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點。
程牧和陶夭回了海棠園。
客廳裡,吳曉麗和許一生坐在沙發上吃水果看動畫片,不時嘻嘻哈哈地說着話,看上去好不自在。
陶夭擡眸看一眼程牧,神色頓時尷尬起來。
“爸爸和陶姐姐回來啦。”許一生最先發現兩人,飛快地從沙發上滑下來,跑到兩個人跟前。
“程老闆,陶夭姐。”吳曉麗放下果盤,下意識站起身問候。
陶夭看她一眼,問話:“你回家了沒?”
“回了呀,拿了東西,兩點多就過來了。”吳曉麗說着話到了她跟前,牙籤叉着一顆提子往她嘴裡送,“吃這個,可甜了。”
陶夭側側頭,有些無奈地含了提子,咬着吃。
張珍聞聲從洗手間裡出來就看到這一幕,愣神後快走兩步到了幾人跟前,笑着說:“程先生你們回來啦?”
程牧將手裡拎着的袋子遞給她,淡聲吩咐:“這些拿廚房去,先熱一碗端過來,拿幾顆糖棗。”
“好。”張珍笑着接了東西,轉身去廚房。
臨走前,抿脣看了吳曉麗一眼。
吳曉麗朝她背影撇撇嘴,一副得意洋洋的嘚瑟樣。
許一生抱着程牧大腿,仰起頭,素來爛漫無憂的臉上多了幾分糾結,欲言又止。
陶夭看她一眼,想了想,沒說話。
幾個人坐到了沙發上,程牧拿了煙盒,坐到最邊上的單人沙發裡抽菸。
陶夭擡眸看他一眼,側過臉,揉了揉許一生的頭髮,輕聲問:“一生怎麼看上去不太開心的樣子?”
許一生撇着嘴:“張珍姐姐和吳姐姐今天吵架了。”
“哎……”吳曉麗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了,看着陶夭訕笑,“沒吵架,就是說話聲音大了點。”
陶夭不理她,又問許一生:“一生知道爲什麼嗎?”
“我把雪團兒帶進來了,吳姐姐打雪仗扔到了地毯上,張珍姐姐不想打掃衛生,兩個人就吵起來了。”許一生低着頭,委屈地說完話,突然咳嗽了兩聲,小臉憋得通紅。
程牧被驚動,擡眸問:“一生感冒了?”
“可不是。”許媽拿着糖漿到了幾人跟前,有些無奈道,“上午在外面玩了好一會雪,吸了涼氣了。”
她說着話,許一生又紅着臉咳嗽了兩聲。
許媽用量杯幫她倒了點糖漿,柔聲哄:“喝了藥很快就好了。”
“不好喝。”許一生撅着嘴直往陶夭懷裡躲。
陶夭忍不住笑一聲,哄她:“我們一生可是乖寶寶,聽奶奶話,喝了藥很快就不咳了。”
許一生看她一眼,不情不願地跟許媽去邊上喝藥。
陶夭收回視線,低聲對吳曉麗說:“在別人家,少惹點事。”
吳曉麗同樣壓低聲音回她:“我還不是爲了你哦,那個張珍一看就不安好心,你沒看她連雙眼皮都割了?中午還敷了一個面膜,什麼心思你都看不出來嗎?真是的。”
“她是程牧的人。”陶夭看了她一眼。
吳曉麗一愣:“我去,真的啊?”
陶夭想了想:“反正這事情你別跟着摻和了,我和他也不是你想的那種關係,不一定能維持多久。”
“可程老闆對你很好誒。”吳曉麗撇撇嘴。
陶夭看着她,正想再說點什麼,臉色突然微微變了一下,她似乎聞到了中藥味。
“陶小姐,藥好了。”張珍將小瓷碗放在了茶几上。
陶夭臉色頓時變了,臉色難看地哦了一聲,側過頭瞥了程牧一眼。
好巧不巧,程牧也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陶夭頓時收回視線,俯身端起了茶几上的碗,神色淡定地站起身,擡步往廚房方向走。
“你去哪?”程牧叫住了她。
陶夭抿脣:“我去廚房裡喝。”
“噗!”吳曉麗倏然噴笑,一出聲又覺得自己聲音太過突兀,連忙用手捂了嘴,低頭拿水果吃。
陶夭不喜歡喝藥,別說中藥了,她看見西藥都犯難。
程牧淡淡地瞥了一眼吳曉麗,看着陶夭手裡的藥碗,一本正經說:“跑廚房去幹嘛,就在這喝了。”
“我……”
“哈哈,陶姐姐是不是也不想喝藥呀?”許一生喝完糖漿跑過來,站在她跟前仰頭嗅了一下,捏着鼻子說,“噫,好臭啊——”
陶夭:“……”
看着手裡的碗,她只覺得噁心想吐。
正出神,手裡的碗被一隻手接了過去,程牧看着她,聲音裡含了一絲剋制的笑意:“喝個藥爲難成這樣?”
