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上雖然死不承認,但心裡,卻已經在下意識思索江天嘯的話。
雷銘睜着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似乎完全聽不懂他說的話,只是把手指放進嘴裡,津津有味的吮吸着。
過了一會兒,忽然想到什麼,小嘴一癟:“媽媽……”
雷熠心中一痛。
“寶寶又想媽媽了?”
“唔。”雷銘發出一個模糊的音節,小腦袋瓜倒是小雞啄米似的一點一點的。
雷熠瞬間心軟了。
這樣小的孩子,還是在母親身邊最好……
他最近一直親自帶兒子,晚上的時候,聽着他在夢裡哭醒,他也跟着心如刀絞一般的痛,可就這樣把孩子送到芷柔身邊,他又咽不下這口氣。
總想着要讓那個女人後悔。
可今天,江天嘯的話讓他開始反思。
難道,他真的做錯了?
可是,他給她買最名牌的衣服,最昂貴的珠寶,住最漂亮的房子,開最豪奢的車,讓她光明正大地站在他身邊,告訴外界,她是他的妻子,讓她感受萬千女人最羨慕的眼光……
所有這些,都是多少女人做夢都求不到的!
難道,還不夠?
她究竟想要什麼?
他能給她的,身份、地位、金錢,甚至整個雷暴集團……
想到這裡,他爲自己的瘋狂嚇了一跳。
雷暴集團是他千辛萬苦纔得到手的,難道,其實他根本沒那麼看重?
雷熠揉揉頭髮,開車把雷銘送回海濱別墅,嚴令傭人一定要看好,自己則驅車來到blue-pub,也沒進他們平時的座位,就坐在吧檯前,點了一瓶高烈度伏特加。
半下午時分,酒吧根本沒幾個人。
他自斟自飲,很快便已微醺。
“芷柔……”他低喃出聲,“你就不能先回來嗎?”
有什麼事,有什麼問題,都可以坐下慢慢談……哪怕她打他、罵他、亂髮脾氣,他也無所謂啊!
只要她願意回來,他一定寵得她上天入地,無法無天!
可他偏偏就這樣狠心拋下他和孩子,一個人走了。
而且到現在小半年時間,毫無迴轉的跡象。
即使他用盡極端手段,她也依然無動於衷……
雷熠仰頭,又喝下一杯。
“老三,一個人出來喝悶酒?怎麼沒叫我們?”溫潤柔和的男聲。
雷熠回頭一看,陸文謙:“你怎麼有空來江城?”
自從陸文謙年前升職以後,離開帝都的時間越來越少。
陸文謙坐下,找酒保要了一杯酒,淺啜一口,才道:“我來出差。順便去秦家走一趟。這次我父母也過來,既然準備結婚,總要給秦家一個交代。”
“什麼交代?”雷熠發愣。
“提親。”陸文謙淡然地吐出兩個字。
“形式而已。”雷熠不以爲然。
“是形式,但是也很重要。至少,要讓女人感覺到你愛她。”他意有所指地道,“芷柔呢,還沒消息?”
“消息好說,只要想查,隨隨便便就能查到。問題是,她總是躲着我,我有什麼辦法?”雷熠苦惱地抓頭髮,狂飲一杯,“而且現在更過分,居然讓江天嘯過來要把我兒子偷走!”
隨後,又把江天嘯今天的話也如數說給他聽。
在陸文謙面前,他沒什麼好隱瞞的。
一肚子苦水也只有跟他吐吐了。
如今,連顧承宗都在埋怨他對他妹妹太殘忍……
“難道我真的做錯了?”他滿嘴滿心地苦澀。
“嗯……”陸文謙斟酌着,道,“你是該想想,你要的究竟是什麼了。”
“你給她的這些,是,很多女人很喜歡,但那樣的女人,你又如何會多看她們一眼?她真正在乎的,你卻沒有給她。”
“真正在乎的?是什麼?”雷熠反覆思考着陸文謙的話。
“自由。還有……應該是信任吧。”陸文謙道,“她把孩子留給你,當然是相信你作爲孩子的父親,能把他照顧得很好,你呢?你做了什麼?”
“你這樣,她當然要想辦法把孩子帶走。難道你指望一個母親看着自己的孩子受苦而無動於衷?”
“是,雷銘是被你帶的很好。但她不知道。”
“你們以前在江城時之所以看起來很和諧,就因爲你給了她最低限度的自由和信任。她要求並不高。你仔細想想,一定能挽回她的心的。”
陸文謙淺斟慢飲,一口氣說了許多。
雷熠聽得頭都大了。
“這些,你早怎麼不說?”
“早說,你聽得進去嗎?”陸文謙反問。
是了,她才離開的時候,他只想着該怎麼樣把她抓回來。
再後來,就想着用各種辦法逼她主動現身。
雷熠深深吸了一口氣。
也許,真到了他要放手的時候了……
以前,是他太自私。
總想着把她禁錮在身邊,好吃好喝的養着。那樣的女人,終究不過是豪華牢籠裡的金絲雀……
芷柔,從來就不是那樣的人!
他還記得她參加帝國設計大賽時的神采奕奕,他還記得她熬夜畫設計稿時的樂在其中,他還記得她即使面對許嵐的各種刁難,她都處理得那樣輕描淡寫……
雷熠的拳頭不自覺握在一起。
心中,已做出決定。
既然她喜歡,那他就放手,任由她去追求夢想。
在外面久了,累了,她自然會回來……
他就等她一年、兩年,抑或三年、五年,又能如何?
只是,心裡的痛,卻無法抑制地瀰漫開來……從此以後,他再想見她,大概真的只有在夢中了……
雷熠舉杯,猛地又灌了一口烈酒。
陸文謙拍拍他的肩膀:“我還約了人,先走一步。”
他走後,雷熠便摸出手機,找到江天嘯的號碼,狠狠心,撥打過去。
“雷少。”江天嘯的聲音,透着一股子的冷漠。
“嘯哥,二十分鐘後,海濱別墅見。我兒子,給你帶走。過期不候!”他沒頭沒尾的扔下一句話,隨即掛斷。
再多說一個字,他怕他會後悔。
讓兒子跟着母親在外遊歷一番,也好……
他拼命說服自己這個決定的正確性,驅車趕回了海濱別墅。
他回的比較快,江天嘯人還沒來,他也沒進去,就讓傭人把雷銘帶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