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家大院。
喬汐莞有些口渴,從臥室走出去準備下樓倒點白開水喝。
她打開房門的一瞬間,看着齊凌楓出現在她的面前,兩個人四目相對。
喬汐莞眉頭一緊,“你做什麼?”
齊凌楓看着她的事情,嘴角的笑容更加深邃而邪惡,“你莫非覺得我還有這麼大的能耐在顧家對你如何嗎?”
喬汐莞捏緊手指,這個男人讓她恨得牙癢癢的。
“我姨媽讓我在顧家住一晚而已。”齊凌楓解釋着,“你們隔壁。”
喬汐莞狠狠的看着她。
齊凌楓笑着,準備離開,眼眸突然看到她衣服底下鎖骨處露在外面一點點的青紫痕跡,驀然一緊,臉色微變。
喬汐莞順着他的眼光,然後,嘴角一勾,纖細的手指微微的拉下了自己的領口,那個痕跡清晰明瞭的暴露在空氣之中,她嘴角含着笑,“身上還有很多這種東西。”
齊凌楓修長的手指微捏。
“不會痛,但很爽。”說完,喬汐莞自若的走出房門。
她越過齊凌楓的身體,自顧自的往樓下去走去。
齊凌楓看着喬汐莞的背影。
一種說不出來的情緒從心底深處瀰漫,這輩子,從來沒有過的情緒。
他抿着脣,脣瓣抿出了一道僵硬的弧度。
緩緩,驀然一笑。
笑容讓他整個人更加猙獰。
很好。
這樣只會更加激勵他惡魔因子的不停增長,這樣只會讓他越來越壞。
他重新踏起腳步,離開。
走進那熟悉的房間,熟悉到作嘔的房間。
他躺在牀上,看着頭頂上的天花板。
是6歲,還是7歲,走進顧家。
那個時候,他的父母剛去世。
聽說是車禍,從黃浦江大橋上,當年很流行的大衆桑塔納轎車從橋上翻進了黃浦江,當時的救援設施有限,花了整整3天的時間纔打撈上來,那個時候,他父母的屍首已經慘不忍睹。
他當時去看過,因爲需要認證。
他爺爺奶奶外公外婆還有周圍好多親戚哭得撕心裂肺,但是他沒哭。
他只有恨。
恨他們的突然離世,恨他們沒有履行他們父母的責任。
當時外婆打他,說他爲什麼就這麼不孝,父母死了,連滴眼淚都不掉。
後來,他就哭了。
不是爲他們哭泣,而是爲了讓自己免於受皮肉之苦。
父母死了之後,所有的撫卹金及他父母的財產被親戚分掉後,卻沒有人願意照顧他,爺爺奶奶和外公外婆的觀點是他們老了,老了的人,不適合照顧孩子。其他親戚說,他們家自己都有孩子,孩子太多,根本照顧不過來,後來就是齊慧芬站了出來,說讓她來照顧。
其實,他知道,他走進顧家就不可能會快樂。
因爲當天晚上一家人在一起商談他歸屬的時候,他聽到齊慧芬對顧耀其的談話,顧耀其對他如此不屑,是齊慧芬苦苦哀求,說她就這麼一個和她要好的妹妹,無論如何,她的孩子她一定要撫養。
齊慧芬求了很久很久,幾乎是把自己的尊嚴降到了最低,顧耀其才答應讓他到顧家長大。
所以,他就到了顧家。
顧家人很多,當時就有了3個兄弟,後還有2個妹妹。
他去的時候,顧家的大少爺顧子臣並不在,顧子臣從小在國外撫養,據說是爲了培養成顧氏繼承人,顧子臣一年到頭也回來不了幾次,聽說是學業很忙。
家裡就是二少爺顧子寒,還有一個小弟顧子俊。
顧子寒對他很排斥,赤果果的排斥,他比他小了一歲,他從進顧家的第一天就被顧子寒揍了一頓,口裡不停地罵他,說他是沒人要的小雜種,說他是在他們家討吃的小乞丐……
小乞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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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忍受着一身的疼痛,不敢對任何人說,因爲顧子寒威脅了,說他要是敢和任何人說這事兒,他就會讓他更沒有好日子過。
他不知道“更沒有好日子”是什麼意思,他想應該是讓身體更吃苦,所以她不敢對即使真的很好的齊慧芬抱怨一句。
但是,他還是好想要表現的,聽說大人都喜歡成績好又懂事的小孩子,所以他努力的學習,努力的讓自己看上去乖乖的,又懂事又聽話。努力總是有結果的,在一次測試考試的時候,他得了全校第一名,雖然比顧子寒低了一個年齡,但顧子寒當時只考了全校第三,齊慧芬狠狠的表揚了他,顧子寒嫉妒了,顧子寒又揍了他,說你不許考第一名,你給我笨點,否則,看我不揍你!
