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的時候,兩個女孩子一路歡笑走到客廳,奶奶顯然也很是意外的看着她們,許夢七隻是禮貌的點頭,在陳詩琪跟奶奶撒嬌的功夫,她回到了自己的臥室。
進臥室泡了一個熱水澡,她舒舒服服的穿着睡衣哼着歌曲走出來,卻看到半歪在她牀上的陳詩琪,她訝異不已,走過去正要開口說她,卻看到她竟然已經睡着了。
很顯然她睡得很不安穩,長長的睫毛一動一動的,眼瞼下的青色那麼明顯,她有些心軟了,母性的光輝在此刻大放異彩,小心翼翼的將她的身體扶正,拉了一條薄薄的毯子蓋在她身上。
將房間的空調開到適宜的溫度,她自己拿了一本書,坐在牀前的地毯上,身體靠在牀上,眼睛時不時的看着那睡得越來越深沉的女孩兒,看着她嘴角微微的笑意,她也不自覺的笑了起來。
起身走到浴室,她接了半盆熱水出來,拿了乾淨的毛巾,她趴在那裡給她熱敷眼睛周圍的皮膚,劉鵬飛和奶奶進來的時候,看到的情景讓他們感動。
陳詩琪躺在牀上,眼睛上帶着薰衣草眼罩,睡得很是安穩;而許夢七坐在地毯上,腦袋卻趴在牀上睡覺,她的一隻手裡握着一條毛巾,面前放了半盆水。
劉鵬飛走近,拿過她手裡的毛巾,沒有用力卻還是驚擾了淺眠中的許夢七,睜開惺忪的睡眼,她滿臉不爽的看着離她太近的男人,一咬牙,正想開口說些什麼,卻瞥到牀上睡得正香的女孩兒,她忍了忍,一腳重重的照着他的腿踹過去,看他隱忍的痛苦,臭臭的面容,她用極低的聲音警告他,“小子,我的房間是你能進的嗎?”
“吃飯!”甩給她一句話,他悻悻的走出去,腿還一拐一拐的,許夢七心情大好。
看着時間,竟然兩個小時了,她輕輕的將陳詩琪推醒,爲她摘去眼罩,看着她已經不再那麼青青的眼圈,她有了些許的成就感。
“我還想睡呢!”被她拉起的陳詩琪顯然沒有睡飽,說着就要倒下去,許夢七趕緊阻止她,“別睡,再睡你晚上又要睡不好了。”不由分說的將她拉起身,推到洗手間去。
不一會她就聽到洗手間傳來大叫聲,她嚇得書一扔,趕緊奔過去看,從裡面開心跑出的陳詩琪上前緊緊抱住她,“黑眼圈終於沒了,謝謝你,謝謝你!”
許夢七沒好氣的掙脫出來,多大的屁事,叫得讓人心裡發麻!
晚餐的氣氛似乎非常好,每一個人看她許夢七的眼神都有那麼一點點不一樣,卻都沒說什麼,許夢七卻沒有多去注意這些問題,吃飽了她就起身,走出沒多遠就感覺不大對勁,回頭一看,這女人,幹嘛跟着她?
“有事?”看着陳詩琪欲語還休的模樣,許夢七滿臉疑惑的返回來,繞着她看了一通。
“夢七,我……”陳詩琪開口激動的說,卻被許夢七打斷,“你沒事叫我夢七幹嘛,怪彆扭的,你還是帶上我的大姓吧!”
陳詩琪鼓足勇氣,終於說了出來,“今晚我睡你房間吧?”
“我房間?”她驚訝了,詫異了,看着旁邊那幾人望過來的關注眼神,她突然感覺有點什麼東西在產生質變,是什麼?她不知道,難道那幾人知道?他們在玩什麼陰謀嗎?
“嗯。”陳詩琪充滿期待。
“你喜歡那個房間?”許夢七再次確認一下。
“嗯。”陳詩琪重重的點頭。
許夢七想了半天也沒想明白什麼事情,就不耐煩的揮揮手,“好吧好吧,我們換換也行,你臥室在哪兒?”
“啊?”陳詩琪在身後再次陷入失望之中。
“反悔了?”一看陳詩琪這樣,許夢七就趕緊說道,“那正好,還是不用換了。”
劉鵬飛和奶奶他們看着這一齣戲,也忍不住開心的笑起來,唯獨許夢七依然不懂,奇怪的看了他們一眼,她回了自己臥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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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坐在那裡上網衝浪,臥室的門就被敲響,她看也沒看一眼,繼續瀏覽網頁,外面的人終於沒了耐心,砰的將門推開,看着一頭窩在電腦前的女孩兒,他邊走過來邊開口,“可以進來嗎?”
許夢七冷哼一聲,這還用問嗎?
她有機會說不嗎?
