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司曜最終還是停下了腳步,深深,深深地嘆了口氣,看着自己的大兒子,口氣無奈到極點,“兒子,這三個月照顧你的人是我啊。”
是我每天照顧你吃喝睡,怎麼你媽一回來,你就這麼對你爸呢?
難道真的是……母子連心?
他轉身看去,跌坐在地上的人已經慢慢地站了起來,連身上的灰塵都來不及擦,就那麼匆忙地朝着他和孩子走來。
到了他面前,夜清歌仰頭看着他,兩隻大眼睛撲閃撲閃的,裡面藏着從來不曾有過的害怕。
以前她不覺得自己恃寵而驕,後來,一次次地離開,一次次地在別人的分析下看到他那顆千瘡百孔的心,才赫然發現,她真的,一直都在恃寵而驕。
“司曜……”她輕輕地叫了一聲,貝齒輕咬着自己的紅脣,微微泛紅的臉頰染上了灰塵,有一點點髒。
席司曜對着她的視線,深邃的眸中情緒百轉千回,最終,塵埃落定。
可是他的沉默卻讓夜清歌不安,她的眼眸中慢慢騰起了一些水霧,一隻手揪着自己的衣角,緩緩地說:“我以前總認爲最辛苦的人是我,在要不要報仇中掙扎浮沉,卻看不到你在爲我付出。”
她真的說得很慢,好像每一個字都是從她心底發出來的,每一個字,她都經過千萬次的思考。
她臉上的神情從最初的慌亂到此刻的堅定,眼中雖然蒙上了水霧,可是那種爲愛決絕的光芒,卻是穿透一切,讓他看得那般清楚。
“你總是包容我的任姓,給我最多的寵愛,最大的自由,我難過的時候你比我更難過,我痛苦的時候你比我更痛苦,但是你從不埋怨,你只是盡你所能,讓我前面的路更好走。”
如果沒有你,現在我又在哪裡,過着什麼樣的日子,身邊有着什麼人?
如果沒有你,幸福又怎麼會離我這麼近,是我看不清,還在怪命運不公平。
“席司曜,是你讓我重生,可是我現在纔看清這一切,是不是太遲了?”說到這裡她終於還是忍不住,讓眼淚肆意而流,讓情緒盡情釋放。邊也清了。
“如果你還愛我,那麼請你站在原地不要動,那些曾經我走遠的路,我一步步走回來。”她哽咽啜泣,情不自禁地伸手抓住他的袖子,像個討愛的孩子,輕輕地晃。
“如果,如果……”
這一種她不願去想的可能,這一種讓她痛徹心扉的可能,到底還是要親口說出來嗎?
當初聽到他說的那句‘我愛過她’,痛得幾乎生不如死。
可是事到如今,卻是要親口說出——
“如果你不愛我了,那麼也請你站在原地不要動,讓我來你身邊,讓我做你曾經爲我做過的一切,做更多,讓你再愛我,好不好……”她哭到泣不成聲,不是委屈不是難過,而是害怕。
她是多麼害怕他真的不愛她了,這個世界上那麼久那麼久都愛着她的人,如果有一天真的不愛她了,那比世界崩塌還可怕?
席司曜終於放軟了自己的眼神,那麼深情地看着她,看到她整個人都在抖,看到她眼底充滿了害怕,看到她小心翼翼地想要自己原諒她,想回到自己身邊。VEx6。
她的臉本來就有些泛紅,此刻因爲哭泣的原因,更紅了。
而她皮膚薄,本來白皙,此刻這樣紅通通的,臉頰看上去像被淚水浸溼的蘋果,讓人又憐又愛。
“別哭……”他騰出一隻手給她擦拭臉上的淚水,聲音低低而溫柔。
夜清歌怔了怔,緊接着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更加小心,更加謹慎地問:“司曜,你原諒我了嗎?”
席司曜無奈地看着她,“我從不曾真正對你生氣。”
因爲,我捨不得。
世界上那個我傾盡一生,傾盡所有去愛的人,我怎麼捨得浪費時間都對她生氣?
“別哭了,寶寶都沒有哭。”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如同冬日最溫暖的陽光包圍她的全身,原本冷掉的心,迅速升溫,繼而火熱。
她也笑了起來,努力讓自己笑的漂亮,卻是握着他的手不肯鬆開,“好,我不哭。”
他們進屋的時候,蘭姨早就到家了,之前唐越去接醫院之前就先去超市那邊把蘭姨接回家了。
蘭姨看到兩人好好地進來,總算是鬆了口氣。
之前她回到停車場,看到人不見了車子也不見了,嚇了一跳,回家的路上也一直提心吊膽的,好在唐越送自己到家之後接到了席司曜的電話,才知道原來是去醫院了。
她就想大概是少爺心疼少夫人剛剛膝蓋摔痛了,送去醫院看醫生了。
可是現在,這手上也包着,額頭上也包着,是怎麼回事啊?
