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清歌被他的聲音吸引過去,心裡既震驚又激動,結結巴巴地:“蘭姨,他、他……剛剛說了什麼?”
蘭姨早已經是老淚縱橫,“少夫人,小少爺叫你媽媽啊?”
“叫我……媽媽?”夜清歌不敢相信,走過去和老大面對面,聲音都在發顫,“寶寶,你叫我什麼?”
哪裡會不痛,可是看到他這麼着急自己,痛也不痛了啊。
夜清歌從沒遇到過這樣的情況呀,一直都被他捧在心尖上疼着寵着,一點委屈捨不得給她受,現在這樣,真的不習慣,也覺得難過。
可是她的話還沒出口,席司曜就已經先用話堵住了她的嘴,“不要說憑你是孩子的母親,有你這樣的母親嗎?隨隨便便就丟下兩個孩子好幾個月,不聞不問?”
夜清歌一邊哄孩子一邊往出口走去,蘭姨跟在她後面,兩人都是走得飛快。
就連席司曜懷裡的老二,也有模有樣地學着哥哥,叫了一聲。
在度過了三個月漫長而痛苦的孤枕難眠的日子之後,他見到夜清歌的第一眼,居然有了埋怨?
他讓她知道,哪怕是宋禮那樣才貌雙全的人,只要他不愛,那便什麼都不是。
席司曜的背脊瞬間就僵硬了,耳邊嗡嗡的,好一會兒才恢復了聽覺,聽到她的聲音在耳邊迴旋:“我知道你生氣,讓我回到你身邊補償你,補償孩子們好不好?”
席司曜看着面前的母子,真想狠心把孩子抱過來,然後狠狠地罵這個女人一頓,既然當初走得那麼幹脆,現在又回來幹什麼?
夜清歌的眼淚嘩啦一下就掉了下來,三個月不見了,那麼多個日夜,每次夢到兩個孩子,她都害怕自己回來之後,他們會和自己不親近。
但是事實卻不是這樣……
“你不要怪蘭姨,是我不肯把孩子還給她。”夜清歌上前一步,將蘭姨擋在了自己的身後。
現場的氣氛十分壓抑,可是席司曜懷裡的老二卻沒有感覺到,只是覺得拔拔麻麻臉上的表情都好嚴肅,於是,在這麼凝重的氛圍下,某個小傢伙很不厚道地笑了起來。
“寶寶,今天你和蘭姨先回去,媽媽明天再來看你們?”
在場的人都愣住了,看着老二在席司曜的肩頭撲騰着笑着,那樣地歡樂。
其實,只要夜清歌稍稍一動他就會驚醒,兩隻小手用力地揪着夜清歌的衣服領子,不肯撒手。
“蘭姨。”席司曜這時開了口,“我們回家了。”
其實,席司曜在說完這句話的時候就有些懊惱了。
而她也終於想明白,那個宋禮,不是他的新歡,而是第二個程子言,只是這一次,他身邊出現女人,不是爲了保護她,而是爲了刺激她。
夜清歌不動,一直盯着席司曜的背影,看着他走遠,看着他在收銀臺刷卡結賬離開,從始至終,都沒有回頭看她一眼。
他的氣勢十分凌人,聲音一點溫度也沒有,在這個寒冷的冬天裡,愈發冷了夜清歌的心。
她回來了,卻沒有第一時間回家?
他說完,都沒有多看夜清歌一眼,就轉身朝着收銀臺而去。
夜清歌,你還當我們的家是家嗎?你還記得有我這個丈夫嗎?你還記得有兩個小寶貝嗎?
再轉頭回去看夜清歌,卻發現她比他們都直接,在笑。
夜清歌的腦海裡現在一片空白,什麼都不能思考,看到孩子朝着自己撲過來,她只是本能地伸手抱住了孩子。
老大平時很少哭的,最近哭的一次就是上次被他弟弟弄哭的那次,可是此時此刻,在這麼多人面前,他扯開嗓子,大哭了起來。
夜清歌痛得幾乎眼前直冒金星,一手緊緊抱着孩子,一手去摸自己的額頭。
可是,他們那麼乖,一見面就叫自己媽媽,雖然發音不標準,可是真的是在叫媽媽啊?
蘭姨本來就猶豫不決,現在看到孩子哭了,心都疼了,頓時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夜清歌咬着脣,眼神委屈得似乎能滴出水來,搖搖頭,聲音低低的,“不痛。”
夜清歌愣住了,視線從老二的身上移到他的臉上,嘴脣蠕動了幾下,卻沒有說出話來。有我樣也。
如果已經原諒了,現在不會這樣對自己,不會用這麼冰冷的語氣質問自己。
蘭姨不是被嚇到了,只是不敢相信,怔怔地看着他,像是看着陌生人一樣。
席司曜盯着她,那樣的眼神有些犀利,甚至,帶着濃重的怨氣,忽地,他笑了一聲,同樣抱着孩子,走到了她面前,居高臨下地看着她:“是你不肯把孩子還給蘭姨?你憑什麼?”
