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大清早的兩位在說什麼悄悄話呢?”沈庭誇張的笑聲從身後傳來,姜濤瞬間收斂了臉上外露的情緒,回頭衝他擡了擡下巴,算是打招呼,然後轉身進了大廈,臨走前,還不忘瞪雲飛揚一眼。
“他跑那麼快做什麼?我會吃人?”沈庭無語的問道。
雲飛揚眉梢微挑:“人都走了,裝什麼裝?”
沈庭攤了攤手,亦步亦趨的跟在雲飛揚身後往大樓裡走去,一邊道:“我只是好奇,他剛纔跟你說了些什麼。”
“你覺得他能對我說什麼?”踏上臺階,進入大堂,前臺畢恭畢敬的向兩人問好,站在專用電梯口,雲飛揚慢悠悠的問道。
“威脅?恐嚇?還是說他是來向你認輸的?”沈庭託着下巴,沉思道。
“認輸?可能嗎?”雲飛揚啞然,以姜濤的個性,哪怕到最後和他拼得一無所有,也絕不可能低頭服輸,做了解你的莫過於你的敵人,這句話用在雲飛揚和姜濤手上意外的貼切。
“反正啊,他現在是恨慘了你,前兩天你是抽什麼瘋,居然派人把他的倉庫給燒了,這事在道上都傳遍了,大家都在猜測你和姜濤什麼時候翻臉對上。”沈庭朝着雲飛揚擠眉弄眼,電梯叮噹停在一樓,雲飛揚跨步進去,也沒搭理他。
“你給我說說啊,也好讓我做足準備。”他戳了戳雲飛揚的胳膊,笑道。
雲飛揚瞥了沈庭一眼:“做什麼準備?”
“當然是開盤設局啊,我把全部的身家都賭在你身上,到時候準能賺個大滿貫。”沈庭嘿嘿的笑着,一臉見錢眼開的表情。
“你很窮?沒錢就來我這裡幫我打工,我支付你薪水。”
沈庭是三合會裡的奇葩,嚴格意義上來說,他不算是社團的骨幹,更是很少參加幫派火拼,待得最多的除了雲飛揚身邊,就是研究室,社團裡許多千奇百怪的東西,都是他一手研發出來的。
上回和大陸一個新晉幫派在港口火拼,靠的就是沈庭研發的新型麻醉彈,才輕鬆拿了個全勝。
他哪一項實驗,不是斥巨資?還好意思把主意打到自己身上。
“誰會有事沒事嫌錢多的?多賺一點是一點,重在參與嘛。”沈庭訕訕的解釋着。
出了電梯,兩人再沒閒聊,一前一後的進了會議室,此時大多的社團高層都已經到了,長長的圓桌邊,左右排開十張椅子,最上首,留了兩張,一張是雲飛揚的,一張是洪樾的。
一個是三合會現任龍頭老大,一個是三合會前任老大的獨生女。
單從椅子的擺設位置來看,兩人的身份絕對是平等的。
雲飛揚微笑着昂首穿過人羣,坐到上首的旋轉椅上,沈庭挺直了背,靜靜的立在他的身後,宛如最完美的騎士,正擁護着他效忠的君王。
“什麼時候三合會的早會,連阿貓阿狗都能溜進來了?”姜濤率先開火,槍口對準沈庭,三合會的早會,參加的只能是社團裡的高層,一個手下也不能帶,更別
說只是研究人員的沈庭。
方纔還熱熱鬧鬧的會議室,此刻安靜得落針可聞,衆人的視線在姜濤和雲飛揚身上不停掃視着。
看來他們倆又要對上了。
雲飛揚食指輕點着桌面,清脆且富有節奏的碎響,在偌大的會議室裡旋轉,繞樑不絕。
他危險的眯起眼,冷笑着對上姜濤嘲諷的眸子,“什麼時候一個大佐也敢來質問龍頭的決定了?恩?”
他就是要當衆掃了姜濤的面子,敢動他的人,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雲飛揚心頭冷哼。
姜濤氣得當場拍桌,“雲飛揚,你什麼意思?以爲社團你一家獨大啊?”說完,他還示意那羣坐山觀虎鬥的高層同他一起起義。
原本在大選前支持他的人就沒雲飛揚多,現在雲飛揚坐上龍頭的位置,更是風光無二,除了姜濤,還有誰敢公然叫囂?
看着個個垂頭靜默的高層,姜濤臉色鐵青,心頭拔涼拔涼的,他原以爲,他至少有和雲飛揚一拼的實力,可現在看來,大多數人已經默認了雲飛揚的身份,這一切到底是爲什麼?姜濤或許永遠不會明白,一朝天子一朝臣,大勢已去。
他桀驁不馴的昂起頭,即使此時沒有一個人站在他身邊,他依舊選擇一條路走到黑。
雲飛揚讚許的拍手道:“好!有骨氣,周長老,不分尊卑,按社規該怎麼處置啊?”
他今天就要殺雞儆猴,來一個痛打落水狗!
姜濤千不該萬不該,不該用朱貝兒來報復雲飛揚。
現在他將自食惡果!
