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沐希沒坐一會兒就回家了,她的體力應付不了長時間的應酬,再說有她在他們不能吸菸也不能喝酒的,晚上裴逸會陪着他們。
司徒遲對喬沐希的離開感到很遺憾,興致也低了不少,沒過一會兒裴逸來了,他就更沒興致去和劉晟吃飯了,於是乾脆把夜總會大門打開營業,自己去招呼生意,劉晟莊煒和裴逸三人一起吃飯。
莊煒這次仔細觀察了一下裴逸,不得不說這個男人的確是女人夢中情人的類型,也怪不得喬沐希會選擇跟了他,比起劉晟的漫不經心、司徒遲的冷酷凌厲,裴逸這種儀態翩翩的男人更受女人的追捧。
裴逸知道莊煒的身份,也知道莊煒是能幫裴家的主力,所以態度表現的很到位,酒喝到一半,劉晟開口說:“裴逸啊,我知道最近你忙,讓小喬陪我們在k市觀光一下如何?每天就上午,下午讓她休息,怎麼樣?”
裴逸猶豫。
劉晟笑道:“放心,不會累到她的!”
裴逸心想,每天上午希希活動倒是沒什麼,於是就答應下來,看的出來劉晟要陪莊煒,怎麼也需要導遊,一般人哪裡入的了他們的眼,希希的確是最好的人選。
“那就謝了!”劉晟揚起手舉杯。
莊煒的脣也跟着不易察覺地微微勾了起來。
一諾愛曦——裴成方接到了許久不聯繫的故人電話。
對方說:“抱歉,這次我不能幫你,我選擇中立!”
裴成方知道對方指的是什麼事,他呵呵一笑道:“沒關係,這件事我也不插手,一切都讓裴逸去解決!”
“裴逸?你也太看的起他了吧,你應該知道他的對手多大分量!”對方哼道,他以爲裴成方會求自己,沒想到裴成方看起來一點都不着急的樣子。
“他是裴家的家主,有能力裴家就安然地活下去,沒有能力該散的散,我不能管一輩子,更何況現在我也管不了,一切由他去折騰吧!”裴成方的心態很好。
對方沉默了一下,說道:“我是不想我兒子摻合其中!”
“那我就更管不了,我兒子現在都不聽我的,你兒子能聽我的就怪了!”裴成方一本正經地說。
對方氣道:“老裴,我看你能撐到什麼時候?哼!”恨恨地掛了電話!
裴成方將電話放到桌上,臉上一點也不顯凝重,他知道如果去求老劉的話,對方或許會幫,那這件事也不算什麼了,可他的確不能幫裴家一輩子,反正真的到了那個時候還可以跑的,這次就讓裴逸跟劉晟這些小輩們練練手吧!
第二天喬沐希去給劉晟和莊煒當導遊,她到了莊煒住的地方只看到莊煒一個人,她問:“劉晟呢?”
“他說胃疼!”莊煒坐在沙發上,眸光微暗,儘管表情並不那麼嚴肅,可還是看起來令人心底微怵。
“哦?嚴重嗎?要不要送他去醫院?”喬沐希問。
“他吃了藥,說睡會兒就好,我們先去吧!”莊煒說着人已經站起來向門口走去。
“那……好吧!”喬沐希也只好跟着他一起出門。
莊煒坐到喬沐希的車,喬沐希坐到了他身邊,裴二在前面開車。
莊煒突然問:“幾個月了?”
“啊?”她不解,轉頭看他的目光落在自己小腹上,這才明白是什麼意思,她說:“快六個月了!”
“怎麼這樣瘦?我以爲快生了!”整個人就這個肚子很突出,雖然穿着寬鬆的娃娃裝,可還是能看到肚子很大,並且好像挺尖的。
“我體質不好,所以吸收也不好,營養給了孩子就不能給我,沒有辦法!”她一邊摸着肚子一邊說。
莊煒有點閃神,他這個年紀沒有家庭其實是很孤單的,他的生活朝九晚五,算上比較有規律,每天晚上回了家都是一個人,如果有個溫柔的女人天天等他回家,如果那個女人又大着肚子,那該是何等的溫馨場面?
