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究竟能狠心到什麼程度呢?朱貝兒不清楚,她不明白,爲什麼雲飛揚要殺死她的孩子,就因爲這個孩子不是他心愛的人懷上的,所以就不該存在嗎?
她呆呆的看着天花板,雙眼無神,嘴脣輕輕蠕動着,卻一個字也沒吐出,像是一具行屍走肉般。
早知道這樣,她根本就不應該回香港,朱貝兒心頭悽慘一笑,在意大利,路易斯處心積慮想要殺掉她的孩子,在香港,她最親密的愛人,孩子的親生父親也耍盡手段想要拿掉她肚子裡的孩子,她究竟做錯了什麼?以至於,他們都要這麼對她?她只是想安安分分把孩子生下來,這很難嗎?
爲什麼所有人都要阻止她?
難道她有罪,連她的孩子也是有罪的嗎?
朱貝兒覺得自己像是走進了迷宮的人,四周是一片漆黑,她走啊走,卻怎麼樣也找不到出路,她拼命的喊,拼命的叫,卻沒有人願意來搭救她!
不行!她不能再待在這裡了!她絕對不要再待在這個有云飛揚存在的地方!
她得走,走得遠遠的。
朱貝兒也不知哪裡來的力氣,竟一下子從病牀上翻身坐了起來,她一把將手背上的針頭拔掉,從牀上躍下,穿上拖鞋,甚至連病服也來不及換,跌跌撞撞的跑出房間,一路上,她撞到了不少的人,他們在身後不停的謾罵,罵她毫無教養,罵她不懂得尊老愛幼,罵她不會遵守規則。
那些謾罵聲,朱貝兒充耳不聞,她只是一味的在走廊中橫衝直撞,一味的想要逃離這個滿是福爾馬林味道的,讓她作嘔,讓她難受的地方!
砰!
她一個不注意,竟撞上一堵厚實的肉牆,朱貝兒低聲道歉後,準備繞步離開,可還未走兩步,手腕就被人強行拽住,她擡起頭,便見沈庭和洪樾並肩站立在醫院急診部的大門口,正衝着她皺眉。
“你要去哪兒?”沈庭黑沉着臉,不悅的問道,看她這副急急忙忙的模樣,似是打算離開,“你想走?”
朱貝兒老實的點頭,“我想離開香港。”
“你瘋了?”洪樾驚呼一聲,“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身體狀況啊?你以爲你是奧特曼還是變形金剛?你是人好不好,這種時候你還想跑到哪裡去?你應該在醫院裡靜養!”
“你想去哪兒?目的地是哪裡?”沈庭咄咄逼人的問道。
朱貝兒臉色慘白,無助的搖晃着腦袋,不停的說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她只是想逃,只是想要逃離這座讓她痛不欲生的城市,可是天大地大,還有她的容身之所嗎?
看見朱貝兒這副近乎瘋癲的模樣,沈庭微嘆口氣,一個手刀將她給劈暈過去,攔腰將人抱起,回了病房,洪樾一臉瞠目結舌的模樣,驚得眼睛差點脫窗,她以前怎麼沒發現,沈庭這人也有這麼男人的時候?下手可是一點也沒留情啊。
將朱貝兒抱到牀上,細心的爲她蓋上棉被,沈庭就坐在牀沿,癡癡的,專注的盯着她,彷彿看上一輩子也看不夠,那樣繾綣的目光,讓一旁的洪樾很是
羨慕,如果這輩子能有一個人這麼看着她,她做夢都會笑醒吧?
“接下來怎麼辦?你打算每天把她劈暈嗎?”洪樾苦惱的皺着一張臉,她能夠理解朱貝兒的想法,這個地方,對她來說是個噩夢降臨的城市,現在她的孩子也在這裡掉了,她想要離開,的確可以理解,但三合會的地盤,怎麼可能是她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呢?洪樾勾起一抹嘲弄的笑,也不知是在嘲弄朱貝兒的以卵擊石,還是在嘲諷她自己。
沈庭凝神看着朱貝兒慘白的臉頰,時不時擡起手來,爲她將凌亂紛飛的長髮壓下,嘴裡慢吞吞的吐出一句話:“到時候再說。”現在他只想靜靜的守護在她身邊,就這樣看着她。
“拜託,你覺得她會昏迷很久嗎?說不定她待會兒就醒過來了好不好?難道你要讓她醒來之後,再鬧一番?”洪樾真想撬開沈庭的腦子,看看裡面究竟裝的都是些什麼。
“那你說該怎麼辦?”沈庭將皮球踢給了洪樾。
她苦思半天,也沒想到什麼好辦法,“反正啊,我覺得吧,解鈴還需繫鈴人,心病還須心藥醫,能夠治好朱貝兒的,就只有飛揚,你別告訴我,你看不出來,飛揚在她心底的分量有多重啊。”雖然她早就做好了放棄雲飛揚的準備,可真要將自己曾經用心愛過的男人推給另一個女人,這樣的魄力,豈是尋常女子能夠做得到的?
