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雲驍想讓寧志澤先坐下來,可是寧志澤堅持站着,他無奈也不堅持,便說道:“我的身份沒有寧先生想的那麼厲害,說到底,其實我只是個商人罷了。”
寧志澤搖搖頭:“您自己是做什麼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您出來,所代表的勢力,並不是我們這樣的人,所能企及的。”
葉雲驍聽了寧志澤的話,不由的對他產生的一些由心的敬意。
如果說剛纔他對寧志澤恭敬的態度是因爲寧星辰的話,此刻,葉雲驍所擺出來的態度,則是因爲寧志澤這個人!
混跡在商場和官.場之間這麼多年,才被當做政.治犧牲品給拉了下馬,他個人的實力,本來就是不容小覷的。
“伯父既然多少能猜到一些,不是應該覺得欣慰麼。”葉雲驍說道:“現階段您可以在這兒呆的舒服一些,星辰也能得到很好的照顧。”
寧志澤看着葉雲驍:“可是葉先生,我的女人在您的眼裡是什麼身份呢?作爲父親的我,又豈能心安理得的坐在監獄這種地方,喝着上萬元的紅酒,吃着‘梅府’大廚現場噴飪的菜餚,享受着與其他犯人天與地差別般的待遇……這些,都是犧牲我自己的女兒換來的,我怎麼能夠心安理得。”
“犧牲?”葉雲驍道:“寧先生未免言重了。”
寧志澤笑了笑:“言不言重的我自己知道,星辰命苦,小時候就沒了她媽媽,跟着我東奔西走的,我也從來都沒有好好的照顧過她。雖然在這之前,我在物質上給了她充分的滿足,可是她在意的並不是這些。我自己的女兒我知道,她缺愛,很缺很缺,所以,但凡有一個人能夠對她三分的好,她就能回報十分出來。”
寧志澤緩了一口氣,接着說道:“憑良心講,就葉先生和星辰的關係,您能做到這一步,已經很好很好了。可是,作爲父親,如果葉先生體諒我這個根本就沒有任何未來可言,也無法在繼續照顧我女兒的可悲的父親的話,請您放過我的女兒,您給我提供的這些,我完全不需要,甚至……您可以一句話,要了我這條老命。”
“伯父。”葉雲驍笑了:“我想您可能誤會我和寧星辰的關係了,我和她之間,真的是很純粹的男女朋友,這一點,我是完全可以向你保證的。關於我給寧星辰以及您所提供的幫助,也是因爲我十分喜歡你的女兒,僅此而已。您所說的‘放過’這樣的話,我還真的是不懂了。”
“真的是這樣嗎?”寧志澤反問了一句:“自從我上次在監獄裡莫名其妙的頻繁捱打之後,我的環境就一點一點的在改善,星辰來看我的兩次,儘管時間都很短,可我還是發現了她的一些變化。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葉先生最先提出跟星辰的這種關係時她應該是拒絕的,而後來的同意,也是因爲我。”
葉雲驍解釋道:“我承認,我和星辰剛開始的關係並不怎麼和諧,可是也請您相信,我真的十分喜歡她,她是個好姑娘。”
或許因爲葉雲驍說了寧星辰是個好姑娘這句話吧,寧志澤的臉上露出了些許寬慰的笑容。
“葉先生,謝謝您的厚愛了。”寧志澤道:“只是,我不想星辰再受傷了。”
寧志澤不傻,依照
葉雲驍現在對他的態度,他必定是十分喜歡寧星辰的。
可是這樣的人家,葉雲驍這樣的個人條件,他的喜歡能維持多久?他的真心又能有幾分保證?
葉雲驍這樣一直對寧星辰好下去,就算他們之間的開始並不怎麼愉快,甚至對寧星辰而言是痛苦的,可是如果繼續下去以後呢?
寧志澤十分了解寧星辰。
這種好,對葉雲驍而言,只不過是舉手之勞。
可對寧星辰而言,就已經是世間最好的了。
一個舉手之勞對一個世間最好……寧星辰遲早會將一顆心也奉了上去。
到時候,先不提葉雲驍根本就不能娶寧星辰這種事實,單單就是他這份熱情消磨而盡之後的冷淡,寧星辰就受不了!
還不如趁着現在,寧星辰還未對葉雲驍付出完全的感情之前,就早早的分開。
她已經在情路上受過一次背叛,怎麼還能承受得住第二次的拋棄?
今天,寧志澤見到了葉雲驍,他不但沒有放心的感覺,反而陷入了深深的自責!
如果沒有他,如果他死在了監獄裡,星辰會傷心,可是她以後的生活,也會平坦很多!
“伯父不相信我?”葉雲驍終於聽了出來,寧志澤介意他的身份是其一,最重要的是,他根本就不相信他。
寧志澤不願意在多說什麼,只是鄭重的說道:“葉先生,拜託了。”
葉雲驍還要說什麼,寧星辰已經推門進來了:“爸爸,你拜託他什麼?”
