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律師伸手握了李婉婷的手，表示告辭，李婉婷送了他到病房門口去……
王律師眼底閃過一絲什麼，卻是守口如瓶，一句話都沒多說……
這是律師的職業操守，他不會多透露一句……
何明陽拉着夕佳，進去看一眼老爺子顧憲東。
畢竟還是長者，何明陽在爭鬥之外，唯一覺得的是老爺子的確對他是很好的，他求的老爺子都答應，連同夕佳都給了他，對別人再如何冷漠，對他也都是有笑容，好像是一個真正的長輩的樣子。
出來，看見李婉婷在哭。
何明陽過去，勸幾句：“夫人，別太難過。”
李婉婷一向都是強硬的，這一次卻這樣失聲痛哭。
贏了，也痛哭……
夕佳跟着明陽往外走，顧廷燁靠在門邊的牆壁上看着夕佳，眼底略微的光亮，灼灼的看向夕佳，夕佳只當做不知道……
側身而過的一刻，顧廷燁壓低了聲音，用只兩個人聽見的音量，快速的說一句：“晚上來找我。”
夕佳有些驚詫了，在門邊站着不動，看他，他沒有一絲一毫的掩飾……
夕佳搖頭，從他身邊過去……
她都已經是何明陽的妻子，不會再做這樣的事情，不會了……有些事情，有底線，她不能越矩……明陽娶她，她就已經是欠了明陽很多很多，怎麼還能這樣做……
顧廷燁卻是在何明陽看不見的角度，用門擋着一點，一把拽了她，壓着在牆上，她心裡一驚，死命的推他，卻被他按住了手……
呼吸，都噴在她的耳際……
耳朵立刻如同被火卷着一樣的紅起來……
“何家的生意，如果不是顧家照顧，早都撐不下去……”顧廷燁緩聲說……
夕佳擡頭看他，不敢相信這些話是從他口中說出來的……他卻是那樣坦然的模樣，呼吸都吹到她的耳朵裡面去，一字字的，吐字清晰簡練：“晚上過到我那裡，否則後果自負！”
夕佳一手推了他，大步的出去外間，好像逃離，快步的過去何明陽身邊坐下，何明陽跟李婉婷說着些什麼……
李婉婷止了眼淚，看向夕佳，低聲說：“夕佳，你們先走吧，這邊我和你小叔一起就夠了，我都守着老爺子三十年，也守的了最後的一個月。”
夕佳的心裡還是亂的，低着頭，含糊的答一句“嗯。”
有些慌亂，李婉婷看着，又補充一句：“夕佳，顧家是泥沼，我們都知道的事情，發生任何事都不奇怪……”
夕佳聽在耳裡，知道是什麼意思……顧廷燁的目光還在身後盯着，如同是噩夢……
何明陽拉了夕佳起身，跟李婉婷告辭：“夫人，我們先回去了，您也節哀。”
說的是很體面的客氣的話，微微欠身，很有禮貌的樣子，讓人覺得什麼都好。
夕佳跟着何明陽出去，李婉婷送到門口，目送他們離開……
***
“廷燁，你……”李婉婷回身要說話，卻被顧廷燁打斷了。
顧廷燁說：“媽，我用了四年時間得到這一切我不想要的東西，你說過的，只要我得到，你就再不管。”
李婉婷只能收了話，卻又還是說：“廷燁，她過的很好，這不就夠了，你看明陽，跟夕佳一起很合適，你非要攪進去，媒體要是知道，會有大麻煩，你早晚要繼承顧氏，身爲顧家的人，你不能有任何會影響股價的緋聞。”
顧廷燁卻是轉身到沙發上坐下，李婉婷知道，說了也是沒用，她是想盡力說了試試看，果真沒用她也沒有辦法，只能說是盡力……
“廷燁，以前你多懂事，怎麼就在這一點上執迷不悟，以前好好的，夕佳現在是何明陽的妻子，你是她小叔，你不能……”
“我能！”顧廷燁擡眉，看向李婉婷：“我跟她沒有血緣，沒有關係。”
