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申擎都沒有睡，整個人看上去有些頹然和疲憊，雙眼裡，滿滿的全是猩紅的血絲。
夏曦羽還是沒有醒來，申擎的心裡越發焦急了。
幾次想去叫醫生過來，又怕驚擾了夏曦羽休息。
七點多的時候，艾克打來了電話，申擎走出去接了。
“什麼事？”
“總裁，林家的那對父子又來了，這一次又要我們一千萬，還要繼續給嗎？”
“找人打斷他們的腿，從公司扔出去。”
冰冷的嗓音，沒有留半點餘地，兇狠的語氣，讓電話那頭的艾克顯然愣了好久。
總裁這是想通了？
也好！被那種吸血鬼給盯上，可沒有盡頭。
申擎接完電話回到病房的時候，夏曦羽已經醒來了，她愣愣地坐在牀上，盯着正前方的窗戶一言不發。
雙眼無神到彷彿沒有焦點，像一個失去了靈魂的行屍走肉。
申擎見她醒來，雙眼驟然一亮，快步走到她面前，“小羽，你醒了。”
他高興得喜極而泣，雙眼瞬間紅了一圈。
聽到他的聲音，夏曦羽的眉頭，皺了一下，那雙無神的眸光裡，多了一絲不明的色彩。
隨後，那一抹光芒又逐漸淡去，化作一絲晦暗，繼續看着窗外發呆，沒有看申擎一眼。
申擎的心，抽了抽，他握緊她冰涼的手，一夜未睡的聲音，顯得格外沙啞——
“孩子的事，我知道了，沒關係的，我們以後還有很多機會，你別難過好不好？”
夏曦羽突然間笑了，蒼白的嘴角，像是抹了一層血，格外血淋淋。
心臟，因爲申擎提到那個剛剛來到這個世界又悄然離去的孩子而疼得彷彿能擰出血來。
她雙脣上蒼白，眼神寒冷又陌生，看得申擎整顆心都揪在一起，那雙眼神，彷彿能將他的心臟扎出無數個洞來。
半晌，才聽她用竭盡嘶啞的嗓音，開口道：“你覺得，我們還能有機會生一個孩子嗎？”
一句話，輕得彷彿是從蚊子的嘴裡發出來的，可是，每一個字都重重地敲在了申擎的心上，嚇得他手忙腳亂。
“小羽……”
他手足無措地想要爲自己說點什麼，可是，卻是那些話，連自己都無法說服自己。
夏曦羽的手，從申擎的掌心中用力抽了回來，眼中閃耀着痛苦的淚光，卻又如一層冰冷的霜，覆在她的眸瞳之上，讓申擎望而卻步。
“申擎，你怎麼能這樣做……怎麼能……”
她的聲音，格外得沙啞，眼淚，在眼眶中痛苦地打轉着，她不想讓自己落下來。
也不想申擎再爲她做什麼，那樣的話，只會讓她覺得格外得諷刺和痛恨。
痛恨他，也痛恨自己。
“對不起，小羽，對不起……”
申擎的心，被夏曦羽的眼神，緊緊地揪着，除了這句話，他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爲自己辯解。
可是，他如果再不說點什麼，他知道，小羽一定會離他而去的。
“我是害怕你要是知道了是我爸讓人開車撞媽的話，你會恨我爸，繼而恨我，離開我……”
他想用盡一切可能的有力的詞語來向夏曦羽解釋，越解釋就越覺得自己手忙腳亂，沒有說到點子上。
“小羽，你相信我，我害怕你會離開我，真的……我真的害怕……”
他想去抓夏曦羽的手，卻被她給幾次躲開了。
她眼中的冰冷，彷彿帶着一股嗜血的氣息，刺得申擎的心又慌又疼。
“所以呢？所以你就幫着那個殺人兇手隱瞞殺人的證據嗎？”
夏曦羽的聲音，很響很尖銳，彷彿是用盡全身的力氣喊出來的。
這麼一喊，小腹就疼得厲害，她難受得捂着小腹，淚，溼了身上的棉被。
“對不起，小羽，都是我的錯，你想要怎麼樣都行，現在先養好身子，好不好？”
他看着夏曦羽痛苦的模樣，只能這樣安撫她。
孩子沒了，他不想連她也一併失去了。
哪怕他現在正在一點一點地失去她。
夏曦羽疼得說不出話，只是用力地咬着下脣，越是這樣，申擎的心裡就越慌。
“小羽，你怎麼樣？我把醫生叫過來。”
他伸手要去按牀邊上的那個呼救按鈕，手腕被一雙冰涼的手給用力抓住了。
“不用了，我沒事。”
“小羽……”
“我說我沒事。”
她冷着聲音打斷了他，冷眼看着申擎，眼神中再也找不到了曾經的愛意，有的只有那深深的痛和恨。
“申擎，現在你告訴我，給我一個心安理得繼續留在你身邊的理由。”
她在問申擎，也在問自己，可是，她想了這麼多個理由，卻沒有一個能說服得了自己。
自己深愛的男人，幫着那個殺害自己媽媽的殺人兇手，銷燬了全部的殺人證據。
她如果原諒了申擎，她怎麼去原諒自己，怎麼去面對自己的母親。
申擎看着夏曦羽，說不出一個字來。
如果他能想出一個理由，當初也不會被林晉昌父子威脅了一次又一次了。
“小羽，我知道我沒有資格讓你原諒我，但是……”
他雙眼帶着深深的乞求看着夏曦羽，“能不能給我一個贖罪的機會？”
夏曦羽笑了，可那笑容，卻只是淡淡地浮在嘴角，不達眼底。
“你本來有好多次機會可以告訴我，可惜你沒有，你已經失去了這樣的機會了。”
她的眼神，十分決絕，沒有半點轉圜的餘地。
“如果你現在有一丁點兒希望我好的話，就從我面前立刻消失。”
“小羽……”
“立刻！”
夏曦羽的聲音，又一次變得尖銳了起來。
她不想他在這裡，更加不敢讓他留在這裡。
看着他眼神中絕望的乞求，她害怕自己會像之前那樣心軟下來。
聽着她提高的音量，申擎的心頭慌了，她現在的情緒很不穩定，他不能留在這裡繼續刺激她。
只能連聲點頭安撫道：“好，好，我走，我馬上走，你別生氣，我馬上走。”
他起身從牀邊離開，雙眼卻停在夏曦羽的臉上舍不得收回。
打開房門的時候，他回過頭來，再度不放心地吩咐道：“好好休息，我晚點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