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延將楚灝軒從他母親身邊帶回自己身邊是葉琴失蹤之後,那個時候他因爲其他的事被絆住,所以等到他發現的時候卻哪裡也找不到。調查結果,葉琴最後接觸的是葉家,而在那之前確是那個女人,理所當然葉琴的離開和她脫離不了關係,所以一氣之下便把楚灝軒帶走。
楚延還記得那時候的楚灝軒和現在的葉靖一樣,有着與年齡完全不符的沉着和冷靜,不太愛說話,只是當他強行分開他們母子的時候,楚灝軒的情緒纔多少泄露了一點。這不難理解,因爲在過去的幾年裡他從未正眼看過自己的這個兒子,楚灝軒以來他的母親也是理所當然的。
就算把楚灝軒帶離也沒想過要對他做什麼,不說葉琴的離開與他無關,就是有錯也只是他的那個蛇蠍母親,何況他怎麼說也流着自己的血。
只是,自楚灝軒被他帶在身邊之後,他就強行安排了他的生活,勢必將他打造成獨一無二的人中之龍。那個時候的楚灝軒可以說毫無自由可言,即便他是他的繼承人,楚延也用最冷酷無情的手段來教育他,只要稍沒達到他的要求,迎接楚灝軒的必然是一場毫無人情可言的懲罰。
至今想起來,楚延也覺得那時候對楚灝軒是有愧的,相比起來,葉靖要幸福的多,哪怕沒有富裕的物質生活,卻因爲葉蕾的付出而快樂的成長着。
楚延擡起手朝葉靖招了招:“坐過來。”
雖然有些好奇,但葉靖還是服從的再走上前,因爲他已經離牀沿只有咫尺,所以再上前他的身子必然挨着牀,就算楚延不說,他也只能坐着。
楚延身手摸了摸葉靖的頭,這個動作讓葉靖身體瞬間僵硬,卻並不抗拒,相反竟覺得心中有股暖流流過。
“要不要聽我給你講個故事?”
儘管很意外,不過葉靖猶豫了片刻還是點了下頭。
“從哪裡開始呢?”楚延喃喃道,此刻的他完全沒有平日裡那種威嚴,和普通人沒什麼兩樣,只是看上去與實際年齡不符,但他已經有葉靖這麼大的孫子了。
慢慢的,楚延開始講述着他的過去,從楚灝軒出生的時候開始。
楚灝軒出生在一年的最後一天,簡直就像是爲了迎接新的一年最好的禮物。只是對楚延來說,他的出生只不過意味着他盡了義務、盡了延續楚家香火的義務,也意味着他不用再受到楚家的束縛。
可是,就算沒有把對那個女人的仇恨發泄在楚灝軒身上,楚延也不否認自那以後就徹底的冷落他,與其說是他是他的兒子,倒不如說僅僅只是流着相同血脈的親人而已,除此之外什麼也不是。
楚延從未在楚灝軒那張面無表情的臉上看到過笑容,那時候他是因爲沒有在意過,直到在他與葉蕾在一起之後,他才從調查的照片中看到那張臉上看到鬆動,即使不明顯,卻是真實的。
因爲接觸的時間很少,所以很快就講完了。
“如果是你的話,會認我這個父親嗎?”
聽楚延這麼問的時候,葉靖小臉都皺在了一起,他實在難以想象那種場面,更沒想過原來楚灝軒的童年竟然是這樣。只是那又如何?不說楚延現在到底是不是後悔,葉靖也無法原諒楚灝軒對葉蕾不好。
“我不知道。”葉靖猶豫了許久才說了這麼一句。
楚延脣角揚起一個弧度,似笑非笑,似乎早就料到葉靖會這麼說。
“你很聰明,而且你媽媽把你教的也很好,我還聽說了你在武館那邊的表現。”
葉靖抿了抿嘴不說話。
“你和你父親小時候長得一模一樣。”
突然停楚延這麼說的時候,葉靖一愣,這句話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因爲從來都沒有人說過,就連葉蕾也未曾告訴過他。
小手不禁摸上自己的臉,似乎在思考着什麼,驀地又擡起頭來看向楚延,好一陣子都一眨不眨……
似乎是看出葉靖的疑問,楚延卻只是苦笑,同時又感嘆造化弄人。因爲無論是葉靖和楚灝軒,還是他,他們三個人幾乎可以說是從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可笑的卻是他們的年齡擺在那裡,幼年、青年,而他已經邁入年老的行列之中。
“告訴我,救出你媽媽之後,你打算怎麼做?”
葉靖想了想,然後搖了搖頭。
“你曾經想過有父親嗎?”
這次是點了點頭,畢竟既然他能出生在這個世上,又怎麼會沒有父親?
“那你有沒有想過一家人團聚?和父親一起。”
葉靖緊鎖着眉頭,似乎這個問題很難決定。
對此,楚延並沒有強求,只是說:“我老了。”
話是這麼說,從楚延的外表來看一點都沒有蒼老的痕跡,但語氣聽起來帶着淡淡的疲憊。
“你一點都不老。”
難得聽葉靖說出如此稚氣的話,楚延情不自禁的揚起脣角,道:“人總有老的那一天,更何況我都已經有你這麼大的孫子了,又那有不老的道理?”
葉靖皺了皺眉,但堅持說:“本來就不老。”
比起一般祖孫來說,楚延確實不老,相反很年輕,走出去說他們是父子也沒人會質疑。
話說回來,比起楚灝軒,葉靖更喜歡楚延,雖說兩人同樣是那種看似冷酷的人,楚延的冷帶着不可冒犯的威嚴卻意外的讓人親近,而楚灝軒……卻冷的讓人不敢接近。
“能在有生之年聽你叫我一聲‘爺爺’我已經很知足了。”這句話是楚延的心裡話,同時又在心裡不禁想,如果也能聽到楚灝軒喊他一聲‘爸爸’的話,想必他就死而無憾了吧?
父親與爸爸,本意沒什麼區別,但本質上還是有的,父親帶着一種尊敬與疏離,爸爸聽起來就很親切和溫馨。像楚氏這樣的家族,稱呼父親沒錯,因爲這樣的稱呼象徵着孩子對父親的尊敬,只不過什麼事又是絕對的呢?
楚延覺得自己真的老了,曾經他唾手可得的,現在卻變得遙不可及,他自是不會怪楚灝軒,因爲這是他罪有應得的。楚灝軒是不是最後也會邁上他的後塵呢?楚延第一次做不出肯定的答案,或者說未來的變數誰又說的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