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麼?爸爸真的很愛萱萱麼?”
萱萱嘟着小嘴,一雙水汪汪的眼睛望着君寒,閃爍着不安的光。
“當然啦,萱萱是爸爸媽媽的寶貝!萱萱是世界上最乖的寶寶!”
君寒輕輕的捏了捏她的小鼻子,臉上露出笑容來,那是發自心低的,最幸福的笑。
“媽媽……媽媽!萱萱好幸福呢!”
萱萱的小臉上,有了開心的神彩。
被媽媽緊緊的抱在懷裡,也許是有着熟悉的味道,又或者是安全的感覺,萱萱熟熟的睡着了。
把她輕輕的放到牀上,小心的掖好被角,君寒的眼淚又不爭氣的落了下來。
“你們看這裡,因爲患者的頭部受到了撞擊,所以這裡有一塊淤血。如果做手術的話,危險係數很高……”
醫生推了推眼鏡,解釋道。
“那爲什麼會失憶?”墨子笙聲音沙啞。
“顱內淤血是造成記憶喪失的一個原因,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心理創傷。因爲患者年齡太小,所以對於這次車禍事件非常的害怕,不願意想起。”
“有恢復的可能麼?”墨子笙的拳頭緊緊的攥着,手臂上青筋暴露,顯示着他的憤怒。
醫生搖搖頭,“這個就難說了,也許是一天,也許是一個月,也許……永遠都記不起來了……”
“患者還太小,想不起來,也許是件好事。畢竟那麼大的刺激,對她來說,只會留下心理陰影。”
“只要以後不再讓患者受到刺激,保持心情平靜,注意飲食補充營養。慢慢就會康復的……”
看着墨子笙一臉的頹廢,醫生有些不忍,勸解道。
“父母的關第,情緒,對孩子都有很大的影響。尤其是吵架之類的事,千萬不要在孩子面前,別看孩子小,其實什麼都懂……她只是不說,但是心裡,會悄悄的記着。時間長了,就會憋出病來,這對於孩子的康復是很不利的!”
墨子笙與君寒的關係,雖然醫生不知道。但是,明眼人一猜就能猜出來,要不然爲什麼整整兩天,他都只在病房外面守着?
而君寒一直守在孩子病牀前,兩個人一裡一外,連對話都沒有。
但是天下的父母心,都是一樣的。
看多了這樣的事,大家也都心裡有數。
所以醫生不免就多說了幾句。
“謝謝您了!我明白了……”墨子笙眉頭緊蹙,起身出了辦公室。
卻看到了站在門外,像個幽靈似的君寒。
四目相對,什麼都不用說,彼此就讀懂了心裡所想。
墨子笙輕輕的扶住君寒的肩,低聲安慰,“沒關係,想不起來也沒關係。反正萱萱還小,一切從現在開始也好。”
“爲什麼被撞的不是我?爲什麼失憶的不是我?萱萱才這麼小!爲什麼就要受這樣的罪?”
君寒低頭啜泣着,抱怨上天的不公。
她寧願受傷的是她,痛的是她!躺在病牀上的那個人是她!
“好了,不哭了……乖乖的,老婆……萱萱一定會康復的,一定會的!”
墨子笙輕輕的拍着她的背,理了理她凌亂的髮絲。
這個幹練又有嚴重潔癖的女人,現在卻是如此憔悴不堪。
幾縷細碎的髮絲落在臉頰上,隨着她的啜泣,緩緩晃動着。墨子笙心中一軟,伸手幫她掖在耳後。
“老婆,跟我回去吧,帶着萱萱一起,好麼?”
耳邊的聲音溫柔的讓人心疼。
好似一對甜蜜的夫妻恩愛的耳語。
若是從前,他說這樣的話,君寒一定會幸福的快要飛起來了吧?
可是現在,君寒心裡,卻波瀾不驚。就像聽到街邊路人的一句閒話。
“墨先生,你又忘記了,我們已經離婚了。我當然會帶着萱萱回家,但不是墨家。我會好好照顧萱萱的,不勞你費心。”
“老……小寒!你能不能別這樣?我已經這麼低三下次的求你了,你就不能原諒我一回麼?就算是看在萱萱的面子上,好不好?跟我回去吧!”
墨子笙緊緊的抓着她的肩,抓的她生疼。
“你是想要兩女共侍一夫麼?墨先生,未免想的太簡單了吧?你家裡那一位,會輕易的讓我回去麼?還是說,你要把她趕走?”
君寒擡頭,一雙漆黑的眸子直直的對上他的目光,那裡面有懷疑和譏諷,將墨子笙僅存的一點僥倖擊的粉碎。
“我……你給我點時間,我一定會把這件事解決的。好不好?”