心裡本來就排斥,看着他臉色,陶夭更不想喝了,咬着脣說:“已經不怎麼疼了。”
程牧扣着她胳膊,將她扯到手邊的單人沙發上坐着,不容分說道:“就坐這,我餵你喝。”
“奶奶,陶姐姐喝藥也要人喂,哈哈。”許一生似乎是找到了小夥伴一般,開心地在屋裡蹦來蹦去。
陶夭看她一眼,臉色頓時漲紅,支吾說:“那我自己喝好了。”
程牧垂眸看着她:“嗯。”
話落,他將藥碗遞到了陶夭手上。
幾個人都看着,陶夭實在不好推脫,眉頭緊蹙着將藥碗遞到了嘴邊。
她喝了一口臉色大變,碗還沒移開,程牧突然扶住她手,手腕一擡,他將半碗藥全部幫她灌了進去。到最後,碗剛移開,陶夭身子還沒弓下去,他一隻手又捂上她嘴,看着陶夭瞪大的眸子笑出了聲。
邊上,許一生看得目瞪口呆,喃喃喚:“奶奶。”
許媽忍着笑領着她往洗手間走,一邊走一邊教育說:“瞧見沒?下次再不好好喝藥,就和陶姐姐一樣。”
許一生:“哦。”
她回頭又看了一眼,視線裡,爸爸將一顆糖棗塞到了陶姐姐嘴裡。
許一生感覺有點怪,乖乖地低下了頭。
被餵了一顆棗的陶夭整個人都不好了,一邊吞着棗子一邊眼淚汪汪地看着程牧,無聲控訴。
藥太苦,苦得她眼淚都差點流出來。
程牧一隻手還攥着她胳膊,看着她樣子,眼眸裡都不自覺地染上了一抹笑意,嗓音低沉說:“這不就喝了?”
陶夭咬着脣看他,半天愣是說不出一句話來。
程牧拿手背蹭蹭她脣角,又忍着笑道:“彆氣了,嗯?”
“你怎麼這麼討厭啊。”陶夭沒忍住罵了他一句,連她自己都沒發現,惱怒的語調裡帶着兩分嗔怪和撒嬌。
程牧哼笑一聲,拿過她手裡的藥碗放到了茶几上。
陶夭起身想喝水,整個人又被他順勢抱起來在懷裡,旁若無人地直接朝電梯方向走去。
這變故讓客廳裡剩下兩個人呆若木雞。
好半晌,吳曉麗收回視線,嘖嘖道:“這恩愛秀的也是沒sei了。”
張珍沒看她,拿起茶几上的藥碗就往廚房裡走,腦海裡還浮現着剛纔那一幕幕畫面。
她覺得,程先生好像愛上陶夭了。
不是她一直想象的那種當成個玩意的寵愛,而是發自內心的男人對女人的那種疼惜憐愛。
這纔多久?
怎麼陶夭就將他迷成了那個樣子。
她來海棠園這麼久,還是第一次看到程先生那樣笑,笑得發出聲音,完完全全被取悅到的樣子。
女人喝個藥,有那麼好笑嗎?
張珍捏緊了手裡的空碗,卻又不得不承認,陶夭最後開口罵他那一下,含着些讓人心癢難耐的風情。
她一貫都是沉悶無趣的樣子,原來竟然也有那樣一面,讓人驀地聯想到電視裡那些風華絕代、宜嗔宜喜的女人。
張珍緊咬着脣往廚房裡走,腦海裡陶夭那張臉揮之不去。
——
翌日,上午。
徐東早早地到了海棠園。
一衆人用過早飯,送吳曉麗去學校。
吳曉麗還有點懵,車子上路後安靜了好一會,沒忍住,扭頭疑惑地問程牧:“一般學校都在十五左右纔開學呢。”
程牧擡眸看她一眼,臉色冷冷的,沒說話。
吳曉麗:“……”
她默默地收了視線,轉過身去。
過了一會,她聽見後面陶夭小聲說:“今天才初六,哪個學校能開學這麼早啊。”
“去了就知道了。”程牧和她說話的聲音很溫和。
陶夭似乎有些煩悶,看了他一眼,嘆口氣。
“怎麼了?”程牧抓了她一隻手在掌中把玩,漫不經心問,“難不成你還信不過我?”
“不是。”陶夭抿了一下脣。
程牧幫吳曉麗換學校,甚至承諾安排工作,這都已經完全超出了她原本的想象,她實在擔心,按着吳曉麗的性子,日後給他惹出什麼亂子來。
吳曉麗嘴上不吃虧,又有愛慕虛榮的小毛病,若是在學校裡以程牧小姨子這樣的身份自居,又該如何是好?
陶夭沒忍住又看了程牧一眼,開口說:“要不還是算了吧?她現在這個學校也能上。”
“不能啊。”前面的吳曉麗頓時急了,扭頭看着兩人說,“按着我的情況,畢業證都拿不到的,頂多有個結業證,那破學校,除了學費貴再根本沒什麼可取之處。”
程牧拍拍陶夭手背:“別想那些有的沒的了。要是覺得困的話先睡一覺,學校還得一會纔到,南郊呢。”
“南郊?”吳曉麗眼眸一亮,“香江大學嗎?”
