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寒!”他用力的推開她,力氣太大了,以至於她向後踉蹌了幾步,才堪堪靠在玻璃上穩住了身形。
她的臉羞的通紅,像紅色的燃料傾倒在臉上一樣,無所適從,恨不得在他面前消失掉,也好過這樣無處藏身。
在他的注視下,她只感覺自己全身都被看透了一般,連靈魂都無所遁形。
“君寒,我承認愛着你,愛了十多年,可是,那都是過去的事了。從今天開始,我再也不想見到你,也不會對你再有任何的感情。所以,請你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懂麼?今天的事,我就當沒有發生過,你回去以後就搬到別墅去,不要延誤了工期!”
他冷冷的看着她,目光中再也沒有過去的寵溺和愛慕,有的,只是對一個陌生人的警告,還有對過去的告別。
本來他還想說別的,可是看着她臉色蒼白的樣子,心下還是有些軟了。嘆了口氣,什麼也沒說,轉身沒入了人羣中。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人羣中,她竟然像是解脫了一般鬆了口氣。
君寒啊君寒,你到底在做什麼?
她知道,韓藥湮最後的話,是給她留了面子的。溫潤正直如他,還是不忍心言辭鋒利的對一個女人,一個他愛過的女人。
其實,如果他真的說些難聽的話,她也不會怪他的。畢竟,錯的那個人是她。是她一次次的欺騙他,玩弄他的感情,又一次次如此狠心絕決的對他。
而他,也只有這次,對自己狠心了一次。她欠他的,還是還不上了。
渾渾噩噩的出了機場大廳,陽光照在身上,卻無法驅走她心裡的陰霾。
“哎,這個女人也真是的,爲了自己的私利,竟然利用別人的心理……真沒看出來,她竟然是這種人!”回程的路上,李安一邊開車,一邊小聲的嘀咕着。
“韓總,要我說啊,她想要一千萬,乾脆直接給她錢算了,那別墅可比一千萬要貴呢,也不知道她是怎麼樣的,非指着要錢。看她也不像那種愛錢的女人啊,果然啊,人不可貌相,尤其是女人……”
“自從碰見她以後,就沒有一件事情是順利的,先是拆遷的事遇到了難題,現在倒好,連回去的飛機都誤了,這一天可只有這一趟啊……”
韓藥湮難得的沒有罵他,任憑李安在那裡叨叨着。
他向後靠在座位上,閉上眼睛,任憑思緒自由的流淌着,連李安的話,好像也成了引導線一般,慢慢的滲入到他的思想中。
好像有一團亂麻,卻被他無意的抓住了一根線,然後,一拉,這一連串的事情,就被他拉了出來,按照以前沒有想過的順序。
她不是愛錢的女人啊,可是,爲什麼她一定要那一千萬呢?
一千萬,能幹什麼?一千萬對她來說,又意味着什麼?如她那般倔強的女子,爲了這一千萬,竟然願意委身於他麼?
她對自己說的話,前前後後,卻總是矛盾百出!
他忽的坐了起來,好像發現了什麼驚人的線索一般。
“李安,你開車趕回H市,幫我去查一下,三年前在那間酒吧的貴賓室,跟我在一起的女人,究竟是誰!”
李安有些發愣,他不明白韓總爲何會提起三年前的事來。
“韓總,三年前的事,要怎麼查……”
“監控!那家酒吧所有的監控,全都查一遍,快去!這件事,只有你一個人知道,明白麼?”
他的語氣已經接近於瘋狂,一想到三年前,自己醒來以後,只聽了馮以蓮的一面之詞,就相信了她的話,而從來都沒有想過,去調查一下那天晚上的真相,他就有些後悔不已。
“是,我知道了韓總!”李安看他嚴肅的樣子,便知道肯定不是小事,也不敢再多問,趕緊應了下來。
他越想越覺得自己蠢,明明一直都在懷疑三年前那一晚上,可是,爲什麼從來都沒想到過,要去查一查呢?
難道因爲馮以蓮那認真的眼神?因爲自己太過於相信她的話?
還是因爲自己覺得把她當成了君寒,心裡覺得虧欠於她,所以想要對她負責,而從不曾懷疑她的話?
還是因爲,君寒每次都把他的熱情跟愛棄之於敝履,所以他從來都不敢奢望,那一晚上,真的是她?
不管怎麼樣,用不了兩天,真相就能知道了吧?
只是,那個真相,真的如他所想的那樣麼?
