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底一瞬間的變幻,從來波瀾不驚的眸子也是絲絲的震顫,然而只是一瞬就掩蓋下去,如同是又一次的冰封,那樣快速,飛快的說:“不要再見她,她比你想象的更危險,霍華德的女兒從來不是浪得虛名,她父親對她的依仗很有理由。”
這樣繞彎子的話,已經不像了她。
只是覺得這一幕怎麼如此的眼熟,在曾經過去的時間裡面,她分明的見過。
那時候是夕佳,夕佳的小叔顧廷燁要結婚的時候,就是這樣讓夕佳離開,她還去了酒店,還看見了夕佳哭的淚流滿面的模樣,難道這一次是自己?還是這個世界上的男人都是一樣,說到底爲了金錢和權利,愛情算是什麼?
她想試着信任他一次,可是怎麼這麼難?
好像再找不到別的勇氣,只想聽他的答案,只想讓他來說。
女人心目中的一輩子,對於男人來說,到底意味着什麼?
“她說你已經跟她訂婚,也簽字結婚了,協議正在處理,是不是真的?”喬靜言看着章霖昭,一字字的問。
只要章霖昭回答兩個字:沒有。那她就相信。
她到現在爲止的這一刻,心裡都相信,是沒有,只等他的一個回答讓她塵埃落定。
等來的卻是沉默。
時間彷彿是凝滯了,停在這一刻,怎麼都不肯走,一秒鐘都漫長,每一秒都是……
她看他,目光一瞬不瞬,他沒有任何動靜,只是沉靜,任由時間過去。
好像是有一根琴絃在空氣中,一分分的拉開,就在即將斷裂的前一秒,他終於是開口:“我答應過你的,我會做到,你只要信了這一點。”
聲音沉的好像是千鈞重的大石,壓着在她的心頭。
沒有否定,只是說要答應她的他會做到,要她相信……
可是怎麼信?
他答應了不會跟索菲亞結婚,他們現在在一起,可是索菲亞說已經都簽字結婚了?這兩者怎麼區分?
心裡一瞬間有了答案。
還是這個答案讓人窒息的說不出話來,她不願意去想。
“索菲亞說的是真的,她說她十五歲起就知道你一定會娶她,你們都已經簽字了對不對?章霖昭,你把我當什麼?你這樣瞞着我!就是這幾天的事情對不對?你每天都忙,忙的沒時間顧及別的事情,都是因爲兩家合併有太多事情處理,對不對?章霖昭,你到底把我當什麼?”尖銳的聲音衝口而出,幾乎不像了她的聲音……
那樣尖刻而可怕的聲音……
厲聲的質問!
對面的章霖昭只是停着,沒有多說話,看她:“我不會跟索菲亞結婚,手續已經去處理,意大利那邊我安排好了,沒有那麼快,一個月之內,我就能解決了這邊的問題,終止協議。靜言,現在兩家合併是必須的,已經有別的勢力滲透進來,在意大利的地盤裡我必須保持勢力,合併是最快最好的方法,符合所有人的利益,給我一個月,我能處理的足夠好。”
聲音那樣的緊張而認真,急切的需要她的理解。
可她不理解。
喬靜言往旁邊退開一步,章霖昭伸手一把按住她的肩頭,不准她退開距離。
“你信我,我能處理好,這件事結束,我們就結婚!”有些急了,章霖昭大聲。
她眼底那些顯而易見的防備和恨意一下子衝出來,讓人覺得怕了,像是回到了從前,那種戒備而可怕的時候,那樣的讓人害怕……
彷彿隨時都會離他而去,恨的那樣恨。
