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清歌愣了一下,擡頭用眼神問他來人是誰,卻見席司曜眉頭微皺,似是也不知道來人是誰。
他放開了懷裡的人,走過去開門,卻是愣住了。
因爲,他發現來人他不認識。
——是程子言。
她已經離開花城許久,根本不知道這段時間裡發生的事情,所以也就不知道席司曜已經失憶了。
她看到來開門的人是他,就微微地笑了一下,毫無芥蒂,似是彼此只是見過一面,並不熟悉,也無仇怨。
席司曜看着她,朝旁邊站了一步,示意她進去。接着他又轉向夜清歌,聲音淡淡:“你朋友?”
夜清歌看到進來的人是程子言時,狠狠地愣了一下,聽到席司曜這麼問,只是條件反射一般地點了下頭。
程子言這時也感覺到席司曜的不對勁,看着夜清歌,問:“他怎麼了?”
剛剛看他用很陌生的眼神看自己,程子言還以爲是因爲當初自己做了很多錯事,而他依舊不能徹底原諒,所以纔會用那種眼神。
但是現在看來,事實好像不是這樣的,好像……他不認識自己了?
夜清歌一語帶過:“發生了很多事,他有些事情不記得了。”
“這樣啊……”程子言自然是聽出來她不想多說的意思,走過去,看了看她懷裡抱着的人,說:“本來只是經過這裡不下車的,後來聽說你們回花城了,就想來看看你們。”
夜清歌也笑了起來,“這段時間去了很多地方玩嗎?”
“嗯,走了很多國家,看了很多人,也經歷了很多事。”程子言一臉的笑,那種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柔美,讓人感覺非常舒服,“你們呢?這段時間也經歷了很多事吧?”
而且,這些事肯定都不小,否則席司曜怎麼會鬧到失憶的地步?
夜清歌點點頭,微微地嘆氣,“是啊,經歷了很多,以爲要幸福了呢……”
她一頓,程子言就聽出來眼下是發生了什麼鬧心的事,問道:“怎麼了?是不是因爲孩子病了,在擔心?”
剛剛去了他們家裡,保鏢們都沒失憶,當然記得夜清歌和她之間的一切都已經煙消雲散,所以在她問起的時候,告訴了她,席司曜他們在醫院。
夜清歌低頭看孩子,雪白的貝齒狠狠地咬了一下自己的櫻脣,再擡頭時,已經將自己的悲傷藏得很好,根本就看不出來了。
“你難得回來,不要說這些了,寶寶們都會沒事的,坐下來和我說說,出去玩了這麼久有什麼心得?”
其實,她最想知道的,還是程子言有沒有去過洛杉磯。
那裡有一個一直在等她的人,她真的一點也不想念嗎?
程子言皺了皺眉,“要說心得的話,大概就是眼界更開闊了,知道這世上有很多路,不必死認一條路走到底,執迷不悟就看不到其他的美好風景了。”
這樣的心得,大概就是最好的詮釋了她現在的心情。
當初的程子言死認席司曜這條路,走到盡頭的時候才發現,沒有她想要的。
如果你選擇的一條路,只有盡頭沒有他,哪裡還會有天長地久?
甚至,你還因爲你錯誤的選擇,錯過許許多多美好的風景。
夜清歌看着她,看着看着就笑了起來,“子言,你變漂亮了。”
程子言歪着頭,語氣半真半假,“真的嗎?我早上照鏡子的時候還發現自己臉上多了顆痘痘,哎,青春不再,青春痘還在啊。”
這下夜清歌更繃不住了,以前只是將過去的恩怨一筆勾銷,然後程子言就離開了,並沒有深交。
此刻兩人這樣面對面站着聊天,竟似多年的好友一般那樣地默契,那樣地和諧。
程子言見她笑了,舒了口氣,“好了,沒事的,一切都會過去的,你不要擔心。”
夜清歌知道她也是好意,況且她難得回花城來,畢竟這個地方對他們所有人來說,記憶都是血腥而慘痛的。
在醫院呆了沒多久,程子言就說要走了。
“我是跟着旅行團來這邊的,現在偷偷跑出來看你們,待會兒導遊找不到我,會急死的。”
夜清歌有些捨不得,自己沒有幾個很要好的女姓朋友,最好的就是卡卡,但是現在不在身邊,難得和她冰釋前嫌,又覺得很投緣,可是她又不能在花城多呆。
而且現在兩個孩子都在發燒,她也顧不上程子言,她說要走,就只好遺憾點頭:“我們可能過些日子就去佛羅倫薩了,你要是經過那裡,要聯繫我。”
“你們要去那邊……定居嗎?”
