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說得是輕描淡寫,可話裡的那股冷意,卻叫人頭皮發麻。
岡爺一怔,然後啪啪的鼓起掌來:“教父這戲可唱的是活靈活現啊,”隨即他面色一沉,一雙眼刷地一下睜開,“年輕人,說話可要負責,隨隨便便就想安個罪名在我們身上嗎?”
“這怎麼算是隨便呢?”路易斯一時訝然,失笑片刻:“人在做,天在看,真以爲你們暗地裡做的這些事沒人知道嗎?”他啪地一聲將高腳杯扔在地上,玻璃的碎渣伴隨着紅酒的水花,飛濺在褲腿邊沿:“你們做的事,難道以爲我會不知道?乖乖呆在這裡不是很好?惹怒我,你們可有想過會有什麼下場?”
除了朱貝兒的事,路易斯鮮少動怒,可這一次他是真的怒了!一雙陰鷙的眸子浮現出滔天的怒火,深邃的臉廓佈滿了陰冷的殺意!
岡爺被他突然的怒氣震了一下,心底隱隱有一股寒意蹭地竄上頭皮,這個男人什麼時候有了這樣的魄力?居然能夠讓他感覺到畏懼?
不知爲何,岡爺心底突然間升起一股不安,就好像眼前這個他看着長大的男人即將飛出他的手掌心,再也不受控制一般。
“你簡直是放肆!”六爺大吼一聲,身體迅速竄到路易斯面前,擡手就是一拳,準備好好教訓眼前這個口出狂言的傢伙,路易斯單手箍住他的手腕,胳膊一楊,六爺吃痛的叫了一聲,手腕硬生生被他給折斷,整個人撲通一聲被推倒在地上,還沒等他站起來,一把手槍驀地抵住他的眉心,路易斯一腳踩在他的腹部,居高臨下的看着他,眸子裡只有一片赤裸裸的殺意。
六爺一怔,只覺得在他那雙碧綠色的眸子中,自己彷彿是將死之人,從未有過的恐慌讓他的身體細微的顫抖起來,一張臉剎那間慘白。
“公然反抗教父,岡爺,你說按教規改如何處置,恩?”路易斯嘲諷的斜睨着一旁默不作聲的岡野,輕輕搖晃着手裡的手槍,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路易斯!”岡爺一拍椅子猛地站了起來,怒氣衝冠的瞪着路易斯。
“我在。”路易斯一掏耳朵,滿不在乎的笑了。
“你……”岡爺深吸口氣,勉強壓下心底的怒火,咬着牙,一字一字的艱難的說道:“放開他!有什麼話慢慢說。”
“岡爺,你還是先說說,你們玩出這麼大的動靜,究竟打算做什麼,恩?”路易斯溫和的笑着,可吐出的話卻帶着一股子森冷的味道,鋒利的眉峰微微上挑,“暗地支持南非政府,悄悄和我對着幹,你們難道不是打算奪權嗎?”
難道不是看着他快要不受控制,想要將他從教父的位置上推下來嗎?
岡爺死死握着拳頭,“不是!如果想要奪權,當初我們就不會將手中的權力全部放給你。”
“那你們究竟想要幹什麼呢?”路易斯這下子可是真奇怪了。
岡爺閉上眼,許久,才幽幽的開口:“南非總統的女兒對你仰慕已久,這次我們支持南非,等到戰亂結束後,黑手黨將於南非總統的女兒聯姻,有了南非政府的支持,我
們就可以一舉吞掉南非這塊肥肉!這不是一舉兩得嗎?”
南非的毒品市場現在無人管制,如果黑手黨將南非吞下,每年的利潤至少可以番一倍!以前他們不出手,是因爲恐怖組織掌控南非,而現在,南非國民已經對恐怖組織多年來的殘忍行徑發起暴亂,正好是他們出手的最佳時機!
而路易斯呢?爲了牽制一個三合會,居然放掉這般絕好的機會,他不出手,難道他們也要眼睜睜看着這塊肥肉跑到別人的嘴裡邊?這種事,他岡野決不允許!
路易斯愕然,隨即仰頭哈哈一笑:“聯姻?就爲了區區一個南非市場,你們打算犧牲掉我路易斯下半輩子的幸福?”
他毫不掩飾的譏諷,讓岡爺氣紅了臉,“這不是犧牲!只是暫時的妥協,用婚姻來換南非的毒品市場,很划算!”
沒利益相比,婚姻顯得微不足道,更何況,爲了黑手黨的未來,就算是貢獻出教父的婚姻,又有何不可?岡野絲毫不覺得這個決定由什麼錯,如果換做是以前,還沒有遇到朱貝兒,路易斯或許會答應,可現在,他早就有了想要攜手一生的愛人,怎麼可能娶別的女人爲妻?