“我信你?章霖昭,我不會再被你騙下去!我信過你,可你給我的答案是要跟別的女人結婚,章霖昭,你還要騙我什麼?讓我給你一個月的時間,然後呢?你讓我出去旅行就爲了給你時間籌備婚禮!章霖昭,在你眼裡結婚是什麼?你跟另外一個女人進教堂結婚,告訴我你愛的是我,你沒有法律程序,你一個月後娶我?章霖昭你怎麼說得出!”她的聲音陡然的兇厲,死命的掙扎着要推開他的手臂。
他不鬆,她張口就咬,咬着在他的手腕上,他吃痛,剛一鬆開,她轉身就往外走。
“靜言!”章霖昭大聲,顧不上手腕上的痛,急忙的去抓了她的手腕。
“滾開!”喬靜言回身聲音更大。
幾乎是要吼出來。
“靜言,你……”章霖昭的聲音卡在一半,沒再說下去,原因是旁邊的嬰兒車裡,樂樂哭了。
“哇……”的一聲,放聲大哭。
時間一下子停滯住,她本來被怒意強行繃着的眼淚,一下子落下來。
“我答應你的我都做到了,現在是形勢所迫,過了這個月,我保證不會,靜言……”章霖昭的手握着她的手腕,握的有些緊,以至於疼。
可是比不上心裡的一絲一毫。
旁邊樂樂還是不停的哭,章霖昭鬆了她的手,過去抱了樂樂,好容易樂樂安靜一點,又睡過去。
喬靜言只是看着他。
看他抱樂樂的樣子,一個男人,爲了孩子肯彎身好好的做一個父親,說真的是令人心悸的,可是章霖昭……
喬靜言眼淚落下來,幾乎呼吸不上。
她眼底容不得沙,從來容不得,更不知道委屈是什麼,不是黑就是白,卻在此刻心裡這樣的糾結。
如果沒有樂樂,可能會好的多,沒有樂樂的時候她能毫不留情,可是樂樂……
“章霖昭,我只問你一次,你是不是還要跟她結婚?”喬靜言開口一字字問。
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等他回答。
章霖昭眼底一瞬間的變,彎身放下樂樂,再擡頭看她,似乎是扭曲而深重的模樣:“現在一切都準備好,婚禮是必須的。”
喬靜言轉身就往外走,章霖昭急忙的一步跟上,拽住她的手腕,回身就要拉她入懷。
她如果是逃出去,不知道會逃多遠,逃到哪裡……
然而喬靜言回頭,揚手就是一巴掌。
“啪”的一聲,甩在他的臉上。
清脆響亮。
“一切都是你算計好的!連我吸毒,到我被綁架你去救我,都是你算計好的對不對?到現在你去跟索菲亞結婚,都是你算計好的,我是傻瓜,我怎麼會忘了海藍的事情!一切都是你算計好的!章霖昭,你要懲罰我的話,你贏了,我現在就走!”喬靜言用力一掙,掙脫了章霖昭的手,轉身往外。
門剛打開,身後又有力量,門“砰”的一聲關上。
他的雙手強行的掰過她,逼她面向他,兩手按在她肩頭,她想也不想的張口就去咬,這一次,他怎麼都不鬆。
口裡腥鹹,是剛纔咬的痕跡流血了。
“不是我做的你不能賴給我!喬靜言你公平一點,給我一個月時間,我們的生活不會有變化,還是一樣,我保證不會有變化……”章霖昭眼底是一瞬間的亂,只狠狠的按下她,只想要她認真的聽他講話。
她死死的咬着他的胳膊,眼淚卻落下來。
這樣的他,這樣慌亂而匆忙的樣子,失去了一貫的沉靜淡定,彷彿是爲了留住她怎麼都可以……
可是,不能取消婚禮。
他說是大勢所趨,他說是形勢所迫,可是對她而言,她不用那麼多的權勢也不用那麼多的金錢,她容不下,一分都容不下!