那晚上,他咬着脣,把自己那一張他原本喜歡到愛不釋手的試卷題一點一點的撕掉,撕成了碎片。
他從小就習慣了對自己殘忍,對自己無限的殘忍。
然後,一點一點練就自己的心智。
從那以後,他成了顧家更不知道好歹的小孩,寄人籬下,還一點都不聽話,惹是生非。
家裡有什麼聚會的時候,顧子寒永遠都是被表揚的那一個,而自己,永遠都是拿來做對比,永遠都是拿來襯托他的光芒,永遠都是被鄙夷的眼眶狠狠刺傷。
很多人都說,他這種人就是不值得同情,沒有了父母,顧家人看他可憐收養了他,他卻不知道感恩,老是惹些麻煩,還好顧家人心胸開闊,要不然,早就把這種小孩趕了出去。
其實,他倒是盼着被趕出去。
可他知道,他不可能被趕出去,從顧耀其答應他進顧家那一刻開始,就算是做面子功夫,顧家也會把他撫養長大。
可是顧耀其很看不起他。
真的很看不起。
其實顧耀其也不是特別喜歡顧子寒,他喜歡的是顧子臣。
齊凌楓對顧子臣的印象不深,只知道顧子臣和顧子寒是雙胞胎,長得一模一樣,但顧子臣比顧子寒聰明,聰明很多很多。
所以顧子寒嫉妒,很嫉妒,有時候但凡顧耀其嘴裡說說顧子臣在國外的學習進度,顧子寒都會嫉妒到發狂,然後會拿他發氣,顧子寒的內心從小就扭曲,他忍受着他的拳頭,心裡暗笑,這個世界上,心理扭曲的人,原來真的不只是他一個而已。
在顧家慢慢長大。
17歲那一年,他提前從學校回來。
他已經習慣了逃課,顧家人也習慣了他逃課,他回來得比其他人早傭人些也覺得理所當然,齊慧芬很多時候都好言相勸,讓他好好學習,以後長大了才能夠有好的出路。
他不聽。
因爲,在顧家,他再好的發展前景,也不過是進顧氏做一份不痛不癢的工作,他對這些追求一點興趣都沒有。
齊慧芬說多了,也說累了,後來也就只有縱容他,看他越來越墮落下去。
那天。
他記得天氣還很好。
他準備回房時,路過顧耀其的書房。
書房門半掩。
顧耀其和齊慧芬在裡面談話,他本來沒興趣聽的。
但是當時他聽到了他父母的名字。
他咬着脣,站在門口,心跳莫名有些慌張。
齊慧芬對顧耀其說,“耀其,凌楓也17歲了,是不是該告訴他,他父母死亡的真正原因?”
顧耀其冷聲說道,“以前我就讓你說了,你說他還小,現在隨便你。”
“那我找時間給他說說,這事兒也不能一直瞞着他。”
“都是你家的事情,你自己決定。”顧耀其有些不耐煩。
“好。”齊慧芬對顧耀其,根本就沒有什麼發言權,她緩緩又說道,“凌楓現在的情況越來越不好,我想等他高中畢業後,送他去國外讀書,不管怎麼樣,對於他而言,有個海外的文憑以後也好找工作。”
“送他留學可以,你自己的侄兒,你自己負擔。”顧耀其冷漠無比。
“這點我還是有的,我自己知道解決。”
“哼。我現在很忙,沒其他事情你就出去。”顧耀其說道。
齊慧芬連忙點頭,然後走出了房間。
那個時候齊凌楓已經不着痕跡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他父母死的真正原因?!
