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這扇門的外面,就是地獄一般的深淵,只要一邁出去,就會萬劫不復一般。
顏初晨眉頭一皺,轉而又平靜下來,“好,既然乾爹不放心,那我就不去了。”
說罷,便把包放了下來,連鞋子也脫下來放好,坐到沙發上看起電視來。
高永泰見她這麼聽話,臉上不由的露出一絲笑來,只是那笑,實在是難看。
王建安剛坐下喝杯茶,電話就響了起來,是一個陌生的號碼。他猶豫了一下便接了起來,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男人沉穩的聲音,“王警官麼?我有個案子想跟您反應一下,是關於馮以蓮的……”
掛了電話,他呆呆的坐在那裡發愣,眉頭卻是一點一點的收緊,一雙眸子裡透出鋒利的光來。
自從上次馮以蓮的事情以後,他就被調到了這個小縣城裡做了一名再普通不過的民警,整日裡無非就是解決一下鄰里間的矛盾,或是抓一抓偷雞摸狗的小偷,日子過得要多憋屈有多憋屈。
他當警察數十年,看過了多少黑白混淆,是非不分的事?有多少次,眼睜睜的看着兇手逃離法網,逍遙快樂的活着。而受害人卻家破人亡,有冤無處伸。
就像馮以蓮,明明犯了那麼大的罪,可是憑着家裡有錢,還有局長給她撐腰,便可以毫髮無損的走出警察局的大門。而做爲主持公道的正義的一方的他,卻要被她陷害,受人排擠,降職調離。
可是,就算是如此,他也不會屈服,不會在強權面前卑躬屈膝!如果這次的事情是真的話,如果馮以蓮膽敢爲了自己的利益,將善良的人逼死,那他就算是拼上自己這條命也要將她繩之以法!
窗外的陽光燦爛的耀眼,連牆角的陰暗處,也照射的清清楚楚。就好像那一直躲着的黑暗面,終於暴露在陽光下一般,有種說不出來的痛快。
他扭頭看着那明媚而晴朗的天空,心裡一點一點的輕鬆起來。那朵浮在他心頭的陰雲,終於是一點一點散去了。
這一次,不管前路有多麼危險,多麼難走,他都會拼盡全力的走到底。不光爲了自己,也爲了那無處安放的靈魂……
客廳裡電視還開着,顏初晨卻已經蜷縮着身體沉沉睡去了。
屋子裡漆黑一片,除了電視發出來的微弱的光線外,沒有一點光亮。似乎整個房間裡,沒有任何的生機一般。
高永泰像個雕像一般的站在窗簾後面向下望着,他已經保持這個動作一天了。
似乎是爲了驗證顏初晨的話一樣,樓下拐角處的那輛黑色麪包車,並沒有再出現。而且從下午到現在,偶爾有附近的住戶經過以外,就再沒有一個可疑的人影出現了。
一切都那麼正常,連空氣都那樣安靜,安靜的,有些不正常!
不知道爲什麼,高永泰心裡越發的不安起來,就像是暴風雨的前夕一般,這安靜,壓的他喘不過氣來。
似乎是胳膊壓的發了麻,顏初晨微微低吟着,翻了個身。
他回過頭來看着她,就算是在昏暗的光線下,她的容貌也一如從前般美麗耀眼。可是他呢?已經是垂暮之年了。
對於這個乾女兒,他是打心眼裡喜歡的,要不然,也不會在十五年後一出來,就先尋找她的下落了。
她跟那個墨子笙的過去,他不是不知道,只是,沒有說出來罷了。本就是他失言在先,將她一個人丟下,無依無靠的。她用自己的辦法找出路,也是無可厚非。
原本以爲,這次見着她,能給她想要的生活,能跟她回到以前。卻不想,憑空殺出來一個姜英羽,一路追查到底,非要要了他的命不可。
他這條命,反正已經是一半已經埋入黃土了,就算再苟延殘喘幾年,也沒有多大的用了。死了就死了吧。只是,她呢?
如果他死了,她一個人孤苦無依,又會回到那種搖尾乞憐的日子,跑去求那個姓墨的男人吧?
心裡突然泛起一陣陣酸澀,明知道她跟他,不可能一起離開,更不可能一輩子再一起。她還那麼年輕,還有那麼多事情可以做。
可心裡就是不舒服,他不願意去想,他死了以後,她跟墨子笙在一起時的情景,也不想,讓任何一個男人得到她……
顏初晨醒來時,客廳裡只有她一個人了。揉了揉痠痛的手臂,又起身去倒了杯水喝,腦子裡也清醒了許多。
習慣性的走到窗前看了看,跟白天時一樣,並沒有什麼可疑之處。現在最可疑的,應該就是乾爹了吧?再這麼下去,姜英羽還沒怎麼動手,他怕是就會撐不住了。
輕手輕腳的將臥室門打開一些向裡看去,高永泰睡的正熟。她靈機一動,既然白天的時候他害怕有人監視,不讓她出門,那她何不趁着現在出去呢?
