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所謂……嗎?”沈庭微微垂下頭,呢喃了一聲。
“我現在只要見到她的人!其他的一切都不在我的考慮範圍內。”雲飛揚冰冷的嗓音,帶着不惜一切的決然,震得沈庭當場不能回神,他錯愕的對上雲飛揚那雙狠戾的眸子,心頭一顫!飛揚對朱貝兒果然是不同的!這個念頭,前所未有的變得堅定起來。
“我知道該怎麼做了。”沈庭輕笑一聲,離開前,他站在門框旁,低聲問道:“飛揚,你對朱貝兒……遠不止看上去那麼簡單吧?”
迴應他的是一屋子的沉默,不過答案已經不重要了,如果說之前他還有疑惑,那麼現在,沈庭百分之百確認,在雲飛揚心底,朱貝兒是不同的,這份不同究竟有多深,他猜不到。
遠不止看上去那麼簡單嗎?雲飛揚大手捂住臉,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淺笑,些許淒涼的弧度。
當然啊,因爲那是他最愛最愛的女人。
離開三合會總部,沈庭驅車前往關押馬小玉的地點,位於一間已經遺棄的倉庫,留守在倉庫外的事三合會的保鏢,他們蹲在外面的空地上,地上散落一地的菸頭,還有紙屑,方便麪盒子隨意的擺放着,倒有些像小型的垃圾堆。
一輛銀色的寶馬車,突兀的停在倉庫門口,保鏢們霍地從地上站了起來,個個手扶腰間,腰上彆着槍套,裡面是真槍實彈的手槍。
沈庭拉開車門,他俊朗的面容出現在衆人眼前時,他們緊張的神經才得以舒緩,一個領頭的保鏢恭敬的迎了上去:“沈少。”
“人沒事吧?”沈庭微昂着頭,沉聲問道。
“一切Ok,人就在裡面。”保鏢掏出鑰匙,丁零當啷的將倉庫生鏽的鐵門打開,吱嘎的一聲巨響,門縫上的灰塵簌簌的從頭頂上落下,塵埃遍佈,沈庭隨手在眼前揮舞了兩下,直到灰塵散去,他才衝保鏢道:“你們在外面候着。”
“是!”衆人低頭應道。
倉庫內堆滿了廢棄的雜物,四四方方的空間,只一扇鐵窗,城市裡斑駁的燈光從窗外折射進來,馬小玉四肢被捆綁着,整個人坐在地上,面容憔悴,不過七八天的時間,她的臉頰似乎凹陷了許多,雙目無神,嘴脣乾裂得一塊一塊的,嚴重脫水,有些中暑的症狀,這可是十一月底,寒冬臘月的天,她竟被折磨得中暑,她身上的衣物依舊是幾天前那一套運動裝,腹部、背部有明顯被腳踹過的痕跡,臉上也有被人掌摑後的巴掌印,長髮乾燥,蓬鬆、凌亂的堆砌在她的前胸後背上,再沒有以往的活力四射。
沈庭信步走到她面前,蹲下身,仔仔細細的打量着她,許久,纔開口道:“還是不願意說嗎?”
小玉眼神一顫,卻依舊緘默,她無話可說!腦子裡,只有朱貝兒臨走前的吩咐,是朋友,絕對不能再這種時候出賣對方!這是小玉的原則!即使被折磨成這幅慘狀,她依舊如最開始那般堅定!
“現在的大學生一個個的,都像你這樣嗎?莽撞、衝動、爲了朋友,可以丟掉生命。”沈庭像是和朋友絮叨家常,隨意的坐在地上,也不避諱着一地的塵埃,絲毫不覺得他這一身價值不菲的西裝被弄髒後的慘況。
小玉撇開頭,不搭理他,這幾天,她被折磨得口乾舌燥,時不時還要忍受外面那幫人的踢踏與掌摑,那麼痛苦地日
子她都熬過來了,怎麼可能被沈庭三言兩語軟化?
見她如此固執,沈庭心底倒是少有對升起了淡淡的佩服,“你和朱貝兒真像的。”
他臉上掛着一抹淺笑,眼神悠遠,似透過這四方的倉庫,看見了最初,被雲飛揚囚禁卻寧死不屈,不退縮、不妥協,堅守原則的朱貝兒,那時的她也是這般,即使在面對殘忍的洪青城時,清澈的眸子裡也沒有絲毫的懼怕與躲避的味道。
“知道我第一次見到朱貝兒是什麼場景嗎?”沈庭自說自話,也不管小玉有沒有在聽,“那時的她,嘴裡總是說着什麼正義,什麼王法,什麼法律,傻乎乎的,明明自己身在囫圇,卻堅守着自己的原則,哪怕是在面對黑道的老大哥,還是那副正義凌然的模樣。”說着,他笑了一聲,那笑充滿了懷念與趣味:“我還從沒有見過有哪個女孩子像她那樣,眼睛裡閃爍着動人的光,那雙眼是我這輩子見過最美,最璀璨的寶石。”
小玉心頭一怔,她心想,難道這個人和貝兒有什麼關係?爲什麼他會用一副懷念的語氣說這種話啊?
“現在看到你,我忽然間發現,物以類聚人以羣分這句話是對的,你和她一樣,”他頓了頓,“某些方面來說。”
“你不用煞費苦心。”或許是幾天來一滴水未沾,小玉的嗓音聽上去很沙啞,甚至有幾分澀意:“我什麼也不會說的,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你們問一千遍一百遍也是一樣。”
沈庭一愣,隨即笑道:“知道我們是什麼人嗎?”