他望着天花板冷笑,冷冷的笑着。
原來他父母死亡不是自然車禍,而是人爲原因。
他其實沒有很想要報復,因爲他一直覺得他對他父母感情不深,即使現在依然能夠回憶起曾經父母給他的寵愛和溫暖,他也並不覺得他有義務去給他們報復,他反而是恨他的父母的,所以他爲什麼要去報復?!如果要報復,那也只是爲了自己,爲了自己這麼多年,受的這些慘狀。
所以,他絲毫沒有因爲他偷聽到的談話內容而去詢問齊慧芬什麼,因爲他覺得,他對那些一點興趣都沒有。
他依然過着自己各種遭受白眼,各種墮落的日子。
就這麼過了一個月。
齊慧芬終於和他談心了,一邊談一邊哭。
她說,“凌楓,你父母的死不是一起普通的交通事故,是車子被人動了手腳,這麼多年我們一直在查找,能夠鎖定人,卻不能找到證據讓他受到法律的懲罰,我現在就告訴你他是誰。”
齊凌楓抿着脣,看着齊慧芬,看着她滿臉淚痕,他卻一臉冷漠。
“霍正剛。”齊慧芬一字一句。
齊凌楓咬着脣。
霍正剛。
他有些模糊,卻有這個印象。
小的時候,爸爸讓他叫一個男人霍叔叔。
那個男人還給抱過他,給他買過糖。
那個時候他們家的生意不小,也不大,後來不知道什麼原因,和霍正剛有合作項目,他還記得,他父母死的時候,這個霍叔叔還帶着他的老婆還隨了禮,狠狠的安慰過他。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他覺得很好笑,心裡不停的冷笑。
“當年你父母的生意做得不錯,霍正剛纔剛剛起步而已,當時霍正剛和你父母談了一筆鋼材生意,你爸覺得霍正剛這個人不錯,就答應了和他合作,卻沒想到這個男人心狠手辣,爲了得到更大的利益,活生生的讓你父母命喪黃泉。”說到這裡的似乎,齊慧芬整個人哭得更慘了。
齊凌楓還是淡漠的,淡漠的沒哭沒鬧。
“凌楓,我告訴你這些,就是讓你知道,你父母的死不是這麼簡單,你要好好的發展自己,不能夠再這麼墮落下去,等你到了有能力的時候,一定要報復回來,爲你父母,也爲你自己。”齊慧芬說,一字一句狠狠交代。
齊凌楓點頭。
心裡卻想。
不爲他父母,他父母被人算計被人弄死,都是他們技不如人,而他,要爲自己報復!他承受了這麼多,他怎麼可能,不發泄呢?!
齊慧芬又說道,“我和你姨夫都商量好了,你高中畢業後就到國外去留學,你選個學校,我到時候送你去。好好深造自己,回國後,好好的發展。”
“好。”齊凌楓點頭。
齊凌楓盼着去國外留學。
在最後一年中,他學習突飛猛進,儘管,考試的時候,他依然很差。
但在最後一次國外海考的時候,他卻沒有通過任何關係,筆試和麪試都以優異的成績進入了法國財經學院。
而在自己即將要去法國的前一段時間,他認識了霍正剛。
他只是遠遠的看着霍正剛,看着他帶着他14歲的女兒去逛街。
他對他女兒很溺愛。
那個有些毛毛躁躁的霍小溪卻滿是埋怨。
霍正剛讓她買的衣服她統統不要,她就要自己看上去的,然後也不管她爸的感受,死活要買,典型的霸道女兒。
霍正剛剛開始會說說霍小溪,說霍小溪的衣服不倫不類,最後還是會抵不過女兒的要求,全部都給她買了,一件都不剩。
霍小溪是幸福的。
齊凌楓尾隨着看着他們,他甚至是嫉妒。
他曾經也可以這樣,但是現在,他什麼都不能。
不能感受家庭的溫暖,不能這麼任性,還要遭受不停的白眼。
他冷笑。
越是看着霍小溪那張得意任性的臉,他越覺得可笑,可恨!
他原本想着,等從法國回來後,他一定會好好的報復霍正剛,狠狠的報復他們一家人!