君寒看了看錶,時間還早,既然請了假,那就趁這個機會休息一下吧,以她現在的狀態,去了醫院也沒辦法幫人看病的。
還不如回家多陪陪浩浩,最近自己陪他的時間太少了些。
想到這裡,便開車回了家,卻看到福利院門前,停着一輛黑色的車子。而車牌,是S市的。
她鬆了一口氣,還好,不是H市的,應該不是韓藥湮的人吧。
可是轉念一想,他不是已經說了永遠都不想再見到她了麼,她還緊張什麼?難道還在心裡期待着他麼?
可隨之,心裡又不安起來,難道是曹十傑那些人又來了?
“君寒小姐,請上車,老闆派我來接你!”一個穿着正裝的男人,看到君寒下了車,便打開車門走了下來,擋在她前面。
君寒一愣,這個人,她並不認識。可是看樣子,卻不像是曹十傑那一夥的。
“你們老闆是誰?找我有什麼事?”君寒向後退了兩步,怕是來者不善。
“君寒小姐去了就會知道,老闆說他那裡有君寒小姐想要的東西。”男人打開了車門,作了一個請上車的動作。
君寒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卻是一咬牙,鑽進了車裡。
反正光天化日的,她也不怕被綁架了。再說了,自己身無分文的,就算是綁架,也不會選她啊。
而且她對那個老闆,有些好奇。他有自己想要的東西是麼?到底是什麼呢?
一路上,司機一句話也不說,不管君寒怎麼問,他都像個啞巴一樣閉口不言,君寒乾脆也懶的再問了。
可是越開,她心裡就越是驚訝,因爲這個地方,她有些熟悉。
是那天她陪着韓藥湮來見客戶的地方。
她心裡開始隱隱的不安起來,卻是像抓不着方向一樣,有些頭暈腦漲。
車停下,馬上又有人來幫着打開車門,恭敬的道,“君寒小姐請,老闆在房間裡等着你呢。”
她的疑惑更深了,可是既然已經到了這裡,乾脆一不做二不休,進去看看吧。
難道他還吃了自己不成?她從來都不是怕事的人,越是這種故弄玄虛的,她倒是越覺得有趣。
穿着正穿的男人把她領到一間貴賓室的門外,便轉身走了。她在門前躊躇了一下,還是敲了門。
“進來。”冷淡的聲音,卻是讓她全身打了個冷戰。
是韓藥湮!他?他怎麼會在這裡?他不是不想再見到她了麼?
她咬了咬牙,輕輕的推開了房門。房間裡面有些陰暗,因爲拉着窗簾,她閉了下眼睛,再睜開時,才漸漸的適應了房間內的光線。
韓藥湮坐在沙發上,吸了一口煙,吐出一個漂亮的菸圈來,看着她站在門口,像一個不知所措的孩子,眉頭便又皺了起來。
“我想了想,你說的一千萬,不是問題。只不過,我需要驗驗貨,看看是不是像你說的那麼值……”
他的聲音如雷一般,一下一下的,擊在君寒心上,她的雙手不由的顫抖起來,可是臉上,卻還是一如既往的倔強。
饒是如此,她也說不出一句話來,腳下像是生了根一般,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好像是看出了她的窘境,他向後一靠,看了她一眼,淡淡的道,“要麼去洗澡,要麼離開。你自己選。”
頓了一頓,又道,“既然是交易,就是公平的,你有自由的選擇權,我不會強迫你做任何你不想做的事。”
說罷,他掐滅了煙,修長的雙腿疊放在一起,向後一靠,閉上了眼睛。
怎麼辦?怎麼辦?她想要轉身就走。可是,腳下生了根,根本動不了。
這不是她想要的結局麼?她不是要賺錢給浩浩看病麼?好不容易韓藥湮答應了她的要求,她怎麼又犯慫了呢?
好應該慶幸啊,韓藥湮沒有走,沒有對自己的要求置之不理,反而是順了自己的心意,她應該高興纔是啊。
可是,看着他的樣子,她心裡,又一陣陣的委屈。
現在的他,看自己的眼神,就像是一個僱主,在看一個情人吧?那種直接的蔑視,讓她如鋒芒在背。
可是,終究,她還是轉身進了浴室。反正自己跟韓藥湮,以經永遠沒有可能了。既然如此,她要錢,要那一千萬。她要治好浩浩,她只有浩浩了。
聽着浴室傳來嘩嘩的水聲,韓藥湮睜開了眼睛。漆黑的眸子裡,卻是絕望和頹廢。
這是他曾經一直想象過的時刻啊,他能跟心愛的女人在一起,共度良宵。
可是現在,卻是這種可笑的場面。
他是金主,而她,只是他的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