眼淚不住的往下落,模糊了他的容顏,她看不清楚,只是哭,一次好像要哭幹了一輩子的眼淚,身子不住的發顫,然而擡頭揚眉,盯着章霖昭,一字字開口:“我好後悔,我後悔沒有去美國,後悔沒早點離開你,後悔你去救我,後悔留在這裡,後悔不該愛你……”
“靜言……”他伸手抱了她,緊緊的:“只當是爲了樂樂,一個月,給我一個月,一切都會好起來。”
她要掙扎,被他的雙臂束的緊緊,沒有絲毫反抗的空間,整個人不住的顫抖,被他抱着,好像要融入到身體裡面去。
***
章霖昭匆匆的進門,迎面的李管家捏着手,有些膽顫的開口:“是這樣的,喬小姐她不吃東西,所有送進房間裡的食物都被送出來了,一整天什麼都沒吃,喬小姐身體本來就不好,怎麼扛得住啊,我也去勸了,說了一個小時,可是喬小姐不說話,也不動,就是不肯吃東西。”
看一眼樓上的方向,章霖昭大步的上樓去。
今天在會議上面,接到李管家的電話,就知道是不好,平常李管家是不敢沒事打給他的,打給他就一定是大事。
果然,喬靜言開始絕食。
比以往的任何時候都要堅決,彷彿是絕望到了極點,以前從來不會傷害自己,自殺一次知道沒有可能就放棄,可是現在……
開了房間的門,下午的陽光正好,她在窗前坐着看窗外的景色,溫暖的夕陽照在她身上,皮膚好像被鍍上一層金色,很美的畫卷,看起來一切正常,可是她開始絕食。
“怎麼不吃飯了?”章霖昭關了門,過去,好言好語。
他很少有這樣放下姿態的時候,微微的躬身下來,跟坐着的她視線平齊。
然而她看過來,目光裡有些空,只說:“我要走。”
“靜言,別鬧,給我一個月的時間,我們昨天不是達成一致了嗎?一個月的時間。”他溫和的開口,伸手去撫她的髮絲,她往後避開。
然而她的脣角是冷笑。
笑的冰涼:“一致?我只說我要走,沒有任何一致!”
眼底有一絲絲的恨意透露過來。
章霖昭起身,來來回回的走了兩圈,回頭看她,問一句:“你要怎麼樣?你說一個條件出來,只要別這樣,我都答應你。”
好像是恩典,好像是她在任性他是好脾氣的哄着的模樣。
喬靜言笑,說:“好啊,別跟索菲亞結婚,取消婚禮。”
“這個不行!別的你說什麼都可以!”章霖昭在房間的空地上站着,一口回絕。
一如早都料到的,他不會答應。
可是聽見了,心口還是會猛然的痛。
“放我走!”她擡頭,繼續說。
一句話,章霖昭卻一下子火了起來,當即就是厲聲:“不可能!”
又是不可能……
“我寧願是死了,你逼我,我寧願是死了!我寧願是死了也不願再在這裡!”喬靜言“蹭”的站起來,大聲。
他也看過來,仔仔細細的看她,重複一遍:“靜言,你給我一個月,除了這兩條,我什麼都能答應你。”
喬靜言繞過他往外面走,不想再跟他多說任何一句。
除了這兩條,她什麼都不想。
如果非要說第三條,她寧願是安靜下來,離他遠遠的,越遠越好,再也別看見他。
手腕一痛,整個人往後跌過去,他從背後緊緊抱了她,低低聲音:“靜言……”
她想要回身,他抱的緊,怎麼都不鬆開。
想要往前,也是不能,被他緊緊的抱着,似乎是骨節都發疼。
“今天悠悠還問起了去冰島的事情,靜言,你不想去就不去,等我從意大利回來,我帶你去冰島,我們兩個去走走,你說好不好?或者去歐洲,你想去任何地方我都陪着你。”他的聲音在耳旁,一字字的。
可是從意大利回來……
抗爭,她從來都鬥不過章霖昭,連抗爭的想法都沒了。
她不做聲,他吻着在她的耳際,輕輕的,一下下,旋即就如同野火燎原一樣的灼熱,她不動,只是站着不動。
他的吻細細碎碎而來,以前會覺得滾燙灼熱,這一次,卻是覺得冰涼。
好像在心死了,別的就都湮滅。
所有的吻,都不能溫暖她的心一絲一毫,她這樣站着,木然而乏味。
他渾然不知,抱了她到*上,手心灼熱揉捏,然而擡頭,對上她的眼。
她正是看向枕頭的一邊,彷彿一切都不關她的事情。
彷彿他從來跟她無關!