拉了一個凳子,劉鵬飛坐在她身邊,臉上帶着猶豫的表情,嘴巴張了幾張,看着她無動於衷的冷漠側臉,他到最後硬是沒有說出一個字,許夢七起身,抱着電腦跳到牀上,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面前的屏幕。
向來都不去主動理人的他,從來都不知道自己會有這麼尷尬的一天,所以,他感覺難以啓齒,再看看對面那貌似很難溝通,隨時都會爆發成一隻母貓的許夢七,他又感覺頭痛非常,她怎麼就這麼倔呢?
進來大概十多分鐘的樣子,他終於說出了第一句話,“詩琪她是真的很喜歡你,很崇拜你,很羨慕你,也很依賴你,她從來沒有過同性朋友,你是第一個她願意結交的朋友。”
“所以,希望你能照顧她。”
“如果以前有什麼做得不對的,我道歉!”
“希望我們幾人能夠擯棄前嫌,重新開始生活。”
……
他說不下去了,不是因爲別的,而是對面的女人根本沒有在聽他說話,靈巧的纖纖玉指噼裡啪啦的打字,而他一個大男人,就像是在自言自語!
臉上再也掛不住了,他懊惱的低咒,起身離開。
許夢七這才若有所思的擡頭看過去,少年高大頎長的身影消失在門後,她竟然看到了一股莫名其妙的淒涼和傷感,讓她不由得泛起惻隱之心,他說的話她一字不漏的聽了,也認真回味了,也做了一個小結,基本上就是那兩個字:和解!
這麼簡單的字,竟然被他說得吭吭哧哧猶如便秘,又不是什麼難堪之事,他非得讓別人聽得這麼痛苦嗎?
還沒等她將他分析個透透徹徹,那個少年的身影竟然再次出現在她面前,她眼睛瞪得大大的,不敢置信的看着他有些彆扭有些尷尬的臉色,他這是幹嘛?
氣憤的走開,再彆扭的回來!
如此矛盾如此讓人費解!
難道他沒有求過人嗎?難道開口求人有這麼難嗎?
看吧看吧,典型的患有自閉症又兼帶憂鬱氣質的富家公子哥,自負傲氣,從來不主動理人,也不會隨便跟人道歉,好不容易有了機會讓他學習一下,他還羞憤着一張臉,就像是做了一件極其難爲情又下流的事情!
面子這玩意被他們看得非常重要!
面子?尊嚴?這種東西是男人追求女人時最要不得的東西,是最應該扔到臭水溝裡的玩意兒!在這裡,再驕傲的人也得低下高傲的頭顱,拿破崙不例外,吳三桂不例外,誰都無法例外!
更何況了,他又不是在追求她,他只是需要徵求她的一點點原諒而已!
僅此而已!
雖然她有那麼一點點倔強,但是她也不是不通情達理的人,只要給她說個小老鼠上鍋臺的具體過程,那她經過一番思索後,自然會給你合理的答案。
但是如果你沒有耐心,那好吧,她許夢七是更沒有耐心的人!
重新在那個凳子上落座,他面朝她,認真的表情看過來,低沉的聲音充滿了莫名的期望,“怎麼樣?”
許夢七顯然剛剛將思路拉回來,看着他閃着渴盼光芒的漂亮眼神,他靠得太近,讓她能夠看得到臉上那細膩的毛孔,他好像是三個人中皮膚最白的一個人了,大概是不喜歡戶外活動的原因吧,懶懶的窩在家裡,在他一個人的世界裡過一個人的生活,兼帶着照顧自己青梅竹馬的妹妹陳詩琪,大概就是這樣吧,許夢七如是想。
看完他的臉,這纔回到他的眼睛上,她的思路也回到他談的話題上,他問‘怎麼樣’是什麼意思?以和解的條件換取她對陳詩琪的照顧?
她這下奇了,她不是已經在做了嗎?
她答應了蕭默辰的請求,她乖乖的給她買中飯,跟她一起回家,她還像個媽媽一樣來看着她睡覺,在旁邊陪着她,還要她許夢七怎樣呢?
認真想了一分鐘,她終於小心的問出了自己一直很是好奇的事情,“詩琪得了什麼病?”
“你忘了?”劉鵬飛張大眼睛,許夢七趕緊解釋,聲音中充滿了無奈,一頭靠在身後的牀上,她用手罩住眼睛,苦惱的說道,“不是忘了,是真的不知道!”
認真的看她幾眼,眼睛裡帶着疑惑,但是劉鵬飛還是痛苦的說了出來,“白血病。”
“啊?”許夢七不語了,竟然是白血病!
怪不得,怪不得!
“以前我們在孤兒院的時候,她受了太多的苦,而我,沒有保護好她。”他的聲音低沉帶着沙啞的痛苦。
許夢七冏了,受過太多的苦和白血病什麼關係嗎?
而且,她也終於知道了,怪不得這兩人形影不離,原來從小都在一起,都是苦命的孤兒,這個消息太震撼了!