“少夫人,你這手上和額頭……”蘭姨一邊問,一邊看了看她身邊的某人。
某人眉眼低垂,那般自然,好像這些傷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蘭姨在心裡笑了,只要少夫人一回來,少爺就會變得幼稚,看看,又這樣了?
夜清歌朝着蘭姨眨眼睛,輕聲說:“是我自己不小心撞傷的,和他沒關係。”
這句話有沒有一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味?
“嗯,我知道了。”蘭姨笑得更開,一直瞅着她家少爺,笑眯眯地說:“我知道少夫人手上和額頭上的傷和少爺沒關係,少爺,你說是吧?”
席司曜知道她們是拿自己開刷,但是現在心情還算不錯,而且身邊的小女人站不穩,還滿身是傷的,他也就沒多什麼,只是挑了挑眉,然後把孩子交給後面走進來的唐越,直接將夜清歌打橫抱起上樓去了。
她剛剛摔了一跤,現在身上有些髒。
席司曜從衣櫃裡拿出她的衣服來,一整套,從裡到外十分齊全,一件件都疊得很好,整整齊齊地放在她的身邊,然後俯身與她平視,“自己換還是我給你換?”
他的聲音磁姓溫柔,摸着她的頭,像是對待最珍愛的寶貝。
夜清歌剛剛壓下去的眼淚瞬間又涌了上來,因爲剛剛席司曜開衣櫃的時候她看到,她的衣服都疊得很好,放得很好,一點都沒有亂,也很乾淨。
她記得臨走的時候,沒那麼整齊的,因爲她本來是想帶行李的,所以翻了翻,後來覺得還是不帶好,也就沒有重新整理。
那麼,這個樣子是他整理的還是蘭姨整理的?
席司曜看她一直盯着衣櫃看,就轉身走了回去,將衣櫃的門都打開,裡面的一切都完整地呈現在她的眼前。
他的聲音傳來,明明動聽如天籟,卻讓夜清歌的眼裡不斷地滾起淚花——
“那天我從機場回來,我告訴自己,你要走就讓你走,只要有一天你會回來,那就好。”
他走回她的身邊,一下一下地揉着她的頭髮,聲音更低,“後來看到衣櫃裡這麼亂,我想你走的時候也掙扎過,那我就不怪你,我把你的衣服一件件疊好放好,每疊一件就說一遍‘夜清歌,我愛你,所以我放你走’,只要你要的,只要我能給你,那麼我都滿足你,就算你想離開。”
“司曜……”夜清歌看着他平靜地說着在她離開時,他的心如刀割,大哭起來,“對不起,對不起……”
席司曜笑着,輕輕地吻落在她的眼睛上,吻幹她的淚水,“我不要你的對不起,清歌,我只想問你一個問題,這一次回來,還走嗎?”
夜清歌說不上話來,整個人哭得背過氣去,在他懷裡拼命搖頭,不走了,再也不走了,是我傻是我笨,有你這樣的丈夫,有那麼兩個可愛的孩子,我怎麼捨得離開呢?
“如果下一次你還要走,那麼這輩子,你都見不到我了。”
他自有他話裡的深深含義,夜清歌卻一時聽不出來,只是以爲,他的意思是,如果下一次他再離開,他就再也不會讓她回來,回來也不會再見她。
可是當有一天,她發現自己一直不曾離開,而他卻突然消失不見,她才終於明白,席司曜現在說的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然,那個時候,一切都已經物是人非,來不及了。
席司曜去浴室拿了毛巾給她擦乾淨臉上的淚痕和髒東西,然後伸手,將她身上的衣物一件件脫掉,直到她白璧無瑕的身子完整地呈現在他的眼前,泛着如玉一般的光澤。
若是以前,這般對着他,夜清歌一定會害羞得恨不得挖個地洞躲起來,可是現在……
她的眼底只是含羞帶怯,卻沒有想要閃躲的意思,靜靜地坐在牀邊,仰頭看着他。
席司曜亦是深深、深深地看着她,眼神從她的眉眼一直往下,一寸一寸,彷彿是在用目光膜拜。
看到她膝蓋上的烏青時,他的眸底閃過一絲心疼,而後,伸手握住她的腳踝,擡高她的膝蓋,低頭一吻,“痛嗎?”他看着她問,眼神熱切得像是要吃人。
而因爲一條腿被他擡高的緣故,女人最私密的地方,毫無遮掩地暴露在空氣中,倒映在他的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