他伸手強行的掰了她的頭過來,逼她看着他,四目交接,一樣是木然而空洞。
甚至不比從前,從前至少還有恨的光亮。
好像他根本是一點關係都沒有的人,好像他怎樣她都不在乎。
他猛然的拽開,深入進去,深深進入的時候,她皺眉,他知道是疼,可至少是動了。
心裡彷彿是一喜,更加的衝刺,然而她只是躺着,木然,他看着,心似乎也都被澆滅,只有身體是更加的賣力,竭力的想要看她的反應,心卻知道,越來越遠。
快要到達的時候,他俯身上去,吻她。
口裡都是腥鹹,她咬下來,毫不留情,他也不退,只緊緊的抱着她。
卻好像,距離越來越遠,即便是抱着,也都覺得她遙遠。
***
“先生您快回來看看吧,醫生給插了吊瓶,可喬小姐都拽了,紮了好幾次都被她拽了,這可怎麼辦?總不能綁着喬小姐吧?您回來勸勸看。”
接到李管家的電話,章霖昭長身而起,冷聲:“我有事先走。”
會議室裡面足有二十多人,都是組織的高層。
兩邊一起開會,纔開始了十五分鐘,他說走就走。
“霖昭!天大的事情也等開完會再走不行嗎?”索菲亞站起身來,追着問。
然而他的步子只是停了一下,大步流星的往外走。
喬靜言現在的狀況他很清楚,絕食三天,所以早上才找人去打了吊瓶,她竟然都給扯了,在這樣下去她身體根本支撐不住,早上的會議太重要,他交代好了才走,沒想到剛來就出了狀況。
阿林開車,回到家裡,上樓去,管家在門口站着,推門進去,喬靜言就在*上躺着,臉上面色有些黃,本來就瘦,此刻看着更不像話,聽見有人進門,她的眼睛一下子睜開來,也不是往昔那樣明亮銳利,而是微微的有些晦澀。
只是,敵意是一樣的。
“你節食,然後呢?我說了你不能走,節食也不能,我不准你離開。”章霖昭一字字念着給她聽。
她只是轉了眼,看別處。
醫生進來,給她打吊針,針頭剛查好,她手一伸拽下來,手腕上血流出來,醫生急忙的按了棉球給她止血。
“靜言,你別倔強,你知道你拿我沒辦法,我不放你,你就一步都走不出去,過去五年你知道的很清楚。”他冷聲,過去掰着喬靜言的下巴,逼着她看過來。
旁邊醫生再插針,剛插好,喬靜言一把又拽出來,絲毫不留情。
那是她的胳膊,疼是是她……
章霖昭的眉頭陡然的皺起,回身看着在門口探頭進來的李管家,命令:“拿繩子來。”
李管家愣了一下,急忙的去,繩子拿過來,喬靜言瞪着他,他只是轉了臉看別處,有人動手,把她的胳膊捆着在*的兩個角上。
有過吸毒的經驗,這些東西早都有的。
喬靜言劇烈的掙扎,可是還是拗不過,她力氣現在很小,沒有吃飯沒力氣,手被綁住了,腳還不住的掙扎,傭人看一眼章霖昭,章霖昭點頭,傭人快速的動手,將她的腳也捆住。
整個人呈一個大字形固定在*上。
醫生過來扎針,順利而飛快,調好的速度,旁人都撤下去,只留下他跟她兩個人。
她瞪着他,瞪着,眼底忽的就朦朧。
他伸手過來,抹了她的淚滴。
“乖了,給我一個月的時間,我處理好一切,到時候你想要怎麼樣都可以,你不能離開我,喬靜言,在你也愛上我之後,我不可能再給你自由,那樣對我太殘忍,我離不開你,事實上,我就是離不開你,給我一個月,別再倔強我就放開你,你知道我的手段,別總是忤逆我,一個月以後你怎麼懲罰我我都認了。”章霖昭的聲音輕輕的,好像是羽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