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聲音堅定,沫兒心中狂喜,他說得這個人,是她嗎?
壓抑住心中的激動,聽見皇帝說:“七哥想要什麼人?”
葉痕目光仍然低垂,聲音卻透着股韌勁:“一個女人。”
皇帝大笑,撫着案上一隻黃金雕底,白玉爲架的夜明珠說道:“朕以爲七哥不喜女人,如此甚好。”
“謝皇上。”
他們又談論了些朝堂政事,沫兒站在一邊,根本無意去聽,這種事知道的越少越好,她現在滿腦子都在想着葉痕剛纔的話,如果他解了塞北之圍,他真會帶自己走嗎?
皇上已經金口玉言的答應了,到時萬萬沒有反悔的道理。
可是,聽說他要帶兵打仗,心中不免又涌起濃濃的擔憂,禁不住偷偷看了他一眼,他的眸光正好也向這邊移來,四目相對,竟然已似有了千言。
沫兒急忙收回目光,垂向腳面。
“皇上,若無其它事宜,臣先行告退。”
“雲騫(qiān),送七王爺。”
殿門被推開一角,雲騫,這位皇帝面前的大紅人剛剛辦事回來,此時聽到傳話立刻走了進來,在葉痕面前行禮道:“王爺,請。”
林近楓也隨之一起走了出去,在門外聽候差遣。
沫兒剛要告退,皇帝忽然問:“沫兒可會研墨?”
她只得收回步子,應了聲:“只怕研得不好。”
“研墨者貴在手細心誠,有何研不好?”他斜睥了一眼案上的硯臺,沫兒立刻小步走過去,拿起桌上的墨條。
皇帝拿過堆積如山的奏摺開始批閱,其間再不發一言。
沫兒一直靜靜的立在他的身側,研過了墨就站着不動,燭光搖曳,牆上投下她淡淡的一抹剪影,似霧似煙一般。
皇帝不說困,她也不敢喊困,雖然眼皮子早有些睜不開了。
雲騫送來幾樣茶點果脯,沫兒剛纔還不覺,此時突然就有些餓了,望了那茶點一眼卻悄不做聲。
皇帝目光停在奏摺上,修長的手卻伸過去拿起了一塊杏仁酥,沫兒見了,剛要替他拿,他的手卻遞到了她面前,“餓了吧?”
她一愣,頗有些尷尬的接了過來,“謝皇上賞賜。”
等她吃完這塊杏仁酥,剛纔的睏意似乎也消除了。
她看到皇帝在案上攤開一張宣紙,提筆在上面正要寫什麼字,忽然側過頭問她:“沫兒可知朕的名字?”
沫兒一聽,急忙跪下道:“沫兒不敢。”
自古皇帝的名字最爲忌諱,文武百官說到皇上二字時都要拱手敬天,更何況皇帝的大名。
皇帝拉起她的手,笑說:“你可會寫字?”
沫兒點點頭。
“那沫兒不妨寫個朕的名字看看。”
他眉宇間並無別的意思,只是笑,沫兒不知他爲何有了這種興致,但還是咬咬脣,硬着頭皮走到桌案前。
拿起蘸滿了墨汁的毛筆,一筆一劃的在紙上寫下皇帝的名字——葉肖。
“沫兒竟然寫得一手好字。”他端起宣紙讚道。
“皇上誇獎了。”
他又看了會才收起,宣道:“雲騫。”
雲騫躬身進來,“奴才在。”
“把這幅字裝裱起來掛在朕的未央宮。”
未央宮是葉肖的寢宮,他卻要把字掛在那裡。
沫兒心中一時驚疑不定,只能站在一邊靜觀。
“讓近楓送昭儀回宮休息罷。”葉肖重新坐回案前,又開始批閱奏摺。
“沫兒告退。”
沫兒一直不肯自稱臣妾,葉肖倒也沒有怪罪,任她依自己的性子來。
回去的時候已是半夜,林近楓護在她的身邊,一身黑色錦衣,鑲有寶石的寶刀斜掛身側,他目光無意掃過她的臉,月色無邊,她似一塊美玉般瑩瑩生輝,他心中微動,急忙不自在的別開目光。
“林大人,前方就是天芒宮了,大人毋須再送。”沫兒停下腳步說。
林近楓自是不便出入嬪妃的宮殿,可又擔心,於是說:“微臣在這裡目送娘娘。”
話剛說完,忽聽前方傳來一聲慘叫,“救命。”
林近楓身形一動,飛掠過去。
只見灌木叢後,兩個侍衛正在褻瀆一名宮女打扮的女子。
“住手。”一聲斷喝嚇得那兩名侍衛頓時跪倒在地:“林大人。”
“大膽奴才,竟敢做出這種卑鄙無恥的事來。”他一腳踹翻了其中一個,刀光一閃,刀尖逼近他的喉嚨。
“林大人饒命啊,林大人饒命啊。”兩人急忙趴伏在地。
“我御林軍一向軍紀嚴明,絕不允許你等這種敗類混淆其中,來人。”
不遠處的叢林中立刻走出數名黑衣人,抱拳道:“大人。”
“把這兩個人交送刑部,嚴懲不貸。”
“是,大人。”
沫兒疾步走來,就見地上趴着一個妙齡少女,衣衫不整,髮絲零亂,她眉頭一皺,脫下自己的大氅蓋在她的身上。
女子淚眼婆娑,爬到她面前泣道:“多謝娘娘。”
沫兒笑了:“你怎知我是娘娘?”
女子說:“看娘娘一身打扮,雍容華貴,絕不是普通的宮女和女官,長得又這樣漂亮,一定是娘娘了。”
林近楓說:“這丫頭倒也生得眼尖嘴厲。”
女子趕緊嗑頭:“淺淺不敢。”
“原來你叫淺淺。”沫兒看向林近楓說:“林大人,這女子就交給你安頓了。”
“是,娘娘。”
淺淺一聽,眼中立刻盈出淚來,抓着沫兒的裙裾哀求:“娘娘,淺淺本是鄉下女子,初來這宮中不過幾日,那些人見淺淺好欺,日日相逼,求娘娘收了淺淺做丫頭,淺淺定當做牛做馬,感娘娘大恩。”
她說着就給沫兒磕頭。
沫兒苦笑:這丫頭還以爲跟了她就能少受些苦難,孰不知她也是前景堪憂,命運未卜。
伸出手扶了她一下說:“你既不嫌棄,那就去我天芒宮做名打掃的侍女吧。”
淺淺面露驚喜,連磕了三個頭:“謝娘娘大恩大德。”
又轉向林近楓:“謝大人救命之恩。”
“你叫淺淺啊?”阿秀給她找了套新衣服。
“阿秀姐,這是給我的嗎?”淺淺歡喜的接過來。
“這是娘娘賞給你的,還不謝恩?”
淺淺趕緊跪在沫兒面前:“謝娘娘賞賜。”
沫兒扶起她,笑說:“在天芒宮裡,沒有這些跪來跪去的規矩,以後就免了。”
淺淺眨着大眼睛,高興的笑道:“娘娘人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