他有過一次失敗婚姻,年輕的時候只是一味追求漂亮優秀,她的確是最漂亮最優秀的,可往往這樣的人脾氣都不好,別人都捧着她,所以性格也是唯我獨尊的,他自小也是那種人,兩人都要強,自然是天天吵,能過到一起就怪了,他那個時候不想回家,一想到看見她要吵架心裡就犯堵,她也是那樣,結果時間一長,她有了別人,最終還是離了。
有過那樣的婚姻,他對溫柔的女人就格外有好感,這樣的女人不會咄咄逼人,她會讓你很舒服,他相親也見過不少溫婉的女性,可那些溫婉都是羞澀或是裝出來的,他一眼就能看穿,唯獨喬沐希,使他看起來那樣親切自然,可能這與她和裴逸感情很好分不開,他了解過裴逸的資料,裴逸那個男人從小都是高高在上成長起來的,又受衆多女人的追捧,這樣的男人肯定不會弱,而他能對喬沐希那樣體貼溫柔,無疑都是喬沐希以柔克剛的結果,說實話他非常欣賞這樣的女性。
車子開到旅遊區停了下來,莊煒回過神向外看一眼,然後皺起眉,“怎麼這麼多人?”
“現在是旅遊旺季,人當然多!”喬沐希說着就想下車。
他一把就抓住她纖細的手腕,皮膚細膩,骨節卻分明,硌着他的手,“等等,有沒有人少的地方?我討厭人多!”他說着看眼她的肚子,這麼大的肚子這麼多人,不撞到簡直都不太可能,這女人真不知道愛惜自己,竟然跑到這裡來。
他哪裡知道通常她出門都會被裴二等人圍到中間,能撞到就怪了。
見她不下車,他的手便鬆開了,整個過程也不過兩秒鐘。
喬沐希瞭然,像他這樣身份的人,怕是到了什麼地方都把閒雜人等清走了吧!她想了想,問他:“泡溫泉如何?我知道有的地方人少!”她說的是那種高級溫泉會所,人少但很貴。
“你能泡溫泉?”他微微皺眉。
“你泡,我等着!”她當然不能泡溫泉。
“一個人有什麼意思,等劉晟好了再泡,我們去別處,實在不行找個茶館也可以!”他降低標準。
茶館哪裡沒有?怎麼好意思讓人家來喝茶呢?爬山她不行,溫泉她也不行,遊園人太多還是不行,她歪着頭想,最後想到了江上,那裡人少,包條船就都ok了,k市的江跟唐澤皓那裡的湖不同,雖然景色沒有那裡美,但很壯觀,相信他這類的男人應該都很喜歡。
一想到這裡,喬沐希就說:“去江邊吧!”
“你要坐船?”莊煒疑惑地看她問。
“對啊,風景很不錯的!”她說。
他又看她肚子,她趕緊說:“不租小船,沒關係不會很晃!”
瞧她說的那樣篤定,他也就信了,車子依她而言開到江邊,船已經租好了,很大很豪華,看起來是挺穩,可上船的時候依舊會有晃動,他想過去扶她,可裴二裴三兩人已經一左一右扶着她,將她護在了中間,看架勢十足訓練有素。
莊煒看着這一幕,突然產生一個想法,裴逸將她照顧的真是很細緻,這樣的保鏢不是一天兩天能訓練出來的。
上了船,喬沐希先進到船艙,這裡有巨大的玻璃,一樣能看到江面上,只有想去吹風的人才會到甲板上去,喬沐希當然不可能去吹風。
莊煒對這一切感到很新鮮,他在甲板上站了很久,看着江上的景色,場面壯觀,覺得心裡頓時開闊不少,在這兒呆上一天,尤其是船上煮酒不知有多暢快,怪不得劉晟總喜歡往這邊跑,那小子就會享受。
身後喬沐希的聲音響了起來,“突然吹這麼長時間風會頭疼,進來休息一會兒吧!”
他回過頭,看她站在艙門口,頭髮挽在腦後,小巧的臉含笑看着他,黑盈盈的眼,粉色如同花瓣般的脣,她的臉因爲懷孕所以沒有化妝,使他看起來那樣舒心,如同衆多濃妝豔抹的女人中突然看見那麼一個純天然的,恐怕是男人都會將目光投過去。他不知道他根本就不該來,這樣的景,這樣的氛圍已經將他的心底浪漫激發出來,就算此時站在這裡的不是喬沐希而是別的女人,恐怕也會很容易動心!
