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梨裝作爲難的樣子,委屈的開口,“景雯好像很早就想走了,剛剛你去洗手間不久,景雯她就着急離開。我想請她喝一杯都被拒絕了。”
魏少唐沒有再坐下的意思,隔着窗望了望街道上的黑暗,“她對酒精過敏,不喝酒。”
“哦,是這樣啊!”秋梨若有所思的沉吟一句,“對酒精過敏,我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人呢,還以爲景雯她剛剛是騙我的。”
“沒有點小病小痛,都不是現代的人。”魏少唐諷刺一句,收回目光,別有深意的看着秋梨,幽然道:“過敏症更是普遍,對不對,小梨?”
“嗯?”秋梨察覺到魏少唐語氣中的疑問與試探,不由得皺了眉,“少唐,你想說什麼?”
“動物毛過敏症。”魏少唐沒有猶豫的說出口,“這個病……你聽過嗎?”
“你……”秋梨通身像電流穿過一樣蔓延過一陣陰寒,猛地望着魏少唐,眼中的震驚無以復加,她啞然的張着嘴,一時間,竟不知道是承認還是不承認了。難道他,知道了些什麼?
魏少唐深呼吸一口氣,神色和語氣依舊平靜如水,“小梨,八年前,救了權司墨的人,根本就是秋棠。”
他的語氣是肯定的,讓秋梨睜大眼睛的同時,忍不住抖了下身子,“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少唐,快,還有好多菜呢!快,快點坐下來吃完!我好不容易出來。”
魏少唐彷彿沒有聽到秋梨的話,繼續開口,“秋棠曾經替你上過一段時間補習班,而救了權司墨的時間,正好能對應起來。那天晚上,你沒有去補習班,卻去了同學家給你的同學過生日。過生日的那個男生,是你的初戀,後來……權司墨的事情發生之後,你甩了他,轉投入權司墨的身邊。而這些事,你瞞着秋棠,瞞着權司墨……也瞞着我。”
魏少唐每多說一個字,秋梨的心就寒冷一分。即使是八年前發生的這一點點不起眼的小事,魏少唐竟然都查出來了,而且,沒有絲毫銜接不上的地方。他說的都是對的,這就說明……自己的把戲,真的只是把戲,它們將全都化爲一堆泡影,明天,或許不到明天……權司墨跟秋棠都會來跟她興師問罪……她什麼都沒了,沒了!
魏少唐的五臟六腑像被一隻手緊緊的攥着,讓他喘不過氣。原來,錯的不是錯的,對的不是對的,他一直討厭錯了人。不是秋棠搶了權司墨,而是秋梨搶了權司墨,現在,秋棠跟權司墨的位置,恰好陰差陽錯的迴歸了而已。
“對。”不知道過了多久,秋梨突然泄氣的一笑,拿着酒杯,猛灌了一口酒,“當時權司墨來找我的時候,我已經意識到不對了。他提起那晚的事,我就明白他說的是秋棠……可是,那個時候,秋棠已經跟紀遠風在一起了。而我對司墨,一見鍾情,所以將錯就錯。”
說到這裡,秋梨突然哽咽,兩行清淚順着眼角就流了下來,她又擡起酒杯,混着淚一起嚥進了肚子裡。
“你是不是想說,我淪落到現在,是活該?!我是不是該祝福他們白頭偕老?!”秋梨拔高聲音,哭喊道:“可是我做不到……做不到!”
魏少唐泛起一陣心疼,“你就那麼喜歡他?”
“喜歡。”秋梨沒有猶豫的回答。
魏少唐勾起嘴角笑了笑,有些自嘲,“小梨,我只是想,你不要瞞我。我剛剛跟你說的那些,權司墨跟秋棠都不知情,而且,我也不會讓他們知道。我說這句話,你明白什麼意思嗎?”
秋梨一怔,眼裡的淚也一下子剎住車,“你……”
“我剛剛說,現代人沒有點小病小痛都不叫現代人。而我的病,是心病。”魏少唐眯了眯眼,聲音帶着沉重,“反正,我不是什麼好人,反正,權司墨跟秋棠已經在一起了,過去的事就都不重要了。”
“少唐,你,你的意思是……你要替我瞞着?”秋梨不可置信的問了一句。
“我腦海裡常常會想,你知道權司墨跟秋棠在一起後,該有多傷心。一想到你會傷心,我就覺得難受,所以……在這件事上,替你瞞着,是我做的最後讓步。”魏少唐一偏頭,看着秋梨,擡手,猶豫着,將手掌附在秋梨的臉上,大拇指替她輕輕擦掉眼淚,“除了這件事,我會像以前那樣,你要的,我都給你。”
“我想要權司墨……你能做到嗎?”秋梨微微蹙了下秀眉,“少唐,我什麼都不要,除了他!”