墨子笙不依不撓。
他不知道自己這樣堅持,到底是想讓君寒回到自己身邊,還是因爲知道了萱萱是他的親生女兒,所以才生出的感情。
“那是你的事,跟我沒有任何關係。我累了,要去休息了。”
說罷,用力掰開他的手,轉身離去。
墨子笙眉頭擰成了疙瘩。是啊,他還有顏初晨……她會妥協麼?
萱萱的情況已經穩定了,君寒又視他爲無物。墨子笙乾脆叫了助理暗中幫忙在醫院照顧着,便回了墨家。
還沒進門,就聽到了裡面爭執的聲音。
“媽!我已經說了對不起了,你還要我怎麼樣?”
“說對不起就行了?你知不知道這個花瓶是笙兒的爸爸最心愛的東西?你知不知道這個花瓶值多少錢?”
“值多少錢?我賠總行了吧?”
“賠?你賠的起麼?你花的還不是我兒子的錢?”
頭有些發漲,墨子笙深吸一口氣,推門走了進去。
一看到墨子笙回來,原本吵的正歡的兩個女人,都像是看到救兵一樣,向着他撲了過來。
“笙哥哥,你看媽!我不過就是不小心打碎了個花瓶,媽就罵了我一個晚上!”
顏初晨嬌滴滴的拉着墨子笙的胳膊,眼中淚汪汪的,訴說着自己的委屈。
“喲,你還惡人先告狀了?笙兒,你可知道這個花瓶在咱們家有多重要的,你爸當初爲了買他,可是花了大價錢的!”
墨母氣的不行,乾脆往沙發上一坐,幹瞪着眼。
“笙哥哥,你給評評理!不就是個破花瓶麼?媽竟然跟我生這麼大的氣……”
“破花瓶?把你賣了都賠不起!你說你除了花錢還會幹什麼?連孩子都生不出來!”
“都給我閉蟕!”
墨子笙頭疼的利害,太陽穴突突的跳,終於吼了一聲。把兩人都嚇了一跳,客廳裡立馬就安靜了。
“我有些累了,先上去了。”
墨子笙難得發這麼大的脾氣,兩個女人都噤了聲。墨母瞪了顏初晨一眼,轉身進了廚房。
顏初晨也不敢再說什麼了,跟在墨子笙後面,上了樓。
房間裡沒有開燈,墨子笙和衣躺在牀上,不發一言。
眼睛直直的望着天花板,他在想怎麼才能告訴顏初晨,萱萱的事。可是怎麼想都說不出口。
顏初晨卻是一肚子的委屈,但是看到墨子笙黑着臉,也不敢再跟他抱怨,輕輕的上了牀,躺在他身邊。
想起大學的時候,只要自己說一,他絕不敢說二。
說他向東,他絕不會向西。哪怕是她半夜說要吃冰激凌,他也會跑遍大半個城,爲她買回來。可是現在,他不高興了,她連話都不敢說。
因爲離開了墨家,她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更別說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優渥生活了。
現在,連墨母也對她越來越苛刻了。處處看她不順眼,一個不小心,就什麼難聽的話都罵。究其原因,也只有一個,就是她不能生孩子。
這幾天,甚至連那幾個傭人也在背地裡指着自己說三道四,嘲笑諷刺。
可是偏偏她還只能忍着。
因爲她現在雖然在墨家住着,卻只是墨子笙的未婚妻,連個正經的地位都沒有。
越想越覺的委屈,乾脆低聲的嗚咽起來。
墨子笙卻好像沒聽到一樣,動也不動,像一尊木頭。
顏初晨見他不動,乾脆撲到了他身上,哭的聲音也更大了些。
“笙哥哥,你不是說了要娶小晨的麼?難道你後悔了?如果是這樣,那小晨還是走好了……”
“笙哥哥,你知道我愛你,離開你,我怕我會活不下去……要是,要是你哪天討厭小晨了,小晨會自己消失在你眼前的……”
“笙哥哥,小晨真的想爲你生個孩子,可是身體卻一直不爭氣!要不是那個女人害死了我的孩子……他現在已經這麼大了吧?笙哥哥……我想我們的孩子,他一定也很想來到這個世上吧?”
顏初晨的身體伏在他胸前,一抖一抖的,眼淚沾溼他的襯衣。
哭的他心一軟,不由的伸手把她攬入懷裡。
他最看不得她哭,她一哭,他就感覺心被什麼東西揪着一樣,酸酸的,說不清楚的難受。
“笙哥哥,你會娶小晨的是麼?笙哥哥,你還愛小晨麼?像小晨愛你一樣的愛麼?”
顏初晨伸過手去,緊緊的環着他的腰,整個身體都貼在他身上,微微的顫抖着,帶着他的身體也跟着鬆了下來。
“乖,不哭了……我當然會娶你的。你是我最深愛的人啊……”
墨子笙的聲音低沉,卻帶着一絲寵溺的音調。這是他從來不曾對君寒說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