在眼裡,可是什麼都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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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很爛的人表示要繼續躲着,躲着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