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聲輕而有節奏的敲門聲響起,葉靖卻是置若罔聞,依舊坐在偌大的桌前拿着書本。
門鎖轉動的聲響傳來,門被從外面打開了,葉蕾用托盤端着一燉盅進來。見葉靖一副專注的樣子,葉蕾笑着輕輕把門關好,對葉靖的無視全然沒放在心上,又或者是因爲理解?
邁着平常的步伐,來到桌前,將手裡的東西放下。
“小靖,休息會兒吧。”
意外的,葉蕾的呼喚並沒有得到迴應,如果說之前敲門是因爲太過專注,那麼此刻就有些故意爲之的意思了。
葉蕾的眼神黯了黯,喃喃道:“小靖——”
葉靖依舊沒有理會,眼睛也一直專注於書本,可若仔細看的話,自從敲門聲響起過後他手中的書本就再也沒有翻動過了。
深吸口氣,葉蕾強打起精神,把燉盅送到葉靖面前,笑道:“媽媽給你做了蓮子雪梨銀耳湯,喝一點好不好?”
那濃郁的顏色,一看就是那種細火慢熬而成的,可見燉的人之用心。
“小靖——”
這一聲呼喚帶着濃濃的悲傷,以至於讓葉靖再也按耐不住,眼神頓時一黯。
自從那天之後,葉靖就對葉蕾帶着淡淡的疏離,若是以前葉蕾也許不會發現,但是如今,葉蕾完全可以說處在敏感期,任何一丁點的一樣她都能察覺到。同時也容易帶着悲觀的心態去看待,就好比葉靖,明明葉靖是因爲擔心纔會如此,葉蕾卻認爲他在生自己的氣。
而明明一件很小的事,卻因爲一方不願解釋,一方多想而變得僵化。
“不要生媽媽的氣好不好?”葉蕾輕輕壓下葉靖手裡的書,帶着懇求說到。
葉靖抿了抿嘴,聽着葉蕾用這種口吻說話他心裡實在不是滋味,但又固執的不想直視對方。
“小靖——”
如果知道自己委曲求全所得來的是這樣的疏離,葉蕾或許當初就不會答應的那麼幹脆,當然不會因此而拒絕,畢竟就算如此也改變不了最壞的結果,只是,至少不應該當着葉靖的面。
“不要這樣,小靖,媽媽會傷心的。”
這話令葉靖心神一顫,這才終於揚起沒有表情的小臉,抿着嘴看着葉蕾。
這一舉動令葉蕾心中多少有些欣慰,只是眼神仍舊悲傷,她道:“媽媽知道你一直很努力,也很懂事,從來都沒有什麼讓媽媽操心過,但是小靖,”頓了頓:“媽媽不能失去你們,你能明白嗎?”
“這個世界有太多的不公平,所以媽媽沒辦法拒絕,就算你怪媽媽也好,可是媽媽只能做到這種程度,你們是媽媽的寶貝,是媽媽最珍貴的寶貝,”葉蕾眼裡滿是慈愛與相反的悲傷,就連語氣裡也有着藏不住的悲傷:“都是媽媽無能,不能好好的保護你們,甚至連基本的溫飽也不能滿足,媽媽真的很沒用對不對?”
“不是!!”葉靖終於開口了,語氣無比堅定,彷彿誰若否認,他便毫不猶豫的把對方挫骨揚灰。
稚嫩而與那人別無二致的臉龐,緊繃的表情,緊抿的脣,無一不透露着葉靖是那個人的孩子。
是啊,葉靖和葉萱的確是那個人的孩子,可那又如何?他們同樣也是自己的孩子。所以即便葉蕾無法阻止楚灝軒要讓兩個孩子認祖歸宗,她也不會輕易放棄撫養權,哪怕她再次回到那個對她而言如同地獄般的地方也在所不惜。
“即便如此,媽媽還是會保護你們,再苦再累也是值得的。”葉蕾彷彿沒有聽見葉靖的話般,自顧自的說着。
“我不要媽媽再受苦受累。”
葉蕾輕笑,身手撫上葉靖的頭,像一般的母子那樣:“我知道,所以小靖的努力媽媽一直都看在眼裡,只是你現在還小,有很多事還都不明白。”
話語剛落就聽到葉靖的反駁:“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傻孩子,要知道你們在媽媽眼裡永遠都只是個孩子,這與年齡無光,知道嗎?所以媽媽的事有太多都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樣。”
葉靖抿脣,儘管他再怎麼不能接受,卻也找不出一句反駁的話來。
看出葉靖的不甘心,葉蕾失笑道:“當孩子一直被媽媽寵着不好嗎?”
這句話明顯有着弦外之音,而在葉靖聽來無非就是一直做小孩在葉蕾的保護下長大,他不會討厭被葉蕾呵護着,但保護還是由他來的好,他纔是這個家唯一的男人。當然,葉靖是不會把這些說出來的,因爲在葉蕾面前,他的任何言語總是會輕易的被擊潰。
不知道是不是葉靖的頭髮太過柔軟,以至於讓葉蕾戀戀不捨。
“媽媽一直都想給你們一個家,一個完整的家。”葉蕾的聲音再次響起。
聽到這話,葉靖卻是臉色一白,眼裡的怒火顯而易見。
“你們需要一個父親,一個爸爸,何況他也確實是你們的親生爸爸,所以我們一家人一起是遲早的事。”第一次,葉蕾覺得自己說的是違心的話,說的時候心更是一陣陣的鈍痛。
在葉靖還沒開口之前,葉蕾彷彿早有預料似的搶先開口,繼續說:“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可是不管怎麼說都無法改變這個事實,就算你不喜歡他也好,他也確確實實的是你們的爸爸,”頓了頓,像是在做什麼重大的決定,半響後才聽到她的聲音:“所以你們要學會愛戴他。”
這句話徹底讓葉靖爆發了,只聽他怒吼着:“我絕不承認,更別妄想我會愛戴他,我尊重而愛戴的人永遠都只有一個,只有媽媽你一個人。”
這句話在任何人聽來都應該感到高興,葉蕾卻是半喜半憂,喜的是葉靖的話,憂的是如果葉靖一直都是這樣怕是不會好過的吧?葉蕾很清楚,楚灝軒是不會允許一個不忠於自己的人在身邊的,哪怕這個人是他的親生骨肉。
輕嘆口氣,葉蕾道:“我知道了,媽媽只能說不強迫你,可是,答應媽媽,從今晚後絕對不要再說這種話,可以嗎?”
葉靖緊抿着脣,不置可否,可他的表情出賣了他,昭示着他不會妥協。
而葉蕾之所以會這麼說,完全是想在婚前給葉靖做好思想工作,因爲比起葉萱來,葉靖纔是更難說通的,不論如何哄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