“岡爺,你知道嗎,我路易斯最討厭的就是旁人來幫我的人生做決定!我不管你和南非政府有什麼協議,總之,這婚,我是不會結的,而南非,我也不屑要!”他振振有詞的說道,氣得岡爺這個一向甚有紳士風度的老頭,也想一拳打醒他。
“你知不知道現在的局面對我們來說有多好?”多年來,各國黑道幾乎成鼎力的局面,想要拿下一個大型的市場,要不就是火拼,靠實力論輸贏,要不就是耍些手段,而這次,他們只需要站在南非政府這邊,就可以輕易的吞掉南非的市場,這種好事,路易斯爲什麼要拒絕?岡爺腦子裡靈光一閃,隨即陰冷的問道:“難道你是爲了那個賤女人?”
難道他真的是爲了一個女人,所以打算對南非的市場放手?
路易斯深邃的眼眸對上岡爺怒火滔天的視線,然後勾脣一笑,“是又如何?我的妻子只能是她,也必須是她!”
“那個女人配不上你!”岡爺氣得大聲怒吼道:“她是什麼身份?一個香港高級警司的女兒,還是一個曾經跟過雲飛揚,被蘇麻這幾個毒梟惦記着的女人,她配得上做黑手黨的主母嗎?你要把黑手黨的面子置於何地!?”
岡爺這下可是真的火了,在他眼中,朱貝兒除了那張臉,幾乎一無是處,不能給黑手黨帶來任何的利益,甚至還可能讓黑手黨與道上的幾個社團交惡,這樣的女人怎麼可能嫁入他們的大門?成爲他們的當家主母?
開什麼玩笑?
路易斯不悅的眯起眼,薄脣微啓,一字一字堅定的說道:“她是什麼身份,與你何干?我要定了她!就算我要結婚,我的妻子也只能是她,必須是她!別說一個小小的南非,就算用整個黑手黨做聘禮,我也甘之如飴!”
話擲地有聲,鏗鏘有力,帶着一股子決然,此生他路易斯非朱貝兒不娶!
誰也動搖不了他的決
心!
“你……”岡爺不可置信的指着路易斯,這還是他曾經以爲可以爲黑手黨帶來輝煌未來的教父嗎?“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說些什麼啊?娶一個毫無家世可言,甚至於現在被道上各大勢力追逐的女人,你知不知道會給黑手黨帶來多大的危機?”
一個三合會,一個毒梟蘇麻,就足夠讓黑手黨頭疼了,岡爺幾乎不敢想象,如果路易斯一意孤行娶了朱貝兒,黑手黨會不會爲此丟失掉亞洲的地盤?會不會被蘇麻等人聯手打壓?
“那又如何?”路易斯滿不在乎的反問道:“我說了,如果能夠娶到她,就算用整個黑手黨做聘禮,我也心甘情願!”
江山和美人,他要的是後者,要的理所當然,要的鏗鏘有力!
“哦,對了,”似乎還嫌給兩個長老的打擊不夠,路易斯嘴角的笑愈發深刻起來:“多虧你們提醒我,對她虎視眈眈的人這麼多,看來我應該及早下手,把人給定下來。”
不得不說,岡爺這次是賠了夫人又折兵,想要讓路易斯用聯姻來拿下南非的市場,不僅沒有成功,反而讓他有了一個念頭,那就是在雲飛揚找到她之前,將她娶爲妻子!讓她名正言順的灌上路易斯之名!成爲自己的所有物。
光是這麼一想,路易斯身體裡的血液就開始澎湃起來。
如果妻子是她,那該多幸福啊。
碧綠色的眸子裡淌着一片零碎的光暈,在這黃沙遍地的沙灘上,在這白茫茫的小雪中,他心花怒放的笑了,將手槍收回,放開六爺,虛拍着身上的淺色風衣,雙手插在口袋中,峻拔的身影,極緩的朝着森林前進着。
“路易斯,你剛纔的話是什麼意思?”岡爺在背後冷聲質問,他不敢揣測,不敢深想,唯恐路易斯真的會不顧黑手黨的前途,一意孤行!
路易斯前行的腳步頓了頓,臉上的笑,笑得篤定而又堅決:“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
或許他真的該先把名分給她定下來,至於她的心,人既然留住了,心這種東西,自然會慢慢收復,不是嗎?
“對了,到時候二位長老可別忘了出席啊,我的婚禮可少不了兩位來震場子。”路易斯惡趣味的說道,也不顧岡爺和六爺鐵青的臉色,如沐春風般愉悅的踏入森林,小雪很快在他的肩頭堆積出薄薄一層白雪,他金色的碎髮與這白色的鵝毛交纏在一塊,黃裡帶着蒼茫的白,宛如冬日的璀璨陽光一般。
岡爺氣得一口氣卡在喉嚨,上不去也下來,整個人跌坐在太陽椅上,手臂顫抖的指着路易斯的背影,好半天也沒喘過氣來,“放……放肆……簡直是……放肆……”
“老哥。”六爺忙不迭跑到他身後,爲他拍背順氣,嘴裡低聲咒罵道:“這個該死的路易斯!翅膀長硬了,就打算飛了,老哥,我們不能這麼坐以待斃,難道真要看着他娶那個賤女人嗎?”
“不,我絕不允許黑手黨毀在他手中!”緩過氣來,岡爺冷聲說道,一雙犀利的眼眸中極快的閃過一絲殺意,也不知是針對路易斯,還是針對朱貝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