也不知道馮以蓮那邊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還是趁着這個機會,過去看看的好。再拖下去,連她也會憋瘋的!
一想到這裡,便不再耽擱,躡手躡腳的拿了包,換了鞋子,這才把安全鎖小心翼翼的打開,生怕發出一點聲音吵醒了他。
手剛放在門把手上,身後便傳來一聲如鬼魅般陰冷的話,“這麼晚了,你要去哪?”
顏初晨嚇的一個哆嗦,回頭看時卻是沒好氣的道,“我想趁着天黑去找找馮以蓮,看看上上次答應我的事什麼時候才能辦好……”
“什麼事?”
“我不是告訴你了麼?她說會想辦法幫我們兩個離開這裡,可是這幾天一直也沒消息,我想去催一催她……”
“我們兩個?你真心想跟我一起離開這裡?還是說……”高永泰眼睛微眯着,細長的眸子裡,發出陰寒的光來,“你挑這個時間出去,莫不是想求老情人幫你?”
“你說什麼?”顏初晨沒料到,他竟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怒火頓時升騰起來,將那唯一的一點耐心也燃燒殆盡了。這些天他一直疑神疑鬼,現在終於是懷疑到她的身上了麼?
她爲了跟他一起離開,還恬不知恥的去求了馮以蓮幫忙!可是他呢?不僅想不出一點辦法來,現在竟然還懷疑起她來了!
見她不說話,他更逼近一步,周身散發出腐敗的氣息,似要將她吞噬一般,那張曾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臉,此時看來,卻猙獰的可怕!
“怎麼?讓我說中了?半夜三更偷偷摸摸的,還不是想跟老情人私會!是不是跟我這個老頭子在一起,沒辦法滿足你了?是不是我落魄了,沒錢養你了,你就想着把我丟下自謀生路了!”
他尖利的手指如干枯的樹枝一般,緊緊扼住她的下顎,猙獰的臉越靠越近,“跟姓墨的在一起那幾年,是不是很開心啊?如果現在他就在這裡,你是不是又會像瘋狗一樣的撲上去啊?說!是不是!他到底哪裡好?啊?說啊……”
顏初晨只感覺下顎要裂開一般,疼的她臉色蒼白,眼淚啪啪直掉。瘋了,他絕對是瘋了!竟然說出這樣難聽的話來!
“怎麼不說話了?你不是愛他麼?你不是想爲他生孩子麼?你不是費盡心機的想要嫁給他麼?怎麼沒有成功呢?是不是人家看不上你,所以你才退而求其次,來找我了?”
他步步緊逼,顏初晨的背緊緊的貼在了門上,門把後膈的她後背生疼。可是他卻沒有一點鬆手的意思,那一張猙獰的臉,越發可怕了。
“放手!你弄疼我了!”顏初晨掙扎着想要推開他,可是他的力氣出奇的大,她越是掙扎,他手上的力氣就越大,顏初晨感覺自己都要喘不過氣來,下顎處傳來的疼痛,讓她耳朵裡嗡嗡作響。
“你說啊!你說啊……爲什麼要拋下我去找他?他到底哪裡好……”
他越說越激動,整個人已經歇斯底里起來,猙獰的面容在昏暗的光線下,如魔鬼一般可怕!
“是!我就是要去找他!我就是愛他,恨不得現在馬上就嫁給他!怎麼樣?他就是處處都比你好!就算是化成灰我也要嫁給他!”
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顏初晨怒吼着推開了他,轉身向着客廳跑去。她憤怒的拉開窗簾,指着外面的一片漆黑低吼起來,“你睜大眼睛看看!外面什麼都沒有,根本就沒有人監視我們!根本就沒有!一切都是你的疑心在作祟,是你心裡有鬼!”
“我還這麼年輕,憑什麼要跟一無所有的老頭子在一起!我還會有更好的生活,還會有更優秀的男人來愛我!爲什麼要守在這裡,跟你過這種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
她的話像一把利劍般,直直的插進高永泰心裡,將那顆本就殘缺不全的心,擊的粉碎。
心中陡然升起無數的怒火,將他心中最後一絲理智也全然燒燬……
他像瘋了一般的衝了過去,將那個怒視着他,嘴巴還在一張一合着的女人狠狠的推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