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斷電話,路易斯端起小圓桌上的紅酒杯,小啄了一口,目光癡迷的看着朱貝兒美若驚鴻的側臉,天藍草綠,這一刻,路易斯感覺到了從未有過的寧靜以及滿足。
就好像只要這樣靜靜的看着她,生命就得到了圓滿。
那些黑暗,傾數遠離,心似被淨化,只餘下一片澄淨。
朱貝兒……
他的紅脣微微蠕動,無聲的喚着她的名字。
綠眸掠過勢在必得的光,將紅酒杯擱到一邊,起身進了城堡。
“扣扣--”房門被人輕輕敲響,朱貝兒斜靠着陽臺的白玉護欄,應了一聲,路易斯推門進來,笑着道:“昨天答應你帶你去逛羅馬,現在可以出門了。”
朱貝兒很意外,她以爲昨天路易斯只是隨口一說,卻沒想到他真的記住了。
心頭一喜,羅馬,這座被譽爲永恆之城的城市,她還沒有來過。
“你出去等等我,我換件衣服。”急匆匆的說完,朱貝兒推着路易斯出門,從貼壁的衣櫃裡取出衣衫,海藍色的牛仔褲,白淨的長袖襯衫,一件淺灰色風衣,脖子上繫着一條卡其色圍脖。
長髮堆在肩頭,清爽中透着休閒,就像是在國外度假一般。
在洗漱間,用涼水整理了下面部,她看着鏡子裡的自己,一時有些恍惚。
嘴角那抹璀璨的笑,神采奕奕的雙眸,這是曾經陽光活力的她。
可自從被雲飛揚軟禁,這些全都離她遠去,剩下的唯有痛苦與怨憤。
雲飛揚。
朱貝兒使勁的搖着頭,將那抹低落的情緒晃出腦袋,今天她應該高興!不是已經做了決定,要忘掉那個惡魔嗎?
她不能想他,不要想他!
將那副複雜的情緒壓在心底,朱貝兒掛着一抹燦爛的笑出門。
“走吧。”她瞧了眼在屋外靜候的路易斯,笑靨如花的說道。
羅馬的街道小巷衆多,每一面牆壁上都配着斑駁的色彩,建築或高或低矗立,許多房屋略顯陳舊,那是經過歲月的洗禮歷練而出的蒼老痕跡,雖陳舊卻不顯破敗,反而有種別樣的風格。
穿過石板路的小巷,左側是一條餐街,各式各樣的餐廳,日式、中式、西式、歐式、韓式、中式,餐廳外放着小黑板,上面貼着餐單,配搭着精緻的圖片,讓人食味大開。
朱貝兒在主幹道的中央噴泉處停下,她靜靜的站立在這天藍純淨的城市中,充當背景的是一座城堡式的教堂,色調復古,是淡淡的橘黃色,路邊開滿了絢爛的花朵,紅的、白的、藍的、黃的,當真是奼紫嫣紅,亂花漸欲迷人眼。
空氣裡瀰漫着一股花香,讓人心曠神怡。
路易斯拿出手機,站在一米外,悄悄將這一幕拍下,美麗的東方女孩站在教堂前,腳邊是鮮豔絢爛的鮮花,白鴿在她的身側起舞,構成一幅讓他心動清新的畫面。
“咦?”朱貝兒奇怪的看了眼右側的馬路,只見馬路與香港大爲不同,地面凹凸、起伏,忽上忽下,遠遠看去似轎車在一浪一浪的浪濤中漂浮着,街燈更是
懸掛在半空中。
“哇!你們這裡停車都不用車位的?”只見馬路兩邊停滿了密密麻麻的轎車,相比之下,那些需要尋找停車位,高峰期時,甚至要找很久才找得到的司機,就可憐多了。
涼風拂過她的面頰,路易斯上前一步,溫柔的將她飄舞的鬢髮別到耳後,俊朗的容顏上始終掛着如沐春風般的笑,似卓然於世的翩翩公子,“在意大利,這種情況見多了也就不稀奇了,每個國家都有自己的特色。”
他不動聲色的牽起朱貝兒的手,或許是被眼前這異國風情徹底迷住,朱貝兒甚至沒有察覺到她的小手正被人握着,興奮的指着那些教堂、古堡,小臉被興奮暈染得紅撲撲的,像是綻放的鮮花,正等人採摘。
路易斯眸光灼灼盯着她的側臉,耳畔是她激動的聲音:“你看那邊,是人體銅像誒!還有那邊那邊,居然是馬車,哇!”
