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木木煩躁的抓起手機,沒再看一眼,不耐煩道:“你煩不煩,想幹什麼?”
正在整理病牀的沈父微怔,隨即沉聲道:“木木,有人欺負你了?”向來安靜乖巧的沈木木,極少會這樣暴躁。
沈父的聲音將沈木木在憤懣中拉了回來,她聲音放緩:“沒有,只是心情不好,爸爸,現在打電話是有事嗎?”
沈父道:“我是告訴你,今天出院你不用過來了,一會兒你鄭叔過來接我。”
沈木木伸手拍在自己額頭上,都是因爲君凌天,讓她把沈父今天出院的事情都忘得徹底。
她忙道:“爸對不起,你等我一下,我馬上到醫院。”
沈父笑呵呵道:“你別來了,怪累的。”
手機那端只出來沈木木匆匆的腳步聲,和關門聲,顯然是已經出門了。
······
M&M頂層。
君凌天看着被掛斷的電話,骨節分明的手扯扯領帶,緊實的胸腔鼓起又落下。
他知道沈木木不會沒有原因的生氣,在沈木木離開之後,君凌天想着沈木木情緒不對是在自己背對她的時候,在那段時間之內,一定發生了什麼。
他不喜歡這種失控的感覺,一路飛馳到沈家。
正在打掃衛生的陳媽,看着外面突然出現,神情冷峻的君凌天,小跑出去道:“君,君先生,您是不是要找曉姐?”
強大的氣場讓陳媽腳下有些發顫。
君凌天看了陳媽一眼,示意她繼續說。
“老爺今天出院,小姐去醫院接他了。”陳媽很會看眼色。
說完陳媽又見君凌天又一聲不吭的驅車離開,正是醫院的方向·····
陳媽不由鬆了一口氣,這氣勢還真是駭人,她有點替自己小姐擔心了,不知道她怎樣惹惱了這個男人。
······
醫院。
沈父將換下來的病號服摺疊起來,吸吸鼻子,一股濃重的酒味鑽到了他的鼻子。
回頭,削瘦又衣着鬆垮的酒半仙就這樣斜倚在沈父病房的門框上,脊背微微佝僂着,手裡拎着一小瓶白酒。
這是沈父在醫院第二次看到酒半仙。
“過來坐啊。”沈父笑眯眯的,停下手中的動作,拍拍身側的空牀,示意着。
酒半仙將噹噹倒在嘴裡的酒嚥下,沒有依着沈父的話坐到牀上,而是直接順着門框,坐在了地上,雙腿盤起,頭仰靠在門邊上。
一如那天在大榕樹下的坐姿,隨意又懶散。
渾濁的眼睛看向沈父,不鹹不淡的問道:“你要出院了?”
就像是順口一提,無關緊要。
沈父見過他更加放琅形骸的樣子,自然是不會在意他現在的坐姿,難以掩飾自己的好心情,笑呵呵道:“今天出院,一會兒女兒過來接我。”
驕傲與喜悅,不言而喻。
酒半仙再次將目光已到了自己的就上,低聲道了一句:“挺好”,就又仰頭灌下了一口,情緒明顯有着低落。
沈父問道:“你是什麼時候出院?到時候可以一起喝酒。”
酒半仙低低笑了兩聲,卻是聽不出任何的開心,他道:“酒可以隨時喝。”他對着沈父揚揚自己手中的白酒。
隨後輕嘆:“出院,就算了,無父無母、無兒無女、無家無室、孑然一人,在哪裡又有什麼不同呢,終歸就是個擋風雨的地方,醫院也正合適。”
這是沈父第一次聽他提及自己的家庭,不免有些悲憫,看來也是可憐人。
沈父起身,走到酒半仙身側,也學着他的樣子,席地而坐,只是因爲他體型微胖,坐下後雙腿並不能像酒半仙那樣盤起,只能伸展着。
這種不要考慮身份,不用虛情假意的相處模式,讓沈父心情舒暢。
沈父想起上次他給沈木木和君凌天吃醉酒藥的事,碰碰酒半仙垂下的胳膊,低聲道:“你上次給我的藥,是不是假的?他們吃完沒有反應呢。”
酒半仙這次是真的笑出了聲,胸腔起起伏伏的震動着,卻也只是笑,並沒有回答沈父的話。
沈父不解,這有什麼可值得了的呢,難道真的就是假藥?
酒半仙再泯一小口酒,將低笑聲呀了下去。
遠處走來的趙醫生,神情嚴肅,看着酒半仙道:“酒老先生,你怎麼又喝酒?再這樣下去我們只能請您出院了。”
趙醫生是給沈父做手術的醫生,一直以來都是溫溫柔柔的,態度很好,沈父沒想到她會對老酒說出這樣的話。
老酒眨巴一下沒什麼精神的眼睛,當着趙醫生的面將剩下的白酒一口悶下。
慢悠悠的起身,對着沈父緩緩道:“看來,我今天也要出院了。”
沈父急了,抓住老酒的寬大衣襬,有些費勁的站起來,對趙醫生道:“你這就不對了,他的病還沒好,怎麼能出院呢?”
趙醫生無奈,爲難道:“沈先生,他身體並沒有病,但偏偏要住院,我們也沒辦法。可是他多次在醫院喝酒,對其他的病人影響不好,只能請他離開了。”
沈父準備好的說辭,突然說不出來了,他看向老酒,不可思議道:“真的?”
老酒不以爲意,點點頭。
“那,那離開醫院,你要去哪裡?”雖然對他荒誕的行事作風感覺驚訝,但沈父還是沒忍住多問了他一句。
“可能橋頭,可能路邊,也可能是公園,走到哪裡算哪裡。”老酒說的坦然。
但沈父看着他空蕩蕩的病號服,和灰白的頭髮,一種悲涼油然而生,聲音先於意識,脫口而出:“跟我走吧。”
這話說完,沈父便後悔了,畢竟沈木木也是住在家裡,不知道她會不會不同意。
“好”老酒一句推託的話都沒說,一口應下。
沈父有種騎虎難下的感覺,但也只能硬着頭皮帶上老酒······
他沒發現,此時,趙醫生明顯鬆了一口氣,酒半仙來Z省就是保護沈氏父女的,又怎麼能讓他們分開呢。
······
老酒一身病號服歪靠在木椅上,姿態隨性,閉目養神。
沈父坐在牀側,看一眼歪歪斜斜的老酒,在看一眼門口,神情複雜。
沈木木進門,對上沈父糾結的眼神,問道:“爸,不舒服嗎?”
沈父搖頭,輕嘆一聲,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