卻沒想到,陰錯陽差。
霍小溪在法國,出現在了他的眼皮子底下。
那天,巴黎有些冷。
他在讀研,剛做了一個調研項目,從項目老師那裡離開。
那天的天空有些沉,風很大。
他走在巴黎的石橋上,上面有很多街頭賣藝,這在國外真的很常見。
他的腳步突然停在一箇中國女孩的面前。
她在吹琴。
當時他的僅僅只是懷着一絲異國他鄉之情,停足在女孩面前。
他靜靜的聽着她吹得很爛的琴聲。
從離開中國4年來,他一次也沒有回去過。
他淡淡的笑着,並不覺得自己會是一個有思念家鄉的人,因爲,沒有人值得思念。
他在法國生活得很好,一邊學習,一邊打工。
齊慧芬會給他定時打錢,他一分錢沒用,因爲,不屑。
他抿着脣,準備離開時,眼眸頓了頓。
那個放下口琴有些沮喪的女孩,讓他整個人捏緊了手指。
霍小溪。
就算曾經只見過一次,他也很肯定,這個女孩是霍小溪。
霍小溪?!
他嘴角冷笑。
心裡的情緒不停的起伏,即使表面上,他看上去雲淡風輕。
很好。
霍小溪。
他每每想起,都會咬牙切齒的名字。
父債子還,天經地義。
霍小溪那一刻看上去很可憐,因爲面前沒有人放下一分錢。她重新拿起口琴吹,吹得越來越爛。
他放了10歐元在她面前,笑着說,“別吹了,行嗎?”
霍小溪看着他,認真地看着他。
那天的風很大,吹拂着她長長的頭髮,凌亂無比。
那是一次相遇,在法國很浪漫的一次邂逅,卻是霍小溪這輩子,最深的劫數。
在法國的4年時間,他學了很多,也培養了自己的氣質,他一點一點抓住了霍小溪的心裡,開始不停的攻陷她的內心,成了她撕心裂肺愛得無怨無悔的男人。
霍小溪爲了他,不停的拼命趕功課,不停的學習。
他沒有想過,霍小溪真的可以通過2年的時間,完成了她所有的學業,包括讀研。
霍小溪有些害羞的說着,她智商挺高的,還是門薩會員,總覺得這個世界上只要是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好像沒有什麼做不到的。
當時他聽了,心裡只是不停的冷笑。
什麼善惡有報?!
看,壞人其實過得比好人幸福多了。
這個世界,就是這麼不公平!
那些所謂的道理,都是說給那些,輸的人聽,而他,從不願意承認自己是輸者。
和霍小溪確定了關係,兩個人一同回國。
他說,他是孤兒。
霍小溪甚至沒有半點疑惑就信了,也不問他這麼一個孤兒怎麼留學的,只要是他說的話,她都信,沒有半點疑問。
回到中國,霍小溪把他帶到了他父母身邊。
霍正剛已經忘了他。
記不得自己曾經是他一個故友的兒子。
霍小溪爲了讓他感受家裡的溫暖,回到中國後,就讓他叫霍正剛“爸爸”。
他叫了。
心裡,卻冷笑。
冷笑着,總有一天這個家,會被他弄得支離破碎。
回國後的霍小溪變得很懶惰,一天除了溺着他,沒想過做任何事情,她就是這麼一個任性,霍家兩老對她毫無管教力。
但很顯然,這違背了他原本是設定好的報復計劃。
於是。
他第一次去找了顧耀其。
在他離開的那幾年,顧家發生了些事故。
那個曾經在商場上叱吒風雲的顧子臣在2年前出了車禍,雙腿殘疾,現在由顧子寒接管顧子臣的職位,顧子臣在家休養,足不出戶。
顧子寒沒有顧子臣的能力。
顧氏不是因爲悠久的歷史根基,不是因爲顧耀其的苦苦支撐,或許會一蹶不振,面臨公司縮減的可能,還好,支撐了過來,現在依然在上海名流企業之列。
他去找顧耀其,第一次以談判人的身份找他。
他說他要報復霍正剛,需要他幫幫他,事後,他會感激他,送他百分之十的環宇股份。
百分之十對顧耀其而言,一點都不感興趣。
因爲環宇當時還只是一個小企業,對顧耀其這種吃慣了大肉的獅子而言,連卡牙縫都不行。
不過顧耀其答應了。