“不知道。”反正不是好人。
“看來你並不好奇,”沈庭遺憾的搖了搖頭,虛拍着身上西裝上的塵土起身,“朱貝兒失蹤了,她的爹地是誰,你也清楚,如果被歹人劫走,等待她的絕對是你不想看到的下場,雖然用這種手段對待一個女孩子很沒有人道可言,但這是最方便最快捷的方式,如果你也是爲了朱貝兒着想,就該把你所知道的事告訴我們,至少,我可以向你保證,她在我們這兒不會受到任何傷害。”
最起碼,身體上的傷害時最少的,至於心靈上……
沈庭心頭悽慘一笑,一個剛流產,身體虛弱的女孩子,在外面遭罪,這種事,光是想想,他的心就隱隱作痛。
小玉沒有出聲,只是輕咬着下脣,態度明顯已經有些鬆動,沈庭繼續道:“你好好考慮吧,多拖一天,她的危險就多一分,受到的傷害可能也就多一分。”
說罷,他也不管小玉有沒有回答,邁開步子離開了倉庫,倉庫門在小玉猶豫的目光中緩緩的合上,一室靜默。
“沈少,這就要走了?”保鏢見沈庭出來,迎上前,搓着手問道。
“恩,”沈庭淡漠的點頭,剛要上車,又不知想到了什麼,回頭道:“準備一點吃的和喝的,好好招待她,我不想再看見你們把手段用在她的身上,懂了嗎?”
“着……”保鏢一時間有些猶豫,瞧了瞧沈庭的臉色,把心一橫,硬着頭皮道:“可是雲老大吩咐……”
“我的話就是飛揚的意思!”沈庭打斷了保鏢的話語,態度出奇的強勢,看見那樣的馬小玉,他腦子裡浮現出的,是曾經在雲飛揚的別墅中,見到的同樣雙眼空洞,憔悴不已的朱貝兒,一向冷心冷情的他,竟在這時起了惻隱之心,最起碼,在有
限的條件下,給她做最好的安排吧?
保鏢不疑有他,立即點頭答應下來,當天下午,就買了大包小包的食物以及飲料,給馬小玉充飢。
凌晨一點多,雲飛揚還在等待意大利那邊的消息,他坐在三合會總部的辦公室內,冷漠的身影看着下方光怪陸離的都市,心冷得刺骨,拳頭在背後緊握成一團,眉梢冷峭如冰,渾身散發着逼人的寒意。
吱嘎!
辦公室的門,被人從外推開,一股淡淡的Rose新款香水的味道在房間裡蔓延開來,極其輕巧的腳步聲,在這沉默的空間裡也被放大,蹬蹬的,那是高跟鞋與地面發生碰撞產生的細碎聲響。
一隻藕臂從雲飛揚的腰間穿過,然後,後背上就貼上了一具柔嫩的,香氣撲鼻的女人的軀體。
“飛揚,還不回去嗎?”王純雪嬌柔的問道,媚眼如絲,她的手指在雲飛揚腰間極盡魅力的挑逗着,企圖引起他的注意力,只可惜,雲飛揚現在沒有心情陪她玩這種遊戲,薄脣微翹,帶着淡淡的邪魅:“爲什麼來?”
王純雪臉上嫵媚的笑容驀地一僵,這話,怎麼感覺他並不希望自己出現似的?從側方,端詳着雲飛揚的神色,可除了冷漠,除了那抹交她魂牽夢縈的狂魅笑容,她什麼也看不出來,心猛地一沉:“人家想你了。”
她愈發用力的緊抱住雲飛揚的腰肢,彷彿要將自己揉入他的骨子,只是這麼抱着他,感受着他的體溫,她的心就安穩下來,一種前所未有的幸福,將她包圍着,這種安生的感覺,只有他,只有他能帶給自己。
“給你兩個選擇,”雲飛揚冷漠的開口。
“什麼?”
“一,馬上離開,二,馬上鬆手。”他鬱黑的眸子裡一片漠然,在朱貝兒好幾天沒有消息的當下,他沒那個閒工夫陪王純雪調情!他現在想的唸的,通通只有朱貝兒一個人。
王純雪深邃的眸子裡極快的掠過一分受傷之色,她緩緩鬆開手,臉上硬擠出一抹笑,想要讓自己看上去灑脫一些,可眉宇間的苦澀與悲傷,卻泄露了她此時並不平靜的情緒。
“飛揚……”
“滾!”迴應她的,是從雲飛揚的嘴脣中吐出的言簡意賅的一個字,帶着無邊無盡的冷漠,直直的紮根在王純雪的心間。
她腳下一個踉蹌,不可置信的看着雲飛揚冰冷的背影,他就站在她面前,卻彷彿咫尺天涯,他心裡果然還是惦記着朱貝兒嗎?爲什麼?爲什麼!?
淚毫無徵兆的從她的眼角落下,王純雪怔忡的擡起手,撫上面頰,她哭了?
脣瓣揚起一抹自嘲的笑,她又多少年沒有哭過了?現在居然會……
“我……那我就不打擾你了。”強忍着心頭快要剋制不住的嫉妒與痛苦,王純雪艱難的從牙齒縫裡擠出這麼一句話,隨後,她狼狽的轉身,眼淚在空中驀地落下,卻難引起她心愛的男人的回頭。
她匆匆的來,又慌張的走。
雲飛揚看也沒看她,從褲子口袋中,拿出黑色的手機,滑開屏幕,輸入密碼,找到了那個隱蔽的上了鎖的相冊,一張一張翻開着。
這是他的入骨相思。
“貝兒……”看着照片上笑靨如花的女人,從他嘴裡呢喃出的,是誰也不曾聽過的深情的呼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