氣氛靜默,會議室內安靜得落針可聞,溫度彷彿從陽春三月轉眼進入了寒冬臘月,雲飛揚深邃鬱黑的眸子,極快的掠過幾道暗光,微擡着頭,冷冷的看着姜濤。
“這……”下方衆人一時啞然,社規?難道真的要處置姜濤嗎?
“怎麼,不分尊卑,對龍頭出言不遜,難道你們還想姑息他嗎?”雲飛揚危險的眯起眼,涼薄的脣角劃出一抹淺笑,笑得人頭皮發麻。
“雲飛揚!”姜濤怒吼一聲,三步並兩步衝到雲飛揚面前,拳頭緊握,額上青筋直蹦,讓人懷疑他下一秒會不會一拳打在雲飛揚的臉上!
“姜濤!別衝動,有話好說。”幾個堂口大哥嚇了一跳,趕緊上前一左一右架住他的胳膊,要是放任姜濤再這麼下去,萬一他真動手,只怕這命得丟在這兒。
雲飛揚臉色不變,脣邊的笑似又加深了幾分,左手托住下巴,劍眉微揚:“各位都看見了?”
雲淡風輕的一句話,卻讓在場的十多人紛紛啞然。
“以社規處置大佐,誰還有不同的意見嗎?”他今天是鐵了心要殺雞儆猴,一想到朱貝兒狼狽的模樣,想到她在學校受到的欺辱,雲飛揚的心就像是被人生生剜去一角。
深邃的鷹眸劃過一絲嗜血的光,他撐着桌子起身,峻拔的身影逆光而站,眉梢冷峭,“既然各位沒有意見,來人!請大佐去刑堂受罰!
”
他冷聲大喝,會議室外的馬仔瞬間蜂擁而入,將姜濤包圍,馬仔個個凶神惡煞怒瞪着他,空氣裡瀰漫着一股凝重、肅殺的味道,姜濤一把推開面前的馬仔,昂着脖子,充血的雙眸猶如銅鈴般,瞪着雲飛揚。
“姜濤!”周老一看情況不對,拍桌起身,“你難道想犯上作亂嗎?不分尊卑,對龍頭不敬,只是罰你去刑堂受十鞭,你還不快謝過老大?”
社團裡雲飛揚是第一把交椅,而姜濤則是制約他最好的人選,兩人自成一派,互相制衡互相約束,周老可不想姜濤再傻乎乎的送上門讓雲飛揚治罪。
姜濤深深吸了口氣,冷哼一聲,他陰冷的眸子緩緩掃過面前的馬仔,“我自己有腿!別像押犯人一樣押着我!”
說罷,他狠狠的瞪了雲飛揚一眼,該死的,這筆帳總有一天他會連本帶利討回來!
雲飛揚,你最好別讓我抓到你的把柄,要不然……
目送姜濤離開,雲飛揚滿意的重新坐下,沈庭在一旁側身偷笑。
周老長嘆口氣,疲憊的揉着眉心,“飛揚啊,你找個時間給姜濤道個歉,你們倆這麼敵對着,也不算個事啊。”
良性競爭是好,可必須得掌握一個度。
“前兩天你是不是派人去燒了他的倉庫?這事你做得太糊塗了。”
雲飛揚毫不意外,他來之前就料到這幫老臣子會提這件事,右腿搭在左腿上,他悠然的笑道:“姜濤的貨是從哪兒來的,各位可知道?”
衆人默然,趕緊搖頭。
“社團的貨是直接從金三角購買,向來純度高,價格貴,可是姜濤卻私下接觸山口組,從R本人手裡私自進貨,他場子裡散的散貨,全部都是劣等,這個月在他的場子已經連死了兩個人,叔叔剛過世,警察的眼睛可都放在我們這兒,再這麼下去,難保不會出大事。”他說得有條不紊,合情合理。
乍一聽,似是爲了社團着想,可誰又知道,這場火,不過是衝冠一怒爲紅顏罷了。
沈庭暗暗點頭,飛揚一向有仇必報,和姜濤結怨已久,正好這次抓住他的小辮子,又怎麼可能放過?只是這把火燒得好啊,足足讓姜濤損失了近千萬。
“即使是這樣,有什麼事不能好好商量?你這次的手段太霸道了。”周老搖着頭,即使心裡有了些許鬆動,可他卻不贊同雲飛揚太過狠絕的處理方式,無論怎麼說都是一個社團的兄弟,窩裡鬥,哪有鬥成這樣的?
“霸道?”雲飛揚張狂一笑,“我既然坐在這個位置上,就是社團的話語人,是龍頭!如果因爲輩分,因爲私交對漠視社規的會員徇私,我日後還如何管理社團?如何讓手下人服衆?”
他冷冽的嗓音,劃破空氣,筆直而又尖銳的傳入衆人的耳中。
這……
他是在敲打他們啊,是在警告他們一朝天子一朝臣,社團已經不是洪青城的天下,而是他雲飛揚的!
一切都該以他爲尊,以他馬首是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