因爲齊凌楓說,他絕對會在10年之內,讓環宇成爲上海十大企業之一。
而且,他提的要求很小。
這點小要求對顧耀其而言一點都不難。
所以,他答應了。
商人就是如此,有利益的時候,就算很小,也不會放棄。
於是,就有了顧家人用一個合作案和霍正剛談顧子臣婚姻的事情。
霍正剛只需要讓霍小溪嫁給顧子臣,那麼就有一筆上千萬的合同等着他籤。
環宇當時很小,對於這種合同根本是求之不得,霍正剛也是商人,就開始勸霍小溪,霍小溪這麼任性的女人怎麼可能讓他父親支配她的婚姻,更何況她那麼愛自己,所以,霍小溪反抗了,反抗的代價就是,她會接手公司的事情,讓公司迅速發展起來。
霍小溪有那個能耐。
真的有那個能耐。
環宇原本就只是一個建築承包公司,規模不說很小,但在上海而言,絕對排不上名號,她用了短短8年時間,擴展環宇的競爭食物鏈,從原本的承包公司一躍發展成了環宇集團,經營的範圍也不侷限於修建,而是自己成爲了開發公司,從政府拿地皮談開發到建築到銷售,甚至從單純的建設住房區拓展到商業樓到高級會所到風景區的開發,甚至從國內到國外,經營的項目無限的擴大擴大,硬生生的成了上海最黑馬的企業,似乎在很多人一個不回神的空隙,那個名不見經傳的企業就成爲了家喻戶曉的集團,讓人瞠目結舌。
霍小溪很快成爲了商業上的神話,因爲行事作風乾淨利索,有時候甚至是心狠手辣,被外界成爲‘神奇女子’,被人津津樂道。
霍小溪出名了,很出名。
環宇集團強大了,很強大。
是時候動手了。
齊凌楓邪惡的一笑。
他在霍小溪不停擴大環宇的時候,從內到外和人暗渡成倉,就是爲了能夠在霍小溪“不小心暴斃”的時候,順利接管環宇集團。
他拉攏了霍小溪的得力助手楚以薰,他讓顧氏顧子寒給他做好外部支撐,甚至做好了,“意外”準備。
一切順利。
霍小溪死了。
在一次車禍中。
那一次,霍小溪帶着她的父母去旅遊。
是一次承諾,去國外旅遊。
本來讓他跟着去的,他當然不可能會去,怕打擾到他們一家人的旅行。
霍小溪撒嬌,說他不去,她會孤單,會想他,她纔不要管她父母的感受,她就是要和他恩恩愛愛。
他笑着說,回來後咱們就結婚了,以後都會溺在一起。趁着最後一次機會,多和父母親熱一下,以後我們出去的機會還很多,不要讓冷落了父母,他會不安。
當時的霍小溪對他感激涕零,說他什麼都爲她考慮,說她這輩子找到他,就是她最大的福氣。
他笑而不語。
那天,霍小溪離開的時候還狠狠地抱着他,不願意分別。
霍小溪真的很依賴他,這和她在商場上做事的風格完全不一樣,私底下就是一個小女人,各種死皮賴臉各種撒嬌任性。
如果。
如果霍小溪不是霍小溪……
他冷笑。
他的世界,從來沒有如果。
是就是了。
霍小溪就是霍小溪,雷打不動。
霍小溪就是他的敵人,雷打不動。
霍小溪以及霍小溪那一家人,就應該去死。
離走的那天天氣很好。
他當時坐在霍小溪的辦公室,透過花園辦公樓看着上海的璀璨的天空。
耳邊響起電話,一切準備妥當的電話。
他嘴角邪惡一笑,在電話掛斷後,給霍小溪撥打。
霍小溪當時在開車,她掛着藍牙,嘴裡很甜,“凌楓,是不是才分開10多分鐘,就想我了。”
齊凌楓笑着說,“是挺想你的,因爲,就再也見不到了。”
“什麼意思?”霍小溪覺得自己聽錯了,忍不住問道。
“霍小溪,你覺得我愛你嗎?”
“凌楓你怎麼了?”霍小溪發現了些異樣,有些焦慮的問道。
“霍小溪,我從來沒有愛過你。”齊凌楓一字一句。
霍小溪咬着脣,“凌楓,你是不是生病了?”
口吻中,已經開始有些哽咽。
“你覺得我像是生病了嗎?”齊凌楓冷笑,“我只是告訴你,你聽清楚了霍小溪,因爲此刻不聽清楚,下一次就再也聽不到了。”
“凌楓……你到底怎麼了?”