“好!”他眼底帶着溫和的微笑,轉身向她走了過來。
她回過身往裡走,而他已經快走幾步在她身後扶住她,她轉過頭善意地說:“謝謝!”
她坐到沙發上,他坐在她的對面,目光又轉向外面問:“真漂亮,我們能呆到什麼時候?”
她說:“我預計要呆上一天!”
“一天?中午呢?怎麼吃飯?”他問。
“船上都有,下面可以做飯,下午我去房間睡覺,你可以在甲板上煮酒!”她說。
他奇怪地問:“你怎麼知道我想煮酒?”
她瞪大眼,“男人不都是有這種喜好嗎?”說完歪了歪頭想想又說,“煮酒……論英雄?”
他意味深長地說:“你真的很瞭解男人!”
“要不要喝點茶?雖然現在沒有酒,這樣品茶也是不錯的!”她指指桌上。
“你泡的?”他問。
“嗯!”
他拿起來先聞了聞,聞到茶葉特有的清香,喝到口中,是一股豆子香味,再看杯中茶葉,根部豎在水中,葉子翠綠,他點點頭,“好茶!”
“貴客當然要拿好茶來招待,不過我想你喝到的茶水可能比我們這裡要好的多!”像他這樣地位的人,肯定好東西都會給他留着。
莊煒其實對茶葉並不講究,通常上班也是泡上一大杯,喝幾遍,從來沒有關心好與不好,他的工作太忙,根本沒有時間心情講什麼茶藝。
此時這樣的環境,這樣的女人,就算茶不好也會有一種錯覺,比自己平時喝的好多了。
他搖頭,“這是我喝到的最好的茶!”
喬沐希笑了,能爲他做點什麼她很開心,她不想欠別人的情,可是他這樣的人不缺錢什麼都不缺,她只能讓他在k市過的快樂、玩的開心,算是報恩。
不知不覺時間到了中午,裴二站在門口說:“少奶奶,飯都準備妥當了。”
“好,我們去吃飯!”她說着站了起來。
由於裴二離的比較遠,莊煒先他一步扶住她,船到底不如陸地平穩,還是會晃,她挺着肚子本來走的就困難,在船上更不易保持平衡。
莊煒有一種錯覺,他覺得自己扶的這樣輕車熟路,感到了一種契合,似乎他經常這樣扶着心愛的妻子四處走動,她的腹中懷了自己的孩子……
到了餐廳,喬沐希說:“這裡的景色也不錯!”
他這纔回了神,腦中停止幻想,他有點自嘲,看來真是單身太久、孤獨太久了,等這次回去就答應家裡,認真對待相親這件事。
他扶着喬沐希坐在餐桌前,自己才顧上看餐廳,她說的景色應該就是這一玻璃房了,讓你感受着江水又不至於被風吹到。
他問:“你生活在這裡經常坐船嗎?”
“平時工作太忙,倒沒有經常過來,偶爾吧,可以減壓!”她一邊說着一邊爲他挾菜,“不知道你口味如何,嚐嚐看怎麼樣?甜鹹酸辣都有!”
果真是夠豐盛,他問:“我們倆個吃的了這麼多嗎?會不會太誇張了?”
她笑,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說:“現在是特殊時期,我被迫要吃很多種東西,胃裡總是飽飽的,裴逸說要營養均衡嘛!”
“你的意思是說這些都是你帶的人做的飯?”莊煒問。
“嗯,我生病比較麻煩,所以會有專人做飯,要衛生!”她說着給自己挾了魚說:“這道菜是我目前最喜歡吃的,你嘗一嘗!”
他拿起筷子挾了魚嚐了一口,發現這味道居然比高級飯店裡的大廚做的還要好,他想到她的保鏢,她身後寵大的照顧團隊,不得不再一次感嘆裴逸將她照顧的太好了,他從來沒見過一個女人能有這麼大的排場,他悲哀的發現就算他真的擁有了她也無法給她這樣的生活,畢竟他從事的工作就算有這個能力也不能有這樣的排場,她當真是一個要被捧到手心裡的女人,他頭一次發現了自己的無能爲力,不是無法擁有,而是不能擁有!