李婉婷的眼底頓時掠過一絲什麼，低聲：“不能被任何人知道的，若是有別人知道，一切都會亂了，廷燁，你是在玩火……”
顧廷燁伸手去拿了桌上的水杯，喝一口：“媽，別阻攔我。你答應過的。”
李婉婷卻是說：“最後，你可能會傷了的人，只會是夕佳，她要是愛你，就會受傷，要是不愛你，也一樣會被你禁錮受傷……”
只會是夕佳……
她看得出夕佳眼裡的掙扎……
顧廷燁起身來，不再聽，說：“媽，公司還有事，我現在要過去一趟。”
***
夜色寂寥，這個地方，這個房間……
他從落地大窗看過去，這個城市，整整四年之後，更是喧囂熱鬧，越是夜裡，越是好像沸騰，到處都是紙醉金迷的霓虹，昭示着這城市的魅力，越是糜爛，就越是讓人*……
夜色如同一張幕布，被這城市霓虹的火光映着有些亮，車流如同是湍急的河流，尾燈有些模糊了，拉了長長的光線，消失在拐彎的盡頭……這樣高的地方看下去，只覺得一切都在腳下，好像什麼都可以掌控，什麼都可以……
他打電話過去，夕佳掛了沒有接，於是發了簡訊，告訴她，當年的那個地方見。
她不會不知道的，第一次，她來*他的時候的那個會所，那個房間……
不同的地方是，他已經把這個會所買下來，成了他的產業的一部分……
手心裡的酒杯映着紅酒的微光，有一絲閃亮，甘醇的讓人的心思都盪漾起來……
電話鈴聲響起，他從落地窗前離開，過去沙發上坐下，拿了手機起來。
來電顯示上面寫着：夕佳。
接起來，還沒有說話，夕佳在那邊的聲音有些低沉，不知道是躲在什麼地方說的：“我不會去，你不用等了。”
顧廷燁的心思猛然的涼下來，問：“你愛他？”
夕佳聽着有些亂了，擡頭看一眼外面，她是躲在廁所裡面，外面所有人都在樓下客廳裡聊天，她看見短信急忙的刪了，猶豫半天才抽空偷偷的打這個電話，因爲怕被人看見，心虛的可怕……
對面沒有回答，顧廷燁的心定下來一點，說：“過來這裡，否則何氏是不是還會存在，我不確定。”
夕佳聽見他說，心裡一下子亂掉，外面忽然有腳步聲過來，她嚇得一把按掉了電話……
外面是明陽，叫她：“夕佳，奶奶叫你過去，說有東西給你。”
“好，我就來。”夕佳聲音都有些發顫，心跳砰砰的……
怎麼都再沒有十七歲的時候，那樣的不管不顧，那時候，她爲了小叔，什麼都可以，那時候她不在乎何明陽知不知道，不在乎他會想些什麼，都不在乎，只看着小叔就夠了……
一切都變了，不是原來的樣子，她已經承受不起。
飛快的起來，想了想，又按了關機，去水池洗一把臉，把自己清洗了，冰涼的水貼上臉頰，她才覺得好一點……
出門去，何明陽看她的樣子，笑說：“怎麼像個小動物似的，洗臉弄得頭髮都溼了。”
說着，就伸手過來撩開她鬢角的溼發。
她卻是一縮，往後避開一步，條件性的……
何明陽伸出的手停在半空，有些空了……她擡頭看他，又別開眼睛……
她一直不喜歡這樣的肢體碰觸，他剛纔晚飯家宴喝了一點紅酒，有些醉了，纔會這樣……
何明陽的手收回去，淡淡笑笑，說：“過來一起過去，奶奶叫你。”
伸手到她面前。
她知道，在家人面前不能隔着太遠，不合適，尤其是奶奶，喜歡看他們相親相愛的纔好，還不停的催着，什麼時候能生個重孫子，說不喜歡小孩可以給她來帶着，讓年輕人在外面玩沒關係。
何爸爸何媽媽也笑着附和，讓他們快生，何爸爸何媽媽過兩天又要去北極旅行，對生意上的事情真的不太在乎，何爸爸在繪畫上倒是有天分，得過些獎的，都說要是早點學畫，可能就是個畢加索之類。