“噗。”開車的徐東沒忍住噴笑出聲,一本正經說,“比香江大學好很多,基本上每個畢業生都能分到公司各部門上班。”
“哦,謝謝程老闆。”吳曉麗喜不自勝地說了一句,放下心。
想着距離南郊的確還有好長一段路,她鬆口氣,抱着揹包窩在座位上休息起來。
連着幾天出入都是世界豪車,感覺簡直不要太好!
——
中午十一點。
邁巴赫行駛到某學院大門外。
吳曉麗透過車窗看出去,意外地瞅見了程氏集團的logo標,心中感慨,程家肯定給了不少建校費,難怪程牧能將她塞進來。
不過,她看了半天,也沒瞧見本應瞧見的大學校名。
“哎……”她剛扭頭,還沒來得及說話,就看見徐東將車子落下半扇,穿着迷彩大衣的校警衛行了一個禮,讓車子通行進門。
管理這麼嚴?
吳曉麗蹙眉想着,再擡眼,就發現學校裡都沒什麼人,直到車子停到了操場上,她纔看見一羣穿着迷彩服的人在跑步。
“這……大冬天軍訓?”她意外地看着徐東。
徐東似乎有些忍俊不禁,熄了火。
“下車。”程牧低沉的聲音從後面傳到她耳邊,頗有些不怒自威。
吳曉麗暈乎乎地下車了。
遠遠地,一個穿着迷彩的高大男人走到了幾人近前,客客氣氣地喚:“程董好,徐特助好。”
徐東笑說:“送過來一個學生,我早上打電話說過的。”
高大男人看了吳曉麗一眼,點點頭,一本正經道:“知道的。讓她學酒店管理專業?”
“對。”
高大男人又點頭:“李薇今天不在,一會來了我把人交給她。先去宿舍那邊報道一下?”
“行。”徐東點點頭,看了程牧一眼。
程牧道:“那就走吧。”
他隨意地點點頭,攬着陶夭走,吳曉麗不明就裡,揹着自己的包,臉色狐疑地跟着。
十幾分鍾後,一衆人到了宿舍門口。
樓下一行字讓她神色呆愣:“程氏集團人才教育基地。”
這地方,程氏旗下的專屬學校?
不知怎地,她心裡覺得非常古怪,忍不住小聲問徐東:“徐特助,這是公司旗下的學校?”
徐東點點頭:“對,軍事化封閉式管理,紀律嚴得很,你在裡面好好學,兩三年出來,就能直接在公司上班了。”
吳曉麗:“什……什麼?”
徐東笑了:“二少不是和你說了嗎?”
吳曉麗頓時結巴起來:“是……是說了。可是沒說什麼軍事化管理啊,什麼意思啊?”
“和一般大學也沒什麼兩樣,就是紀律特殊點。每天早晚跑步鍛鍊三公里,作息時間嚴格,兩週放一次假。另外,哦,除了上課需要,不能用手機電腦那些東西上網。”
吳曉麗:“……”
這他媽什麼變態學校啊?
徐東好像能看透她心思似的繼續解釋說:“學校裡學生大多都是從公司籌建的希望學校裡直升上來的,百分之八十都是孤兒,各個能吃苦,班上學習氛圍也都非常好,很多學生畢業進公司後,很快就能獨當一面。”
那她也沒興趣啊……
跟着高大男人看了一塵不染的六人間宿舍,吳曉麗整個人都不好了,偏偏,面對着程牧從頭至尾的冷漠臉,她連個屁都不敢放。
最後,陶夭眼睜睜地看着她穿着羽絨服,站到一羣迷彩的末尾,喊着口號跑遠了。
邁巴赫從校門口駛出。
開車的徐東憋了半天,噗一聲笑出聲來。
後排座位上,程牧也隨之勾了脣角,淡淡地哼笑了一聲。
陶夭看看前面的徐東,再看看邊上脣角輕勾的男人,半晌,愣是說不出一句話來。
程牧擡手挑起她下巴,黑眸看着她眼睛,低聲問:“怎麼,對我這安排還滿意嗎?”
陶夭看着他眼睛,第一次覺得,他眼睛會發光。
她不自然地撥着他的手:“你這也太壞了……”
軍事化管理?
吳曉麗那樣的進去,不得憋死?
她胡思亂想着,到底沒忍住,自己也撲哧一聲笑了起來。
邊上那隻手突然覆在她後頸上,程牧猛地將她揉進了懷裡,發出一聲分外滿足的嘆息。
陶夭長髮被他揉亂了,連忙用手去抓。
程牧握緊了她手指,低聲道:“笑起來真好看,以後多給爺笑笑,就像剛纔那樣。”
天可憐見,認識這麼久,第一次見她開心地笑出聲。
陶夭窩在他懷裡,心跳驀地亂了節奏。
腦海裡胡亂地想着程牧昨天和吳曉麗一本正經說話的樣子,今天從頭到尾冷漠的樣子,剛纔車子出門跟着徐東的那一聲哼笑,還有前幾秒,張狂挑逗的那句話……
這男人,怎麼不去當影帝呢。
她趴在他懷裡,都沒發覺,自己的脣角輕輕地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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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更奉上,今天還是有二更哈,晚飯時間,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