“噓。”齊凌楓說,“聽我說。”
霍小溪咬着脣。
“我不愛你,不僅不愛你,我還恨不得你去死。你知道我和楚以薰嗎?我們的關係早就超乎了你的想象,你卻還像傻瓜一樣的把她當成你的朋友,我把當成你最愛的男人。你知道爲什麼我和不和你上牀嗎?因爲,我覺得噁心,我想着我要和你的身體糾纏在一起,以最親密的方式我就會噁心得想吐,所以,我不上你,我上了你最好的朋友。”
“齊凌楓,爲什麼?”霍小溪似乎不相信,眼眶卻紅透了。
怎麼會相信,上一秒還說愛自己愛到死心塌地的男人,此刻說討厭她,此刻說,他愛着另外一個女人。
她沒有發脾氣,因爲對齊凌楓她沒辦法發脾氣。
她一直覺得,那個男人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男人。
她恨不得好好的愛他,怎麼可能對他生氣!
“現在你還有時間問我爲什麼?我卻沒有那個心情告訴你爲什麼。我只是讓你明白,霍小溪你這一輩子,在你死之前,一字一句告訴你,我會在你以及你一家人死後接手你的企業,霸佔你的財產,還會和你最好的朋友雙宿雙飛。你辛辛苦苦創下來的一起,都會是我的。”
霍小溪咬着脣,狠狠的咬着。
她不太相信自己耳朵聽到的,她不太相信齊凌楓會說出這樣的話。
她覺得是自己出現了幻覺。
“凌楓,你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我們不是馬上就要結婚了嗎?我的東西不都是你的嗎?”霍小溪說,儘量讓自己保持良好的情緒。
齊凌楓笑了,笑得很誇張,“你的不是我的,我更不是你的。我就是要搶你的東西,知道嗎,是搶,是霸佔,死都屬於我一個人,和你無關!”
“凌楓,你別這樣,我馬上回來,有什麼事情,我們好好談談,我想我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霍小溪連忙說着。
到了這一刻,她依然不相信齊凌楓的突然轉變。
即使內心恐慌無比。
“你不能回來了。”齊凌楓說,很肯定,“你現在開到了多少時速?”
“140。”喬汐莞看着儀表盤,連忙回答。
“你踩煞車試試。”那邊很平靜。
喬汐莞聽話的踩煞車,她剛開始只是輕輕的點了一下,發現沒有任何反應,她微微用力,然後猛地一腳踩到底,煞車根本沒有半點反應,車子沒有半點要停下來的意思。
臉,瞬間變白。
“是不是有些害怕了?”齊凌楓說,“接下來就不會害怕了,因爲……”
“不,齊凌楓,不……”那一刻,喬汐莞似乎才相信,齊凌楓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一切都是真的。
“父債子還,變本加厲!”齊凌楓丟下一句話。
耳邊突然響起“哐哐哐……”的聲音。
齊凌楓把手機往耳邊微微拉開了些,嘴角邪惡一笑,對着話筒一字一句說道,“see。you!”
從此以後,霍小溪以及霍小溪的父母消失在了這個世界。
環宇集團有過一段時間的動盪,那是因爲他刻意爲之,然後在很快的時間,被他平復。他順利接手了環宇集團,開始不着痕跡的踢出環宇曾經對霍小溪死忠的那批人員,不是因爲怕他們不服,而是看不慣,看不慣那些人口口聲聲念着霍小溪的名字,他會覺得,不順心。
環宇被接了下來。
一切都在自己掌控中發展。
而他,並沒有給顧耀其股份。
不是完全沒給,而是和當時百分之十環宇股份的市場價值置換的,置換到現在只有百分之零點零幾,顧耀其自然是氣到吐血,但因爲這是私下協議,且如果真的暴露出來,涉及到的不僅僅是商業犯罪,還會牽扯到人員死亡,顧耀其不敢捅出來,只能吃了啞巴虧。
所以,顧耀其現在對他,倒是真的,處處打壓他,應該恨不得他身敗名裂!