何家，一直都是個溫暖的所在……
夕佳伸手到何明陽手心裡，何明陽握了她，往樓下走去，客廳裡面，何奶奶李蘭靜已經說到要是男孩叫什麼名字好，看他們過來，還收拉着手，笑說：“這年輕的孩子就是好，夕佳，你要是給奶奶填一個重孫子，奶奶可給你送份大禮物！”
夕佳有些尷尬，只能是笑笑。
看一眼何明陽，何明陽卻是順當的接下來：“奶奶是什麼大禮，不如現在就說，我們好更努力。”
所有人都笑起來，何奶奶也是笑：“沒錯沒錯，都是你不努力！到時候要是給我添了重孫，也給小明陽獎勵！”
夕佳臉上有些紅了，低着頭……
根本不是誰不努力，是根本沒有在一起……
開始的時候，她推說是她年紀小，後來她滿十八歲了，他湊過來，她也還是推，說是怕，總歸是有藉口，慢慢的，他也就不在纏着她，連些前戲也都沒了，彼此分房，他在外面玩，她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根本不可能懷孕……
根本不可能……
何奶奶招手叫夕佳：“夕佳，你過來。”
何明陽拉着夕佳過去，夕佳到何奶奶面前站定，何奶奶在沙發上坐着，擡頭看夕佳，看她的眉眼，說：“一晃這麼久都過去了，以前我跟明陽的爺爺，還有你爺爺一起年輕到處玩鬧的時候，好像都是昨天，怎麼這麼快，真是，也沒想過，他的孫女能嫁給我孫子，兩家竟然成了親家，有樣東西，我跟明陽爺爺結婚的時候，你爺爺送了幅畫像給我，還有這個，畫像你嫁進門的時候我當做聘禮的一部分給回去了，這個鐲子，你收下。”
何奶奶說着就從手腕上褪下一隻碧綠碧綠的翡翠鐲子來，拉了夕佳的手，徑直抹過去到夕佳手上。
夕佳急忙說：“這我不能收。”
顧家老爺子送出去的東西，誰敢收下……
何奶奶卻說：“是你們家的東西，你收着最合適不過。”
那邊何媽媽也叫她過去：“奶奶給你的東西你就收着，這個是媽給你的。”
是一枚金戒指，樣子很是古老，金子做成蟾蜍的模樣，蟾蜍口中喊着一顆紅色的寶石，徑直給她戴上，在右手食指上，說：“沒奶奶的那麼貴重，可也是何家傳家的，我也是從奶奶那裡領到，今天就給你，好好收着。”
造型很是別緻，從細節就看得出，當年的手藝還有設計，竟然能這樣精巧，總覺得更像是藝術品而不是戒指那樣簡單。
戴在食指上還是大了。
何媽媽很是高興，叫何明陽：“明陽，好好對人家，還有家裡的生意，你都畢業了，快回來接管，我和你爸爸對這個實在沒興趣。”
何明陽本來還算是心情不錯，聽見這一句，立刻就嘆氣：“爸媽，你們怎麼能都壓給我。”
因爲何爸爸多年根本沒有放什麼心思在公司上面，何家一直是不大不小的營生，電子工廠那邊也都主要是接顧家的訂單，好在多年來也沒什麼差池，一直順遂。
何媽媽笑說：“兒子孝順，當媽的就能舒心一點，你不是學了工商管理了嗎，年年拿獎學金，這不是剛好。”
何明陽苦笑，看媽媽的樣子，也只能答應下來……
一家人又聊到別的，正是開心，忽然聽見外面門響，傭人過去開了門，何海藍進門來，急匆匆的過去，何媽媽叫一聲：“海藍，你哥哥嫂子回來了。”
何海藍過來，看見大哥，笑了笑，卻是那樣勉強，步子都有些蹣跚。
何媽媽問：“你是怎麼了？怎麼沒精神？”
何海藍搖頭：“可能是外面風涼，吹着了。睡一覺就好，沒精神，哥哥嫂嫂，我先上樓。”
夕佳覺得怪，以前何海藍都直接叫她名字，今天心不在焉，竟然叫她嫂嫂……
說着，何海藍就轉身上樓去。