“如何,好吃嗎?”她軟糯的聲音在他對面響起。
他擡起頭,發現她正用詢問的目光看着他,她的目光很澄澈,儘管她很聰明,手段也很多,在商場上是位令人害怕的對手,可她心底坦蕩,從來不用那些陰毒的手段,“豁達”二字用在她身上真是再恰當不過的了。
“味道很好!”他說完就低下頭,有點閃躲她的目光。
她哪裡想到這個對自己相對來講很陌生的男人已經動了不該有的心思,她永遠也意識不到自己對男人的殺傷力!
一頓飯吃的兩人話並不算太多,不過桌上的菜倒是吃掉了七七八八,沒怎麼浪費,味道做的好,風景也好,人也好,胃口自然也好,莊煒從沒發現自己居然這麼能吃,吃完了才發現這樣很失態,不由有點窘,不過她並沒讓他感到難堪,似乎沒有察覺一般,吃過了飯就回到房間休息。
真有人給他拿了酒,讓他在甲板上煮酒,幾個小下酒菜,他就坐在甲板上,這樣更有感覺,他想了很多,想過去的、想現在的,他發現自己真的很失敗,他一向都要最好的,到了現在除了事業上的成功,其實他別的都很失敗,他發現問題就出在“最好”這兩個字上。
什麼是最好?如果是年輕的他,就算喬沐希與他前妻站在一起,他可能依舊會選擇前妻,那時候閱歷並不多,他只看到前妻的光芒,卻看不到喬沐希內斂的光芒,其實後者纔是光芒最持久的那個。
又想到喬沐希那個安然恬淡的女子,他不知道該怎樣做,他知道以他的能力,想擁有她並不算難,可是真要這樣嗎?他靠在後面的欄杆上,目光一直落在江水上,酒一口口地喝着,不知不覺就喝的多了,這樣的酒後勁十足,他之前並沒喝過,這酒算是本地特產吧。
拿出手機,給朋友打了個電話,說明他的意思,讓朋友給當個中間人與趙家說和,這件事是首要的,不論如何,這個結要先解決掉。
天漸漸暗了下來,他走進船艙,下了一層,然後看見裴二與裴三都在一個房間門口守着,他問:“天要黑了,她還沒醒?”
“沒有,少奶奶下午睡的時間一向長!”裴二答道。
“有沒有說晚上什麼安排?”他問。
“這裡的夜景不錯,少奶奶的意思是吃過晚飯再走,您看呢?”裴二謹慎地問。
“好,聽她的安排吧!”他倒是巴不得多在這裡呆會兒。
裴二道:“少奶奶身子容易累所以不能多陪您,有什麼要求您可以跟我們說!”
“沒有,她安排的很周到!”他說。
此時門被拉開,喬沐希從屋裡出來,她看到莊煒站在門口,笑問:“是不是自己喝的無聊?本來想讓裴二他們陪你喝的,又怕打擾到你!”
“我是想來看看某人真的睡了一下午?太誇張吧!”他難得幽默一把。
“沒辦法,女人懷孕是這個樣子嘛!”她大方地說,然後向前走。
裴二剛好在身邊,小心地扶住她,她向外看了一眼說:“天黑了,太好了!”
這話說的太惹人遐想了,他承認自己思想有點邪惡,想歪了,也激動了,他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問:“天黑怎麼了?”
“這裡的夜景很美,一會兒你就知道了!”她說着對裴三說:“你去安排一下,沿途看下船上景色。”
“是,少奶奶!”裴三說着出去安排。
裴二將她扶到上午呆的觀景房間,等她坐下來,裴二纔將燈熄滅,只留下幾盞燈光昏暗的小射燈。
莊煒問:“這是幹什麼?”