“飛揚不會來的。”即使來了,他也只會讓朱貝兒更加痛苦,至少這一點,沈庭還是清楚的,每次雲飛揚面對朱貝兒時,他所表露出來的唯有譏諷與嘲弄,彷彿不將朱貝兒給逼瘋,誓不罷休一般,他若是真的來了,保不定會怎麼羞辱她。
“不試試怎麼知道?”洪樾反問了一句,擡腳就要往外走:“你不去,我自己去找他,就算是生拉硬拽,我也非要把飛揚帶過來。”
她砰地一聲大力將門關上,力道重得震落了門縫上的塵土,紛紛揚揚灑落一地。
沈庭安靜的守在朱貝兒的牀沿,癡迷的看着她恬靜的臉龐,也只有這個時候,他才覺得她是屬於自己的。
意大利羅馬。
“Boss。”白鬼畢恭畢敬的來到城堡,在書房內,面對着路易斯行禮。
他峻拔修長的身影站定在落地窗前,窗外是銀裝素裹的冰峰大雪,鵝毛片片悠然而落,整個窗子也被蒙上了一層薄薄的寒霜,一身軍綠色的加絨風衣,裡面是配搭整齊的黑色西裝,一頭耀眼的金髮熠熠生輝,那憂鬱深邃的輪廓,幾日未見,似愈發深不可測起來,一雙碧綠色的瞳眸,閃爍着陰鷙的光暈,他背對着大門站立,目光遙遙看向東方,似透過這蒼茫大雪,看見了他心心念唸的那一縷能破開這寒冬的驕陽。
“有消息了嗎?”他清潤的嗓音卻透着一股冷意,在這寂靜的書房內炸響。
白鬼點點頭:“是的,007傳來消息,孩子已經處理掉。”
“很好。”路易斯絕美的臉龐上浮現出了一抹陰冷入骨的笑,他一副勢在必得的表情,五指凌空一握:“朱貝兒,不管你怎麼逃,只有我所在的地方,
纔是你最終的歸宿!你逃不掉的。”
這句話似承諾,似宣戰,更似宣告。
等到朱貝兒醒來已經是午飯時分,她脖子一陣痠痛,腦子裡嗡鳴的像是有無數字蒼蠅在不停地盤旋,沈庭見她醒來,急忙笑道:“你可醒了。”
“你打暈了我?”朱貝兒擡手摸了摸後頸,那裡輕輕一按,就是一陣吃痛,可以想象,當時沈庭下手有多重。
似是察覺到她怨念的目光,沈庭倒是有些不好意思:“我一時情急,也沒有注意輕重,你趴過來,我給你揉揉。”他舉了舉手裡特地從醫生那兒要來的紅花油,示意朱貝兒趴下,要爲她揉捏頸部。
朱貝兒難得乖順的倒趴在病牀上,左手拿着一個遙控器,啪地打開電視看了起來。
她現在腦子裡完全是一片空白的,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不知道接下去的日子要怎麼過,就像是突然間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氣與力量!
當頻道轉到娛樂臺,忽然,她在畫面中竟看見了王純雪,她依舊是上午那身純黑的打扮,只是臉上多了一副黑框墨鏡,她被記者圍堵在雲氏集團樓下,無數的麥克風蜂擁的遞到她嘴邊。
“王小姐,聽說你與雲氏總裁最近傳出緋聞,不知道你有什麼話想說嗎?”
“王小姐,你覺得你能不能讓風流的雲氏總裁從此收心,只專情你一個人?”
“王小姐……”
……
不斷有記者提出或尖銳,或曖昧的話題,可王純雪卻一一置之不理,當保鏢爲她拉開停在安全區的一輛鵝黃色法拉利跑車時,她的身體不知被誰給重重撞了一下,手肘上的黑色LV手提包驀地掉落到地上,裡面的東西唰啦啦掉落一地。
一名女記者好心的蹲下去,幫她拾起地上的東西,可當這名記者在撿起一張醫院所開的證明時,整個人忽然尖叫一聲,一把抓住王純雪的胳膊,問道:“王小姐,這上面寫的是不是真的?你是不是懷了雲氏總裁的孩子?”
轟!
朱貝兒這一刻甚至覺得天旋地轉,她出現幻覺了嗎?若不然,爲什麼她會聽見有人在說,王純雪懷上了雲飛揚的孩子?
沈庭立即關掉電視,他擔憂的看着坐在病牀上垂着頭一言不發的朱貝兒,“其實,記者都是胡編亂造的,你不要相信他們的話。”
“她懷孕了,不是嗎?”朱貝兒淺笑着歪過頭,看向沈庭,明明她臉上是笑着的,可眼底卻空洞的毫無光彩,單薄的身軀被白色的病號服緊裹着,襯得她雪白的肌膚愈發白皙透明,胸前完美的曲線在病號服中呼之欲出,只可惜,沈庭的注意力根本不在這副美景上。
他皺着眉頭,提心吊膽的注意着朱貝兒現在反常的模樣,“孩子是不是飛揚的,還不能下結論,興許……”
“也有可能是他的,”朱貝兒粗魯的打斷了他的話:“我的孩子沒有了,她卻懷孕,這不是很好嗎?雲飛揚就要做爸爸了,你記得幫我恭喜他!”她吐氣若蘭,可從那張紅脣中吐出的每一給字,都帶着無邊無際的淒涼與疼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