寧星辰錶情有些迷茫,她在門口的時候,聽到的就是父親這樣沉重的聲音。
葉雲驍轉過身,笑着對寧星辰說:“伯父拜託我好好照顧你。”
寧志澤沒有附和,但也沒有反駁。
寧星辰不知道這裡面的談話,她沒有對葉雲驍說話,而是給了父親一杯檸檬水,然後在將存在密封玻璃瓶裡的檸檬片和自己帶來的東西放在了一起,說道:“爸爸,這些給你放這裡了。”
寧志澤應了一聲,對寧星辰說道:“星辰,爸爸貪圖的不是這些,我唯一的希望就是你過的好,你要記得,別因爲任何事情,包括我,委屈自己。”
寧星辰怔了一下,道:“爸爸,我不委屈的。”
寧志澤的心一沉,他搖了搖頭,走到了寧星辰的身邊,低低的說了句:“爸爸是希望你能嫁給一個可以依靠終生的男人的。”
寧星辰的臉色有些僵,她只能回道:“爸爸,我知道的。”
寧志澤聽寧星辰並沒有說葉雲驍就可以依靠這樣的話,便點了點頭。
她心裡明白就好。
時間不早了,葉雲驍和寧星辰在與寧志澤道別之後,便離開了。
寧志澤只是叮囑寧星辰有時間就給他打電話,就什麼都沒有說了。
走出了監獄大門,小東很快的就把車開了過來。
寧星辰這一路都是低着頭不說話的。
葉雲驍笑着說道:“你父親對我的印象很好,你應該放心了吧。”
寧星辰木然的點了點頭。
葉雲驍低頭看了她一眼,或許是因爲中午喝酒的關係,
寧星辰的臉有些緋.紅。
“怎麼一直低頭不說話?是不是喝酒喝多了?”葉雲驍問道。
寧星辰搖了搖頭,她站在了原地,擡頭看着眼前筆直的公路,思緒瞬間回到了三年前。
監獄的外面大都是相同的。
周圍沒有任何的建築,公路的兩旁連田地都沒有,到處都是瘋長的野草。
寧星辰走出監獄的那一刻,迎接她的,便是這滿目的蒼涼。
四周一個人都沒有,而她的身後,就是牢籠。
那一刻,寧星辰是茫然的,她不知道自己的路該要怎麼走,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去什麼地方……
“寧星辰……”
葉雲驍連忙叫了她一聲,他被她目光裡的悲涼給震懾到了。
寧星辰茫茫然的看了葉雲驍一眼,然後擡起手,指了指前面那條筆直而又荒蕪的路,緩緩說道:“我出獄的時候,面對的也是這樣一條路,荒郊野外的,路面很乾淨,四周長着半人高的蒿草,那天還下了雨,我能看到路上面都有水蒸氣蒸騰的樣子,連光線照進去都在扭曲的發散,周圍沒有一個人。”
這是寧星辰第一次講關於她自己的事情。
葉雲驍聽的,心裡卻很難受。
寧星辰繼續說道:“那時候我很迷茫,也很害怕,我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兒,然後我就順着那條路一直走,一直走,路到哪兒,我就走到哪兒,好像這樣一直走下去,就有目的地一樣……”
葉雲驍忍不住從後面抱住了寧星辰:“有目的地的,我們回家……”
家……
寧星辰淡漠的搖了搖頭,她沒有家啊!
那只是她住的地方。
那裡沒有她的親人,她唯一的親人在高牆之內,再也出不來了!
寧星辰微微側了下身,她很彆扭的扭着自己的頭,讓自己看到了葉雲驍的眼睛,然後她笑了:“我那時候就想,如果我的視線裡能夠出現一個人,哪怕他不是來接我的,哪怕我們並不認識,只要能陪我走過這條路,那該多好。”
葉雲驍將寧星辰抱的更緊了一些,他擡眼看了看眼前的路,突然道:“寧星辰,我們走過去吧。”
“什麼?”寧星辰沒聽明白葉雲驍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葉雲驍又說道:“現在,這條路,你就當是你剛剛從監獄裡出來的那一天,我想要陪你,走過去!”
寧星辰笑了笑:“葉雲驍,沒必要這樣的。”
“有必要的。”葉雲驍的語氣裡帶着孩子氣般的執拗,他說:“真的有必要的。”
然後,葉雲驍也不管寧星辰願意不願意,伸手,抓住了她的手掌,很牢固的捏在掌心裡,就這麼錯過了小東替他打開的車門,直直的走了過去。
寧星辰一開始幾乎硬是被葉雲驍拖着往前行走,一直拖了十來米的距離,她想掙開他:“葉雲驍,這裡很遠的。”
“我知道。”葉雲驍不鬆開她。
寧星辰又說:“葉雲驍,你放着車不坐,要走下去,你傻了嗎?”
葉雲驍回頭看了寧星辰一眼:“你才傻了,我就想陪着你走過這條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