“這樣看外面景色會更美!”她其實還是從唐澤皓那裡得來的啓發,回來後坐船晚上都喜歡將室內燈弄的很暗。
此時天沒有完全黑下來,不過夕陽也很美,他看着外面的風景,手機不識趣地響了起來,拿出來一看是劉晟,他不得不接聽。
“你還沒回來?在哪兒呢?”劉晟問。
“現在不回去,在船上,欣賞夜景,很美!”莊煒說着,有點優越感。
“還沒欣賞完?早知道我就過去了!”他在房間裡呆着很無聊,本來以爲下午就能結束,沒想到天黑了還沒結束,他是想着給莊煒單獨跟小喬相處的機會,可他現在又後悔了,要是跟他們在一起也不會這樣無聊,相信小喬的安排肯定很不會無趣。
“你好好養病吧!”莊煒說。
“我病好了,我現在去找你們?”劉晟問。
“就要回去了,回去再說吧!”莊煒說罷按掉電話,還將手機調成靜音,不想接的可以不接,錯過的電話可以打回去。
“靠!這小子太不厚道了吧!”劉晟瞪着被掛了手機,語氣惡劣。
果真都是一羣見色忘義的主兒!他半躺在牀上沒事自己yy,莊煒玩的如此盡興,會不會這麼快就愛上小喬了?不能吧,就算小喬魅力再大,也不可能這樣快愛上,再說小喬現在可是孕婦啊,魅力總會打折的吧!
他胡亂地想着,然後又打開電視,按了幾個臺,太無聊了,乾脆上司徒那兒混會兒去。
莊煒看外面完全黑了下來,此時晚餐在這裡上了,沒有在餐廳,因爲這裡看外面的景色更加全面一些。
晚餐的菜品也很多,與中午的又有不同,很多是地方菜,他沒吃過,一邊吃着飯,他望向黑壓壓的江水,偶爾江上有船也不多,他問:“你要我看什麼景色?”
“吃過飯差不多就到了!”她不緊不慢地說。
既然是她特意安排的,想來肯定是特殊的,他不由好奇起來,到底是什麼樣的景能讓她特意安排呢?他忍不住問:“這麼晚回去裴逸不會擔心嗎?”
“今天的行程他知道!”喬沐希說。
他有點不解,裴逸就這麼放心老婆陪着一個單身男人出去玩?難道不會吃醋嗎?
喬沐希則主動解釋裴逸沒有來的原因,不想客人覺得怠慢,“他很忙,我懷孕不能處理公務,所以他要管三個大公司,天天忙的一個人恨不得分成幾個用,爲了讓我專心養胎,他不得不把所有趕時間用在工作上!”
莊煒點頭,“裴逸是個很負責任的男人!”說完才詫異自己怎麼說出這麼一句話?他居然會誇別的男人?
可喬沐希卻笑了起來,一瞬間綻放的那種笑,在不甚明亮的房間裡就像朵罌粟花盛開,將他驚豔了,“你也這麼認爲?”顯然她也是這樣認爲的。
他沒忍心掃她的興,斂眸“嗯”了一聲。
他的心思完全沒有在飯上,腦中閃的都是她極具吸引力的笑,晚餐就這樣吃完了!
她說:“到了,你看!”
他順着她的目光轉過頭,莫名的情緒涌了上來,他忍不住站起身到甲板上去看,怎樣形容他心裡的感覺呢?這裡離岸邊並不算太遠,明亮的燈火、密麻的人羣,還有車水馬龍,從江邊綿延開去,他從來沒有這樣看過人生百態,他站在黑夜裡看着遠處的人羣笑鬧,彷彿置身於這個世界之外,這種感覺很奇妙,有點酸澀又有點滄桑!
“如何?”喬沐希一邊向這裡走,一邊問。
他轉過身趕緊來扶她,一邊說:“你怎麼出來了?這裡風大!”
“沒事,我特意穿厚了!”她指指身上的大衣。
他不由分說,脫下自己的西裝要給她披,她推託,“我真不冷,你可千萬不要這樣!”
“給我一個當紳士的機會吧,這樣我心安一些!”他笑道。
她沒再拒絕,他將自己的西裝披到她身上,她是那樣的小,西裝都可以當她的裙子了,可他卻有一種成就感,似乎她身上已經沾染了他的氣息,打上他的標籤一樣。
她看向江邊說:“我很喜歡這裡的夜景,很多人都問過我,擁有那麼多的財產,你爲什麼從來都不愛財?”
