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邢子婧也是一直在流淚的,只是沒有哭出聲。從醫生護士到自己的媽媽婆婆公公都在讓她回家,可她就是擰,死活都不要走。
“傻姑娘,怎麼不爲孩子想想,你肚子裡可是他的孩子,你那麼愛他,怎麼就不能爲了他好好的,保住自己的身子……”
邢子婧沒有回答,只是在哭,哭的累了,才依在寧夏的肩頭,輕輕的擦着眼淚。
寧夏沒想到,他和方時佑度蜜月的時間裡,邢子婧和白亦誠竟發生了車禍。小保姆講的時候,寧夏差點昏了過去。邢子婧還懷着孩子,如果真有什麼不測,那就是最慘最不忍的結果,一屍兩命……
好在,寧夏聽到的消息並沒有她想象的那樣慘烈。邢子婧只是皮外傷,而傷的重的則是白亦誠。
只是,寧夏見過白亦誠的斑斑劣跡,對他沒有好感,卻不代表邢子婧也是這樣,這樣的結果,邢子婧難過寧夏也是知道的,而她又是一根筋,認死理,如今這樣的情況,並不奇怪。
陪着邢子婧坐了很久,寧夏才提議陪邢子婧出去走走。邢子婧當即否決,說萬一要是白亦誠醒來了怎麼辦。寧夏無奈又心疼,她只得說了句狠話,“子婧,別騙自己了,你知道的,一時半刻,白少是無法好轉的!”
寧夏的一句話,邢子婧便笑了起來,雙目含淚,似乎是留下了絕望的淚水。
也許是寧夏一句話將邢子婧的疼處揭開了,邢子婧應該是疼醒了,人清醒了一些,終於同意了回家。在邢子婧媽媽跟寧夏的護送下,才把邢子婧安頓好,寧夏也打了電話給方時佑,說晚上不回去了。
邢子婧的狀態,寧夏還是放心不下的。郵箱裡已經有了幾封求職信的回函,一來是時間過了,而來,寧夏也是沒心思再去談工作,一門心思的陪着邢子婧,把工作的事情又擱淺了。
白亦誠的情況確實不怎麼樂觀,儘管在生理體徵恢復之後由重症監護室轉入了普通病房,可是人卻一直沒醒,寧夏的心裡也是掂着一塊石頭。她的心裡,隱隱的有了一個最壞的結果。
從重症監護室出來,邢子婧去醫院的次數也就更頻繁了,除了小保姆跟着,寧夏還是不放心,基本上也跟着去。自己的兒子,白家二老也是在意的緊,在病房裡一來二去的打照面兒,白家人也許看到寧夏是真的在替自己的孫兒擔心,白家老先生對寧夏的態度緩和了許多。說實話寧夏對這些老人尊重,卻並不太在意他們對自己的看法。畢竟自己這種家庭的孩子嫁給方時佑,他們那種背景的人都會看低自己一眼的,可是自己和方時佑之間是自己在做,在過日子,又不是他們,他們不瞭解分毫,她也沒那個力氣去怪這個怨那個。
因爲車禍的嚴重衝擊而導致的顱內出血,白亦誠仍是沒有逃過成爲植物人的厄運。這件事情寧夏答應了邢子婧的媽媽,對邢子琪是隻字未提,畢竟她也快生了,這個時候最不能出差錯。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夫妻之間的感應,寧夏看到邢子婧面對白亦誠經常沉默不語,一看就是一個下午,她看的出邢子婧早已沒了白亦誠剛進普通病房的那個興奮勁兒。
有一天,邢子婧突然問寧夏,“夏夏,白哥哥,是不是會一直就這樣了?”
寧夏眉頭一緊,連連搖頭。
“白哥哥,是成植物人了吧,當時他顱內出血那麼厲害……”
邢子婧很平靜,卻一下子戳痛了寧夏的心。寧夏強忍着說道,“說什麼傻話呢,怎麼會……”
“別騙我了,夏夏,我拿着他的片子和病例找別人看過了。”
“你和媽媽,都在瞞着我,對不對?”