看着她不敢置信的眼神,他接着說,“小的時候是貧血,我們被奶奶收養之後,才發現已經是難治性貧血了,那一次因爲淋了一夜的雨導致感冒發熱,一直不好,成了白血病。”
“爲什麼要淋一夜的雨呢?”許夢七很是自然的詢問,卻看到劉鵬飛看她的眼神裡多了濃濃的指責和隱忍的強烈怒意,似乎下一刻,他就要撲過來將她掐死了事,許夢七直覺不大對勁,難道?
“因爲默辰哥離家出走!”他最後還是重重的嘆氣,眸中的烈焰也慢慢削弱。
“離家出走?”許夢七心急,他能不能一下子說完?
“因爲他不願意屈從家長的勢力和你結婚,所以離家出走,詩琪爲了挽留他,就在雨裡佔了一夜……”
後來劉鵬飛再說什麼,許夢七已經聽不見了,怎麼到最後又是她的錯了?
所有的矛頭又重新指向了她!
是碰巧還是天意?
終於明白了!這就是蕭默辰所說的責任吧!
最終的起因還是她許夢七,如果她不跟他結婚,蕭默辰就不會離家出走,陳詩琪就不會站在雨裡淋一夜,也就不會患上該死的白血病,身體也不會這麼差勁,蕭默辰也不用揹負良心的譴責了!
所以,最終還是她釀成了這一切悲劇,最後還要將自己的幸福賠進去嗎?
陳詩琪康復的機率能有多大呢?
如果她一直這樣虛弱下去,那蕭默辰怕是永遠要陪她走下去了,他們之間的婚姻,也不會長久,這是非常肯定的事情!
如果她萬一失去生命,那蕭默辰怕是永遠都無法原諒自己,那他們的婚姻是註定要在那一刻徹底決裂的!
只有她徹底的恢復健康,他們的婚姻纔會保持下去。
所以,許夢七分析的三種情況,讓她心灰意冷,原來,早就註定了!
他們的婚姻,傷害了無辜的人,所以,他們就要爲此付出代價,心痛之外,更加難以割捨的是那密密麻麻不知何時已經瘋長的感情糾葛。
想起蕭默辰那天咬她手指的時候,他說,他傷,也要她陪着痛!
他一個人揹負不了,所以,他也不讓她逍遙法外,他要她一起揹負,這樣,他才能夠走得下去,到現在,她纔算是真的明白了,原來,他還在恨她!
要不然,他也不會咬的那麼用力,至今還記得那尖銳的刺痛,十指連心的痛,讓她忍不住流出眼淚。
是的,蕭默辰對她的恨,不知不覺之中多了愛的成分,所以,他更痛苦。
不能徹底的原諒她,因爲大錯已經鑄成;
不能決絕的一刀揮斷,因爲那會將愛一起拋棄;
只有等到不能再愛的時候,他會選擇將愛情和恨意一起丟開!
可是,蕭默辰,你知不知道?這樣的拖延和麻痹有副作用!在一起的時間越長,感情滋長的會越快,就越難放手,你這麼聰明的男人,怎會不知道星火燎原之勢?怎會不知道斬草除根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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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劉鵬飛是什麼時候離開的,許夢七隻記得他最後看她那一眼,憤怒,哀傷,怨意,到最後統統化成一團,看也看不清,辨也辨不明。
今天的事情來得太過於突然,她一下子無法接受,所以,她要理清頭緒,她需要讓頭腦保持清醒,她要想想到底該怎麼挽回?
可是,挽回得了嗎?
她不是點石成金的神仙,她沒有觀世音大士手中的神奇花露水,大手一揮,好了,病魔驅除,哦也!
沒有奇蹟的出現,她一個小小的弱女子怎麼去創造這該死的奇蹟呢?
想了很久,直到腦袋頭痛欲裂,也沒有想到破解之法,想到那楚楚可憐的陳詩琪,傍晚的時候她那種渴求的目光,她怎麼會不知道她的意思?
她想要跟她睡在一起吧?
唉,想她許夢七何德何能,難道真的被神奇的光芒所籠罩,讓她看起來特別有親和力?讓她看起來很平易近人,讓人不由自主的想要依賴?
走到面鏡前,她看了很久,研究了很久,那個曾經瀟灑無所顧忌的青春可愛面龐上竟然多了一抹陰鬱,一抹無奈,這是生活所逼,現狀所逼,把她許夢七的無憂無慮給生生的披上一層模糊的陰影,揮也揮不去。
看着外面黑涔涔的夜幕,睡不着,睡不着,算了,乾脆就這樣吧!
打開臥室的門,一股涼意襲來,她雙臂緊抱着身體,表情沉重的走出來,客廳的燈亮着,那坐在沙發上的男人在看到她的那刻騰然站起,兩人眼光相撞,相視無言,她面無表情的往樓上走去,他只是微微頓了一下就跟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