她看他一眼說:“曾經我真的很看重錢,不是說爲了物質享受,而是因爲當時我家的特殊情況,我跟哥哥的公司不能倒,當時爲五千萬,我與裴逸協議結婚,慶幸的是結果不錯,有時候我想想那時候真是膽大,如果是現在,可能我不會去做那樣的事,由於嚐到了沒錢的苦,我還是很愛錢,拼盡一切去賺錢,我是什麼時候變的呢?就是在這裡,第一次看到江邊的燈光人羣,似乎一切都變得不重要了,我的心似乎一下子凌駕於軀體之外,我開始考慮我要什麼,該珍惜什麼?”
他靜靜地聽着,看着江邊,黑色的瞳被映的忽明忽暗。
她接着說:“現在想來,我是對的!”她摸着小腹說:“我的孩子,可能七個月就要出世了!他要被人從我的肚子拿出來,然後放在暖箱裡,然後不知能不能活着……”
他震驚地看着她,嘴微微張開,一時忘了合攏,而她的目光仍看着江邊,雖淡定卻隱有悲傷。
“對不起,我只是把你當成一個訴說的對象,這些話我不能跟身邊任何一個人說,他們很可能會爲我瘋掉的,可你不同,我們是陌生的,說這些無關緊要!”她說到這裡停住嘆了聲氣。
他仍在盯着她,絲毫沒意識到自己失態了。
她繼續說:“裴逸不想讓我知道這些,他瞞着我,有一次我偷聽了他講電話才得知這一切,如果我的身體不能再吸收營養,那孩子就一定要出來,不然就是一屍兩命的結果,不管胃裡撐的多麼難受我都努力在吃,那麼多人爲我活着而努力,我不可能什麼都不做,最起碼也要他們安心!”
震驚、心酸,他只知道她一部分經歷,知道她生活的雖然富足,可磨難也多,他才知道,她的豁達背後有怎樣的付出,她就是那樣經歷了滄海桑田才變成這樣恬淡的模樣,因爲有很多人愛她,所以她不能墮落着接受命運,還要繼續積極的活着,一個人連隨心所欲的資格都沒有,她活的究竟是幸福還是痛苦?
她又突然笑了,“其實我現在挺好的,有富足的生活、體貼的老公、可愛的孩子,再去抱怨什麼就有點矯情了,無論最後結果是什麼,我的人生都不遺憾了,該有的都有了,所以我現在已經想通,只是有時心裡憋的慌,找人傾訴罷了!”
他也突然笑了,“曾經我以爲自己過的很苦,有段失敗的婚姻、孤身一人沒有一個家,現在想來也都是矯情,你真的看清了幸福本質,或許對你的另一半就不會那樣苛刻,會去包容,然後幸福的過一生,可惜這個道理我現在才明白!”
“現在明白也不晚,還有機會得到下一段珍愛!”她說。
“你怎麼不勸我回頭呢?”他問。
“我想……其實你並不愛她,或許娶她的理由是她夠漂亮抑或夠優秀!”她說。
“你怎麼知道?”他驚訝。
她轉過頭看他,“在你眼裡我沒看到那種感情,你提到她的時候!”
“哪種感情?”他問。
她想了想,有點挫敗地說:“我也形容不出來,等你愛上就明白了!”
船在慢慢靠岸,她轉過頭已經看清岸邊佇立着穿白色西服的男人,笑道:“我們到了!”
他發現她的表情及目光瞬間就亮了,看過去,原來岸邊立着的那人是裴逸,他靠在車邊,正含笑望着她。
他此時纔有點領悟,什麼樣纔是愛的目光。
船靠到岸邊,她迫不及待地要下船,以至於她一手扶着欄杆,將他的衣服掉了都沒有察覺,他跟在後面,彎腰把自己的衣服撿起來,掛在臂彎,站直身子看到裴逸已經過來將她護在懷裡,小心地帶到安全的岸上。
他還在船上,目光有些怔忡,似乎她已經回到現實中,而他還沒有。
裴三也未下船,在一旁低聲道:“莊先生,請下船吧!”
莊煒回過神,點了點頭,表情已經恢復正常,慢慢下了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