寧夏沉默了,一直以來以爲遮掩的毫無漏洞卻一下被人道破了,而對方卻平靜異常,平靜到了可怕。
“子婧……”良久,寧夏才喚出了邢子婧的名字,兩個字,卻字字猶如千斤重。
“沒事兒,夏夏,無論他成了什麼樣,我依然愛他,我依舊會守着他,只要他活着……”
邢子婧話音剛止,寧夏便止不住的落了淚,“子婧,子婧……”寧夏哭的厲害,無法控制。
“白哥哥,來,你摸摸看,這是我們的孩子……”邢子婧拿着白亦誠未扎針的那隻手,輕輕的移到自己的隆起的腹部上。“你看,他踢我了,你是不是也能感覺到?”
相比邢子婧平靜與幸福,寧夏卻滿臉淚水,她不忍再看,悄悄的退出了病房。走廊裡很安靜,連她抹臉的聲音都聽的一清二楚。
寧夏能料想到邢子婧的婚後生活並不會如意,雖然她臉色不錯,身子也圓潤起來,但是寧夏就是能感覺的到,邢子婧的眼裡眉間,有一種欲語還休的癡怨。還記得那一次她們兩人在一起看自己結婚時的片子,邢子婧竟哭了起來,大叫着,“寧夏,你好幸福,我好嫉妒你!”
寧夏回到病房時,邢子婧趴在白亦誠的牀邊睡着了,模樣十分安詳,宛若一個睡美人,再看不到半點兒憂愁。
年後公司裡都忙,方時佑也是快脫不開身了,經常一出差就是一週。兩人新婚,這樣的生活,方時佑還是有些愧疚的。寧夏倒是不怨他,說男人就該以事業爲重,何況她現在滿心思都是邢子婧。
是,畢竟邢子婧快要生了,寧夏成天提心吊膽,那樣子比邢子婧還要小心。
在兩人坦言了白亦誠的病情後,邢子婧也好像釋然了很多。聽邢子婧說是跟白家父母溝通過了,彼此沒有了遮掩,自然都輕鬆了許多。
本來顧及邢子婧的身體,所有人都不讓邢子婧再去病房照料白亦誠了,可邢子婧放不下,而且醫生倒也交代了需要家人多和他交流。
邢子婧去,寧夏當然是陪着的,只是怕見了傷心,總要在外面轉上個幾分。
那一次寧夏去,又想出門去轉,卻被邢子婧喊住了。
“夏夏,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傻?”
“怎麼這麼說,子婧?”寧夏怔住,望着邢子婧的背影。黑髮掩映下,那脊背很直。她真的很堅強。
“呵,我守着一個不愛我的男人,一個背叛我的男人……”
“子婧……”沒想到邢子婧會這麼說,寧夏心裡也是‘咯噔’一下。怕邢子婧再胡思亂想會影響到身子,寧夏趕忙走到了邢子婧的身後,企圖安慰她。
“夏夏,我也知道我很傻,在你們的眼裡我很傻,在圈內人的眼裡我是墨守成規的典範,可是夏夏,你知道嗎,在車禍中,受傷最多最嚴重的往往是副駕駛座位上的人,因爲駕駛員在發生危險的時候會本能的向自己那邊打方向來保護自己……”
“可你知道嗎夏夏,車禍的那天,是我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的……”
“夏夏,他是愛我的,他的心裡,有我和我們的孩子……”
一句話說出口,平靜了那麼久邢子婧,終於泣不成聲。
“即使他在跟我好的同時還有着別的女人,但是我知道他是在意我的,是愛我的,即使他從來都不肯說……”
“他的心裡苦啊,被家裡逼着做這個做那個,就連結婚也要被家裡逼着。我也是這個圈裡的人,他的無奈他的懊惱,我懂,我都懂。”
“我忍讓,並不是因爲我被愛情衝昏了頭腦。也許最開始的那幾年,我只是單純的喜歡他,喜歡他身上的那種感覺,很安穩,很窩心。可是後來我才發現自己能爲他付出那麼多,就算這麼多年了他從未說過喜歡我……”
“這個圈裡的人大都會被父母嬌慣的,可又偏偏什麼事情都要聽父母的擺佈。他想和家裡抗爭,卻又並非那樣的對我沒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