魏少唐沒有回答,過了好久,緩緩收回手,“我先走了,我會讓人在外面等你,你吃完了,讓他們送你回醫院。”說完,擺擺手,轉身離開。
沒有回答,卻也不代表着默認。雖然搞不清魏少唐心裡真正的想法,可他,終究是偏向自己的。那就好,那就好……秋梨透過霧氣迷濛的窗,看魏少唐駕車離開,着實鬆了口氣,執起筷子,才發現手抖得厲害。腦袋裡那種又癢又疼的感覺又來了,她忙不迭的從包包裡掏出煙,顫抖着手拿出一根叼在嘴上,迫不及待的點燃,徐徐的抽了起來。
鄴城的主幹道上,魏少唐將車子開的飛起,寒冷的冬天,他將所有的車窗全都打開,任刺骨的冷風吹得他髮絲飛揚。他需要清醒……車子開到於景雯家的破公寓下,魏少唐彷彿置身冰窖,他推開車門本想下車,可擡頭望了一眼,看到於景雯的房間都已經關了燈,突然就不想上去打擾於景雯了。那盞昏黃的燈曾經爲他涼了好幾個晚上,可是後來,卻被他自己破壞沒了。
替身嗎?想起上次於景雯問他的話,他自己都覺得有些不敢相信。是,他剛開始注意到於景雯,的確是因爲跟秋梨很像的性格,可相處多了,他發現於景雯就是於景雯。不會像秋梨那樣,剛開始是小貓,後來又變成小野貓。
於景雯是小兔子,始終都是沒有牙齒的小兔子,而且總是戰戰兢兢,生怕自己做錯事一樣。
既然不一樣,爲什麼到最後變成了追着於景雯不放了呢?
魏少唐抓了把頭髮,將煙撈過來,點燃,坐在駕駛座上,眼睛目視前方,一邊抽菸一邊出神。
“今天天氣好冷。”
裴父裴母跟裴靜冉和紀遠風吃完飯,一起坐着紀遠風的車子往回走。裴母看着車窗內附着在玻璃上的水珠,道:“遠風,送我們回家再自己回去,就很晚了,直接住在家裡吧?”
“是啊。”裴父也幫腔,“上次沒有留下,這次還不留下嗎?正好明天我去看看你規劃的3D館地址,我們就一起去了。”
裴靜冉沒有說話,難得的安靜。
紀遠風把着方向盤,想到剛剛母親發來讓他不要回去的短信,自己都覺得搞笑。這幾個長輩,是實實在在想讓自己跟裴靜冉發生點什麼啊!
“也好。”紀遠風點點頭答應,裴靜冉倒吸了一口冷氣,不可思議的看着紀遠風。紀遠風偏過頭來衝她一笑,卻沒說話。
一路上,裴父裴母又說了些什麼話,裴靜冉已經聽不進去了。她自然明白紀遠風留下的意思,留下,是留在她的房間。
“快去看看小冉的房間,遠風來過吧?”一進別墅,裴母就熱絡的拉着紀遠風往樓上走去,“我跟小冉的爸爸也去休息了,你們也早點休息啊!”
紀遠風微微頷首,“伯父伯母,你們早點休息。”
“好好好,去休息,去休息!”
裴靜冉耳朵根有些紅,一句話不說,走在紀遠風前面,聽到父母那邊關門的聲音,才問道:“爲什麼答應留下來?”
“不知道。”紀遠風聳聳肩,跟着來到裴靜冉門口,打開門,打量着裴靜冉的房間。沒有小女生的可愛,房間整體以藍白爲主,倒是清爽得很。
“只有一張牀。”裴靜冉開口,將包包放下。
“我睡地上。”紀遠風淡淡的開口。
明知道紀遠風不會想跟她發生什麼,可聽到他這麼說,還是覺得心裡難受,裴靜冉忍不住轉身,質問,“那你爲什麼留下來?”
紀遠風深深看了裴靜冉一眼,“我以爲我可以,可我做不到。”
“我長得很難看?”裴靜冉問,滿目嘲笑。
“沒有。”
裴靜冉往前逼近一步,幾乎貼上紀遠風,聲音帶着一絲魅惑,手臂也軟弱無骨的往紀遠風身上搭,“不試試看,怎麼知道自己做不到?還是,你連試試都不想?我們明明就要結婚了。”
紀遠風鼻息裡竄進一陣香氣,他的心有一瞬間跳停了,沒有推開裴靜冉。他也有些想知道,他到底能不能放下秋棠,從心裡真正接納另一個女人……脣在慢慢靠近,裴靜冉脫掉高跟之後,比紀遠風更矮了許多,她踮起腳靠近,連他的呼吸都感受得到。
“還是,改天吧!”紀遠風突然推開裴靜冉,一下子別過臉,“對不起。”
裴靜冉臉色一下子刷白,她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轉身,“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