憑什麼?還需要憑什麼,憑她是孩子的親生母親啊?
甚至,他以爲自己可以在她回來的那一天,張開雙臂,溫柔地說:寶貝,歡迎回家。
到了停車場,席司曜就站在車子旁邊,聽到腳步聲回頭來看,正要說話,卻在看到夜清歌時,硬生生停了一下,然後纔對着蘭姨說:“蘭姨,我們回家了,不要隨便把孩子給別人抱。”
蘭姨看現場的氣氛好轉了一些,就抱着老二走遠了。
可是寶寶不知道怎麼了,抓着她的衣服怎麼都不肯放手。
蘭姨有些侷促,訕訕地看了看他一眼,低着頭不說話。
老大這次沒再叫媽媽,卻是張開雙手朝着夜清歌撲過去,要她抱。
可是這一次,他好像真的很生氣很生氣,哪怕她如此,他亦是一副冷淡的樣子。
聽了蘭姨的話,席司曜也差點忍不住想笑,故意瞪了老二一眼,臭小子,還真是沒心沒肺,你老爹在這委屈着呢,居然就這樣笑出來了,樂個什麼?
而且,他是在超市看到她的,那就說明,她早就回了花城?
“我錯了,我不該一遇到事情就逃避,我應該和你一起面對的,司曜,我知道錯了。”她的語氣小心翼翼的,一點一點放開他,然後站在了他的面前,可憐兮兮地仰頭看着他。
“麻麻?”
他那麼那麼地想念面前的這個女人,想到每個午夜夢迴醒來,心尖上都在發痛?
蘭姨的手伸着很久了,雖然她不想把孩子還回去,可是沒關係的,現在她回來了,以後有的是機會和孩子見面,況且,她也不想爲難蘭姨。
夜清歌也有些吃驚,雖然他的脾氣不太好,但那只是對外人,對身邊的人都還好的,尤其是蘭姨,他幾乎是當母親看待的,怎麼會用這麼惡劣的語氣說話?rBHY。
看到他轉身要上車,夜清歌忙去拉他,沒想到他居然一甩手,她只顧着護住孩子,一不小心就撞到了旁邊的柱子,這一次撞到發出的聲音,比剛剛膝蓋磕到地板發出的聲音還要可怕。
低了低頭,她沉默了。
“蘭姨你閉嘴?”這是第一次,席司曜對蘭姨用這麼兇的語氣說話。
老大早就不哭了,此時分外安靜,乖乖地趴在夜清歌的肩頭,閉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一樣。
席司曜呼吸一窒,動作極快地接過她手裡的孩子,問她:“痛嗎?”
最重要的人是你,其他人在我眼裡,就都是浮雲。
從來,只要她露出這樣的神情,他都心軟不已,捧在手心怕掉了,含在嘴裡怕化了,都不會再對她擺臉色。
蘭姨愣住了,不知道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可是看着自家少爺走得越來越遠,她只好伸手去抱夜清歌手裡的孩子,“少夫人,孩子給我吧。”
蘭姨看了半分鐘,忽然也笑了起來,臉上的委屈一掃而光,上前去接過老二,說:“小少爺啊,你也不看看現在是什麼情況,居然就這麼沒心沒肺地笑出來,你爸爸媽媽都被你笑傻了?”
這三個月裡,她除了讓自己在事業上一步步起來,其他做得最多的就是心理鬥爭。
她是帶着滿腔欣喜和愛意回來的,但是又害怕他不肯原諒自己,所以昨天剛回到花城不敢直接回家。
如今,她終於走過心底的重重陰霾,重見光明。
“還是去醫院看一下。”席司曜拉着她要上車,卻不料被她從身後伸手攔腰抱住,小臉貼着他的後背,語調軟軟的,“司曜,我回來了。”
手拿下來一看,指腹上居然有血絲?
“少爺……”
果然,他還沒有原諒自己。
蘭姨在一邊聽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少爺這是怎麼了?少夫人回來他不高興嗎?怎麼會這麼凶地對少夫人說話呢?
“寶寶……”她抱着老大要過去,席司曜卻在這時,往後退了一步,隔開孩子和她的距離。
老大平時安靜慣了,此刻到了許久不見的媽媽懷裡,卻是動個不停,一把揪住夜清歌的頭髮,“麻麻?”
可是就算她再殘忍,他還是那麼愛,況且,他實在是捨不得嚇到孩子。
其實席司曜心裡已經不那麼火大了,怨氣也比之前少了許多,可是——
她才委屈這麼一下就受不了嗎?之前她給了他多少委屈痛苦?他什麼都受下來,捨不得說她一句,她就不能再多退讓一點點嗎?
本來看她額頭撞傷了還想帶她去醫院看看,現在他氣得失去了理智,直接就從她面前繞過,拉開車門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