“嗯。”夜清歌點頭,眼神柔柔地飄向一直站在旁邊沒有說話的某人,“他說這裡有太多的不快樂,所以決定離開,把席氏的總部也搬到那邊去。”
程子言到底還是被震驚了一下,看了看席司曜,又看看夜清歌,忽然心生羨豔。
清歌啊,這個男人是有多愛你?愛到全世界的女人都要嫉妒你了?
可是現在她再也不會想要去搶席司曜,而是深深地在心裡祝福。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話,之後程子言就離開了。
夜清歌本來是要送送她的,但是程子言堅持說不用,晃了晃手裡拿着的口罩,說:“我剛剛上來的時候戴着這個來的,我不想別人知道我回來過,所以你不用送我。”
夜清歌眼睛微微撐大,盯着她手裡的口罩好一會兒,像是理解她這樣的做法,又像是不理解她的做法,最後卻也是無奈地一笑。
程子言對着她揮了揮手,因爲小傢伙發燒很不舒服,不肯讓別人抱,她就只好在小傢伙的手上親了一口,然後離開。
她走後席司曜就問夜清歌,“她也是你的好朋友?”
夜清歌看他一眼,反問道:“你覺得是不是啊?”rBJo。
“就算是好朋友,也是剛交的吧。”某人一語中的。
“你怎麼知道?”
聽她這麼說席司曜就知道自己是猜對了,居然有些驕傲的勢頭,“你們的眼神交流包含了太多的情緒,不單單好朋友那麼簡單。”
夜清歌瞥他一眼,有種怨念的感覺。
某人卻因爲成功轉移了她的注意力而暗自鬆了口氣,要是她一直因爲兒子在發燒而焦急擔憂,只怕她自己身體也熬不住。
這幾天她的臉色似乎都不太好,好像很累似的。
——
兩個小傢伙低燒持續了三個多小時,最終還是轉變成了高燒,一時之間,醫院大亂。尤其是之前被席司曜放話過的那個醫生,更是嚇得直接暈倒了。
金博士和蕭醫生趕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
高燒其實是件很難受的事,不要說一向哭鬧比較厲害的席君遇了,就連向來喜安靜的席夜白也哭鬧了起來。言沒地知。
夜清歌本來就擔心害怕,現在又加上心疼,腦子亂得一塌糊塗,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辦。
最後是金博士的一句話提醒了她,“能不能找到霍行知?如果能找到他,就不用這麼擔心了。”
蕭醫生也連連說是:“是啊是啊,清歌,你能聯繫到他嗎?能找到他的話寶寶能早點沒事。”
夜清歌愣了沒幾秒,最後茫然地說:“我不知道他在哪裡,我不知道……”她已經不記得自己多久沒有想起過這個人,聯繫過這個人。
自從那次從花城去佛羅倫薩之後,她就隔絕了這邊的一切,除了席司曜的消息,她不想知道一切。
以至於霍行知是什麼時候離開花城的,以什麼方式離開的,她都一無所知。
蕭醫生看她開始發抖,立即握住她的手安慰,“別擔心別擔心,馬上叫阿曜派人去找,會找到的,他腿腳行動不方便,應該不會到處走,肯定是在哪個地方定居了。”
一語點醒夢中人,夜清歌立即轉頭去看席司曜,卻發現後者的臉色似乎是不太好。
她愣怔了一下,這才忽然想起,好像從孩子由低燒轉變成高燒之後,她就一直沒顧得上他。
雖然她一直在心裡告訴自己,不要忽略了這個男人,他現在還處於半失憶狀態,對事情的未知以及茫然會讓他變得比以前脆弱。
可是面對那麼小的兩個小傢伙,她真的分不出那麼多的精力來照顧席司曜,只能希望他體諒自己。
然,在席司曜這邊,卻不是這樣的。
因爲什麼都不記得,因爲什麼都不知道,所以哪怕想幫忙都無從下手。
而她,因爲滿心滿眼都只有孩子,連告訴自己一聲‘霍行知是誰’的時間都沒有,那種被人忽視,覺得無能爲力的感覺,真的……讓他很不爽?
夜清歌走過去,拉着他的手,擡眼看着他,“你派人去找霍行知,好不好?”
“好。”他摸摸她的頭,只說了一個字,而後轉身準備去吩咐手下。
夜清歌卻在這時,沒有放手,她看到他腳步停下,過了好幾秒才轉身,說:“不用擔心,寶寶們會沒事的。”
而後,他便拉開她的手,大步走了出去。
不要說與他那麼親密的當事人夜清歌,就連另外在場的金博士和蕭醫生,都能感覺到席司曜剛剛那一瞬間的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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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啦啦啦~這裡過去席哥哥就會記憶全部恢復,然後就會有小公主~怎麼還有姑娘覺得我要虐呢?寫甜蜜寫肉都來不及,哪有時間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