“呵,”路易斯輕笑一聲,寵溺的颳了刮她的鼻尖,肌膚相觸的霎那,朱貝兒臉上的笑容驀地僵了,她看着近在咫尺的他俊臉,心跳漏了半拍。
深邃的輪廓,如清池般的碧綠色眼眸,鼻樑高挺,肌膚略顯白皙,鷹眉飛揚,一頭璀璨的金髮,更是奪人眼球。
路易斯……
她傻乎乎的盯着路易斯看,似被他迷住。
雄偉的威尼斯廣場,陽光照射在建築上,絢爛的光暈,烘襯得路易斯愈發俊朗,他醉人的眸子隱有流光。
脣極緩的朝着她微啓的紅脣靠近,路易斯動情的閉上眼,他的呼吸溫熱的噴濺在朱貝兒的臉頰上,一股異樣的心悸,讓朱貝兒失神的理智迅速回籠。
她大吃一驚的後退一步,躲開了他的吻。
路易斯眉頭一蹙,眼微微眯起,神色略顯不悅,爲什麼拒絕他?溫馨、曖昧的氣氛隨着朱貝兒這一退,徹底打碎,似做着一場美夢,卻在最夢幻時,被人叫醒。
憋屈、難受、還有那麼一點點的委屈。
朱貝兒幾次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那一秒,她的確被路易斯的帥氣蠱惑了,可當他的呼吸噴灑在她的面部時,腦子裡一閃而過的一雙嘲弄的黑眸,卻讓她瞬間清醒!
他的那雙眸子,似盤踞在她的腦海中,每當她企圖忘掉他,企圖對別的男人動心時,總會猝不及防的出現,將她從天堂拉入現實。
"呼!”路易斯吐出一口悶氣,將那抹抑鬱壓制住,重新掛上溫和的笑,道:“走吧,我帶你去看看競技場。”
他輕描淡寫的將剛纔的尷尬一語帶過,能夠迅速僞裝,他的心機究竟有多深?
朱貝兒點點頭,只是後來的一路上,她總是心不在焉,那個人,饒是她已經躲到遠揚之外,也忘不掉。
雲飛揚,你到底要折磨我到什麼時候?坐在競技場的座位上,朱貝兒看着下方正在表演獅子鑽火圈的馬戲團,心裡喃喃道。
紅日當空,馬戲團的表演告一段落,無數遊客突然爆發出震耳欲聾的掌聲以及口哨聲,漫天的銀幣從座位上拋下,宛如一場銀色的大雨,馬戲團的
衆人紛紛彎腰致謝,有一個年輕的外國小女孩,又蹦又跳的在幾米外歡呼:“爹地!你說要是這些銀幣都是給我們的,那多好!媽咪的病就可以治好了。”
她身旁的中年男人,穿着略顯簡樸的居家服,被歲月打磨的臉頰,隱露滄桑,擡起手來愛憐的拍了拍小女孩的頭:“會的,爹地一定會掙很多錢,媽咪會好起來的,愛麗絲。”
“真的嗎?”女孩神色雀躍,那雙眼在陽光中溢滿了宛如鑽石般的零碎光暈,美好、單純、清澈。
朱貝兒不禁轉過頭去看這對父女,他們的感情真好。
她有些羨慕那個可以依偎在父親懷中的小女孩,對她來說,向父母撒嬌,已經成了一件再無可能的事了。
“在看什麼?”路易斯側過頭,他們隔得很近,肩膀只有一個拳頭的距離,他不喜歡她現在的表情,她應該笑的,所有陰暗的情緒都不該困擾她。
“你看那邊,”朱貝兒指了指已經起身準備退場的父女,男人將小女孩抱起讓她騎在自己的肩膀上,他寬厚、高大的背影,帶着濃濃的父愛,“小時候我一直很羨慕學校裡的同學。”
“恩?”路易斯眸光微詫。
朱貝兒笑了笑,視線似透過這美麗雄偉的競技場,回到了許多年前,那個稚嫩青蔥的歲月:“我總希望能和他們一樣,放學有父母來接,左手牽着媽咪,右手牽着爹地,可以肆無忌憚的告訴他們,自己在學校裡受到的欺負,或者是獎勵,知道嗎,我以前得過很多獎狀,貼了滿滿的一屋子。”
“你一定很用功,對吧?”路易斯溫和一笑,他喜歡聽朱貝兒說她的故事,那些自己從沒有參與過的過往,隨着她的話語一點一點展開在他的眼前,比起調查出來的冰冷資料,更生動,更具體。
他彷彿能夠想象到,一個美麗的東方姑娘,在貼滿獎狀的房間裡,乖巧入睡。
那溫馨、恬靜的畫面,讓路易斯的心,也一片暖陽。
“恩,我一直很用功,”朱貝兒坦然承認,“因爲媽咪說過的,只要我用心讀書,乖乖畢業,爹地就會回來看看我,到時候他看見那些獎狀,一定會高興。”
小孩子真的很好騙,明明是那麼蒼白的謊言,可她卻將這句話定爲了目標,直到媽咪彌留之際,她才知道自己有多傻!
那時候,她恨爹地,刻骨的恨!可現在想想,她只是因爲太愛爹地了,有多愛就有多恨,只可惜這聲愛,她永遠也無法向他說了。
似察覺到朱貝兒低落的心情,路易斯親暱的擡手,摟住她嬌弱的肩膀,將她的頭按在自己的肩上,憐惜的道:“你爹地一定會驕傲的,因爲他有一個這麼好的女兒,他一定是驕傲的。”
朱貝兒眼眶一紅,差點落下淚來,還好理智阻止了她,不着痕跡的掙開路易斯的手,她擦着眼角笑着哽咽道:“謝謝你。”
如果拋開他黑手黨教父的身份,這個男人真的很好,就像是上蒼派下來拯救她的天使。
只可惜,朱貝兒此時尚且不知,這天使的羽翼,這天使的心臟,都是純粹的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