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銘驅車經過這家商場的時候,無意間看見被人羣毆的藍心悅。
他立即踩住了剎車,瞪大眼睛看了又看,在確定那個人的確是藍心悅的時候,他皺緊了濃密的眉頭,掃了眼紅綠燈,隨後又重新看向藍心悅,最終,他把車子停在馬路邊上,連傘都沒拿,直接朝她衝了過去……
傍晚五點鐘,大雨依然沒有停。
沒有點燈的小公寓,顯得有些昏暗,透着絲絲的蕭索。
宮銘幫樂樂洗了熱水出來,發現藍心悅依舊穿着又溼又髒的衣服,像一尊沒有任何感覺與思緒的雕塑般,縮在沙發上,一動不動。
雨水,順着她凌亂的頭髮,一顆又一顆急速滾落。
逆着光的緣故,她的表情融在陰影裡,黑暗的映襯下,反而使得她的臉,蒼白得沒有一絲一毫的血色。
渾然不知她的想什麼,宮銘低聲說道:“去洗個熱水澡,再換一套乾淨的衣服吧。再這樣穿着溼衣服,會感冒的。”
藍心悅思緒飄離,沒有反應。
樂樂見了,閃着精銳光芒的黑眸,快速轉了一圈,最後,他穿着小拖鞋“啪嗒~啪嗒”跑進廚房,踮起腳尖拿了藍心悅的杯子,細心倒了一杯熱水,又“啪嗒~啪嗒”跑回客廳。
矮矮小小的身軀,很敏捷,卻又很笨拙。
捧着熱水杯的手,格外的小心謹慎,深怕把水灑了。
去到藍心悅的身邊,樂樂微微揚起頭,然後很認真地喊道:“媽咪,喝熱水。”
藍心悅微微垂下眼眸,看着瞪着亮晶晶眼睛望着她的兒子,她不禁鼻子又是一陣酸澀。
擡起冰涼得沒有一絲一毫溫度的手,憐愛的撫着他可愛的小腦袋,藍心悅艱難扯出一抹苦笑,細聲說:“謝謝。”
言畢,她挪動身體,俯身在樂樂的額頭,輕輕一吻。
這是他們母子之間,不知不覺中形成的習慣。
藍心悅之所以會親吻他,原因很簡單:她總覺得,她的兒子,能幫她做事,是上帝給她的恩賜。
她不清楚,這一輩子,他還能幫她端多少次水,不知道還能陪她說多久的話,或許是一輩子,或許明天他就不見了,所以……她一直是帶着一顆感恩的心,來對待他們母子之間的點點滴滴。
樂樂像個小大人一樣,聽見自己的媽咪說謝謝,他本能地回答“不謝”,然後踮起腳尖在藍心悅的側臉輕輕吻了下。
“媽咪,叔叔叫你去洗澡,說再不洗澡,你會生病,媽咪,你不要生病。”樂樂眼底噙着淚光說。
藍心悅見了,很認真很嚴肅地說:“樂樂,你聽媽咪說,你是男子漢,男子漢不能隨便掉眼淚,不能隨便哭,知道嗎?!男子漢應該勇敢。”
樂樂點頭,年紀雖然小,但是硬生生把眼底的淚水憋了回去。
宮銘樂樂靜靜站在一旁看着。
藍心悅整理好思緒之後,瞧見宮銘,她從沙發上站起身,滿臉感激地道謝:“宮銘,今天真的非常謝謝你,要不是你送我們母子回來,或許現在我們還在淋雨……”
面對這般虛弱得不堪一擊的藍心悅,宮銘第一次手足無措,完全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或許做些什麼。
他站在那裡不動,許久才低聲說:“你還是先去處理下吧,換一身乾淨的衣服,免得受涼感冒。”
藍心悅點頭。
回房拿了乾淨的衣服,走向浴室的途中,她再次表示感激之後,讓宮銘先回去。
可是,等她洗澡出來,發現宮銘不僅沒走,還去廚房熬了薑湯。
或許每一個心情不好的女人,瞧見一個陌生的男人,在自己家裡理所應當地晃來晃去,心情都會很糟糕吧。儘管前不久,這個男人幫過她。
但,那又怎樣?!
幫忙是一回事,賴在她家裡不走,又是另外一回事。
男女有別,難道他不懂麼?!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被鄰居看見了,倘若傳出去,她和樂樂以後怎麼辦。
見她出來,宮銘幫她盛了一碗:“先過來喝一點,驅寒。”
藍心悅站在那裡沒有動,她低聲問道:“你怎麼還沒走?!時間很晚了。”
宮銘瞧見她的眼底,隱隱涌起的怒意,他嘴角漫過一絲笑意:“臨時想起應該幫你熬點薑湯,這就走。”
說着,他轉身走向客廳,拿過放在矮几上的外套,轉身就要往外走。
只是……經過樂樂身邊時,瞧見他在看電視,宮銘蹲下身,摸了摸他的腦袋,想要叮囑他要乖乖聽媽媽的話。
然,不等他開口,便發現:樂樂的眼神,正一瞬不瞬地直盯着電視。
順着樂樂的目光看去,宮銘清晰在電視熒幕上,看見一行大字:歐式財閥的最高執行總裁——歐哲皓,近日攜妻兒秘密回國,今晚六點,他在beauty國際大酒店舉行的慈善拍賣會上,以兩億的天價,將明朝所有的物件,全數收入囊中,據消息人透露,他的妻子是一個十足的‘明朝古玩控’。
藍心悅也瞧見了電視裡的報道,情緒波瀾不驚得沒有起伏,那種淡然就彷彿是在看一個陌生人的新聞。
緩步走到電視機前,藍心悅毫不猶豫地把電源切斷,然後低聲說:“宮銘,我今天身體有點不舒服,就不送你了。改天,請你吃飯。”
目送宮銘離開小公寓,藍心悅怔愣在客廳裡,看着窗外漸黑漸暗的天色,許久許久,她這才強迫自己擠出一抹笑容,她柔着聲音對樂樂說:“晚餐想吃什麼?!媽咪給你做”
說着,藍心悅像個沒事人一樣進入廚房,翻開冰箱,將昨天才買的新鮮蔬菜拿出來,放在水槽裡清洗。
只是,她越洗越快,越洗越用力,最後,她氣急敗壞把蔬菜狠狠一砸。
頃刻間,冰冷的水,四處飛濺,濺得她滿臉都是。
藍心悅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那麼生氣,明明自己跟歐哲皓是不可能的,而他也已經有了深愛的妻子了,自己又在這裡糾結什麼呢?
爲什麼剛纔電視裡的那一幕總在她腦海裡揮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