他現在也不怕顧耀其的打壓,顧子寒都被他耍得團團轉,顧耀其這個老骨頭也沒有多大的能耐。
倒是現在的喬汐莞,讓他引起了警覺。
他其實在接下環宇後,就有了讓顧氏也嚐點苦頭的打算,不過因爲根基不足,自己也不敢貿然行事,顧氏在上海的牽扯這麼深,一不留神就讓自己給牽扯了進去。
所以選擇靜觀其變。
但曾經在顧家人遭受到的身體傷害他怎麼可能忍受得下去。
所以。
他的計劃慢慢的,開始不動聲色的付諸行動。
他想要拉攏喬汐莞,然後聯合弄死顧氏。
可喬汐莞沒理由幫她。
她作爲顧家長媳,她沒有這麼愚蠢把自己的東西拿給他吃。
所以唯一能夠想到的方式就是,讓喬汐莞成爲他的人。
喬汐莞這個女人讓人揣摩不透。
原本覺得她對自己有感覺,又會恍惚覺得這個女人對他很排斥。
他緊抿着脣,他到現在爲止沒有找到喬汐莞的弱點,也沒有找到喬汐莞的需求,所以他現在只能這麼不停地先和喬汐莞耗着,耗着的時候,便於他對她的觀察找出自己的想要的東西……
他嘴角邪惡一笑,他就真的不相信,喬汐莞這個女人,真的毫無漏洞!
……
喬汐莞在樓下喝完水,躺在自己的房間,躺在顧子臣的旁邊。
她看着天花板,睡不着。
齊凌楓睡在他們隔壁。
她想着那個男人和她一個屋檐下,她卻只能任由他她眼皮底下耀武揚威心裡就一陣發毛。
她到現在似乎還能夠清楚的回憶起車禍前夕,齊凌楓在她耳邊重複的話語,那些一字一句,猙獰的話語。
剛開始的自己以爲他在開玩笑,自欺欺人的覺得,他們之間肯定有誤會。
沒有誤會。
他們之間,齊凌楓一直都是在步步爲營,陰謀算盡!
“父債子還,變本加厲。”
她嘴角冷笑。
這是齊凌楓當年給她說的最後八個字。
她覺得她是真的有必要知道齊凌楓對她上一世的瘋狂目的了。
她原本只想過,這一世讓齊凌楓惡有惡報,不需要理由,讓他怎麼難受怎麼去死!
但是現在。
在彼此如此僵硬的情況下,在彼此都沒辦法撼動彼此的時候,她需要外部力量幫自己瞭解真實情況,也許,就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
她翻身,面對着顧子臣的臉。
顧子臣閉上眼睛,靜靜的睡覺。
今晚上齊凌楓的舉動,他生氣了嗎?!
不知道爲什麼,她就是覺得,顧子臣應該早就察覺到了,但凡遇到齊凌楓的事情,她都會變的很奇怪,所以,他應該對齊凌楓,比較在意。
她咬了咬脣,開口,“顧子臣,你想過人死復生嗎?”
顧子臣眉頭微動,“沒想過,我沒你這麼無聊,想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喬汐莞嘴角一笑,“但是,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
顧子臣沒有說話。
“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很多科學無法解釋的事情。”
“你想說什麼?”
“我想說,我就是那個科學無法解釋的事情。”喬汐莞一字一句。
顧子臣睜開眼睛,看着她。
“不相信嗎?”喬汐莞笑着說道,“我猜你也不會相信,不過倒是。”
喬汐莞突然停頓了一下,看着顧子臣。
顧子臣抿着脣。
“我和齊凌楓之間,我對他沒有感情,如果有,也只是恨,極恨,而已。”喬汐莞說,深深切切。
顧子臣狠狠的看着她。
“你不好奇爲什麼會恨他嗎?我看上去和他無冤無仇。”喬汐莞說。
“我沒興趣。”
“你不是沒興趣,而是開不了口。”喬汐莞很篤定的口吻,說道,“我告訴你,不管你信不信,我想我都應該告訴你,因爲我是,科學解釋不清的事情。”
喬汐莞重複,一字一句,不緩不急的重複。
顧子臣蹙眉。
“你這麼聰明,應該知道我在說什麼。至於你要不要相信,看你自己。”喬汐莞嘴角一笑,然後翻身,屁股對着他。
她不想和顧子臣之間有什麼誤會。
但是也不想把自己所有的事情托盤而出。
因爲,自己都說不出口。
她怕,撕心裂肺的感覺。
所以她迴避自己曾經的愚蠢,只想到往前報復而已。
顧子臣看着喬汐莞的後腦勺。
科學解釋不清的事情?!
人死復生,嗎?!
他不是不相信,而是,作爲一個正常的人,都沒法相信。
他抿着脣,再次選擇,靜觀其變。
------題外話------
居然又更新完了,好汗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