何媽媽在後面問：“霖昭送你回來的嗎？”
都是訂婚了的，也沒什麼避諱，也都說好明年就結婚……
何海藍點頭，卻沒有回頭，是說：“是，媽，我頭暈先上去了。”
說着一溜煙的上樓。
夕佳看着也覺得怪，何奶奶說：“小年輕就是複雜，要是海藍能跟明陽和夕佳這樣好好的，我就省心了，最近總看她不開心的樣子，問了怎麼回事，又不說，問霖昭吧，答的都是沒事沒事，又問不出什麼，真是……”
何媽媽叫夕佳說：“夕佳，以前海藍就跟你最好了，你去幫我們問問，小打小鬧沒關係，別真的傷感情，明年就要結婚的。”
夕佳點點頭，何明陽看她一眼，她轉身上樓去……
她不好，一點都不好，所有人都不要像她一樣……
***
“海藍？”夕佳在何海藍房門外敲門。
是個很可愛的女孩子，依稀記得在她出國之前，她是哭着回來，說未婚夫有別的女人，可是後來又解決了，雖然解決的方式她不能認同，完全是單方面的敷衍和原諒，可是海藍覺得沒事了，後來回來幾次，也見過章霖昭的，看上去真的挑不出任何問題來，衣冠楚楚，長得又好，注重禮儀，言談舉止有些歐式貴族的意味。
可是夕佳就是覺得那個人可怕……
那個人看向夕佳的眼神，有些陰冷的，又是探究，她總覺得怪異。
就好像是根本認識，他認識她，此刻是打量是不是跟傳聞中的一樣……
門上面，還掛着門牌，可愛的標誌，上面寫着：請勿打擾。
她也不想打擾的，是被何媽媽說着纔上來。
“海藍？你在裡面嗎？我是夕佳。”夕佳大聲一點。
裡面終於有反應，說：“進來……”
聲音有些顫抖的，她聽見心裡就是一驚，開門進去，何海藍趴在*上，淚眼汪汪，兩個眼睛都哭得腫了……看見夕佳，強忍着的聲音一下子爆發出來，夕佳急忙過去，何海藍一把抱住夕佳，嚎啕大哭……
“這是怎麼了？海藍你先別哭……”夕佳抱着何海藍，不知道怎麼一回事，倒是被她哭的慌了。
何海藍只顧着大哭，夕佳拍着她的背安撫着，目光落到*上，*上丟着何海藍的包，是愛馬仕的鴕鳥皮，貴，就算是買也不那麼容易的，橘紅色，這個價格，何家應該不會給年紀還小的海藍買這個……
包蓋打開着，一張紙半露在外面，夕佳眼尖，看見上面寫着醫院兩個字……
何海藍察覺她的目光，鬆開她一點，轉頭順着她的目光看向包包那裡，搖頭說：“夕佳，沒事，只是小事……”
夕佳不可置信的看着何海藍，一把過去奪過包包，把紙抽出來！
除了那張紙，還有病歷本……
都是陌生的名字，何海藍不能讓自己的名字出現在醫療系統的名單上，用了別人的身份證……
何海藍也跳起來去搶那張紙，兩個人一人一半，“刺啦”一聲撕裂開來……
何海藍又去搶夕佳手裡的那半張，夕佳往後退，何海藍衝過來要躲，腳一踩在地上，身子就有些軟，好像站立不住的跌坐在自家的地毯上……
夕佳急忙的過來扶住，何海藍拽着夕佳的手，擡頭看着夕佳，說：“夕佳姐，別告訴我哥哥，別告訴他……只要你別告訴他……我都是自願的，我明年就能結婚了，我想跟他結婚……”
夕佳聽着就大概知道怎麼一回事……
可還是打開手裡的半截單子，看，上面寫着，終止妊娠……
手一下子就抖……
大聲：“海藍你瘋了！你終止妊娠！你今天剛剛做了終止妊娠的手術！你們明年就結婚，就生下來有什麼關係，不用瞞着，家裡多希望添一個孩子你也看見了，爲什麼要這樣……這是一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