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強站定之後,她才硬着頭皮,強裝鎮定地轉過身來看向夜溟,眼中露出了幾分迷惑,“先生,我們認識?”
這陌生的語氣,讓夜溟原本就不悅的心情,更加多了幾分煩躁。
他三兩下便站到了宋安寧面前,居高臨下地望着宋安寧有些閃爍的目光。
即使是在這柔美的沙灘,被這樣一幅溫柔的美景所包圍着,宋安寧還是覺得周身泛起了一絲涼意。
“宋安寧,你裝什麼,我們認不認識,你不清楚?”
夜溟的瞳孔,微微一縮,宋安寧覺得,自己周身的那一股子涼意,好像更加強烈了。
而夜溟這句話,卻讓宋安寧覺得有些手足無措了起來。
難道夜溟記起從前的事情來了?
可看他的樣子,又不像。
雖然夜溟失憶了,但是性子卻沒變,可對她的態度,分明跟失憶之前有些不一樣,儘管,他還是一如既往的霸道。
這樣想着,她硬着頭皮,臉上在下一秒露出了一絲恍然,開口道:“原來是您啊,上次機場的事,謝謝您,如果不是您撿到了我的護照,我的行程就要給擱置了。”
她看到夜溟的臉色,又冷了幾分,她不想跟他多說什麼,出聲告辭,“我去前面走走,不打擾您了。”
“站住!”
隨着這兩個字冰冷低沉地落下的同時,宋安寧的手臂,被夜溟給拽住了,纖細的手臂,在夜溟的掌心中,被捏緊,讓宋安寧疼得皺起了眉。
“七年前出賣了我,趁着我失憶了,就想讓這筆賬一筆勾銷?”
夜溟的話,讓宋安寧愣了一下,隨即便從夜溟的話語中,聽出了一些信息。
夜溟知道她是宋安寧,也知道她七年前出賣過他,可除此之外,這兩年來他們之間發生的事,夜溟或許並不清楚。
想必,七年前的事,也是夜溟身邊的那些人告訴他的吧。
宋安寧在心裡暗笑,這會兒,也不爲自己解釋什麼了,只是擡眼看向夜溟那陰戾的俊顏,嘆了口氣,道:“既然你知道了,我也沒什麼好裝的了,沒錯,我七年前確實臥底在你身邊,親手出賣了你。”
她看了一眼夜溟瞬間加深的瞳孔,從容一笑,“現在知道也不晚,我一直等着你找我報仇呢。”
感覺到自己手臂上的力量,又緊了幾分,宋安寧蹙了下眉,便再也沒有其他反應了。
“拿我兒子做交換條件,也是你做的?”
夜溟更加不願意接受的,便是這個。
這會讓他覺得,宋安寧由始至終,跟在他身邊的目的,純粹只是爲了任務,爲了迷惑他。
包括跟他上、牀,生孩子,就連他們的孩子,也成了她利用的工具。
宋安寧被他這個問題問得愣了一下,雙眼驚詫地擡起看向夜溟。
她眼中一閃即逝的詫異,夜溟自然是捕捉到了。
但是,他分不清這樣詫異,是因爲這是無中生有,還是因爲,她驚訝他還知道這件事。
他希望是前者,可是,宋安寧的答案,卻讓他徹底陷入了失望和憤怒的境地。
“雖然你失憶了,但是我做過的事,你倒是一點都沒忘。”
宋安寧漫不經心地笑了一笑,那事不關己的模樣,就像是在討論一件無關痛癢的事。
而她這話,明顯就是當着他的面,承認了自己拿兒子跟他交換條件的事。
“宋安寧,你在找死!”
這句話,他幾乎是咬着牙一個字一個字說出口,原本停在她手臂上的手掌,移到了她的脖子上,正在一點一點地收緊了力道。
宋安寧直感覺呼吸有些困難,卻並不害怕。
這本就是她欠夜溟的。
今天要是能死在夜溟手上也好,不管利用孩子這件事,是誰杜撰出來冤枉她的都好,她並不想解釋。
她只想讓自己永遠消失在夜溟的世界裡,他就不會再爲了她,又一次受到傷害了。
呼吸一點一點地變得困難了起來,眼前開始發黑,可腦海裡,曾經跟夜溟的點點滴滴,這一刻卻是親所未有的清晰了起來。
她絲毫沒有半點反抗,能帶着曾經的那些美好回憶死在夜溟手上,她死而無憾。
她的臉上,絲毫沒有半點痛苦的樣子,甚至,還有一絲艱難揚起的笑容。
夜溟看着她,突然間意識到了什麼,手,驟然一鬆,心跳,在此時劇烈地跳動着,好像自己差點就做了讓自己後悔終生的事情。
他的胸口,劇烈地起伏着,森冷的目光,帶着狂風驟雨,看着宋安寧在自己面前,跌落在沙灘上。
劇烈的咳嗽聲,從宋安寧的口中傳來,見她咳得面色脹紅,夜溟的心裡,卻覺得陣陣發寒。
他清楚地感覺到,這個女人竟然真想死在他的手上,一點反抗的心思都沒有。
而這樣的意識,讓他心裡陣陣不安,甚至背脊發涼。
他在她面前蹲下,森冷的目光裡,帶着隱藏在其中的心痛,挑起她的下巴,道:“你真這麼想死在我的手上?”
宋安寧的心,緊了緊,這一次,直接迎着他的目光,直視着他。
“我出賣了你,又利用你兒子,難道你覺得不該死嗎?”
她笑得苦澀,反問夜溟,同時,也讓他的身子,驟然僵住了。
是啊,這個女人敢這樣對他,本來就該死,可他爲什麼下不了手。
失憶前留住了她的命,失憶後,還是捨不得殺她?
爲什麼?
夜溟在心裡幾次問自己,可答案,卻是他並不願意接受的。
宋安寧,你要是敢再出賣我一次,我會親手送你下地獄……
耳邊,閃過自己熟悉的聲音,這句話,他好像曾經說過,可是在哪裡說的,他卻怎麼都記不起來。
“如果夜先生暫時還不願意殺我的話,能不能先鬆開我,我們現在這個姿勢,在這個沙灘上,不太雅觀。”
她依然是雲淡風輕的面容,見夜溟面無表情地盯着她看了許久,緩緩鬆開手,她便快速從夜溟面前起身離開。
夜溟看着她纖瘦的背影,雪白的雙腳,踩在柔軟的沙灘上,慢悠悠地走着,似乎並沒有因爲剛纔的變故而嚇得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