滌洗了三遍,三個小寶的鞋子全都煥然一新,出現了本該有的顏色,斬月看的好歡喜,把鞋子放在臺子上控水,那邊端起盆轉身走兩步往旁邊的抽水馬桶倒,就在這個時候,地漏附近已經積了一層積水,斬月穿着涼拖,瓷磚打滑,她一個沒站穩,堪堪的跌坐在地上,嚇的魂飛魄散。
跌倒的那一聲真的太悶重了,斬月的屁股摔的又酸又麻,她背還撞在牆壁瓷磚上,也在痠疼,坐了一會喘口氣,她扶着牆壁想要站起來。
可是身體卻異常沉重,子宮可能收縮了一下,她的肚子變得僵硬無比,就像頂着一個鐵球,完全動不了,斬月出了一身冷汗,想辦法要把自己站起來,可是掌心剛撐着地面出力時,手心裡一團黏糊糊的東西,她翻開一看,嚇的面色慘白,一霎那,眼淚大顆大顆的掉。
出血了。
家裡沒什麼人,靳家幾個兄弟在樓下,斬月連想都沒想,對着浴室那堵牆拼命嚎叫:“靳東!靳東!靳東!旆”
靳東在隔壁打遊戲,隱隱聽到似乎是斬月的聲音,而且,好像還在喊他,等他覺得就是斬月的聲音時他飛快的退出遊戲,側耳傾聽,下一秒朝外面飛奔,等衝進隔壁房間,一進門就聽見斬月哭號着還在叫他:“靳東!靳東!”
聲音在浴室,等他衝進去看到斬月跌坐在牆壁邊上,雙眼瞳孔急遽收縮,他的額頭流下了汗窠。
“別怕,我馬上送你去醫院。”
斬月邊哭邊點頭,靳東蹲下去把斬月抱起來,雙手已經染上了她下身流出來的血,斬月哭的好慘烈:“靳東,一直在流血,一直流血,啊……”
她怕孩子有什麼閃失,靳東抱着斬月飛速回自己房間拿了車鑰匙便衝下樓去,樓底下無所事事到處轉悠的兩個叔叔嚇到了,紛紛擡頭看着從樓梯上簡直就像一步躍下來的靳東,他懷裡居然抱着,路斬月!
這三個人什麼關係家裡人都你知我知當面絕口不提,因爲丟臉,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所以看到這一幕甚至覺得大逆不道。
二叔急吼吼的指着靳東:“靳東!你怎麼能抱着你小嬸!”
靳東根本沒解釋,跳下樓梯抱着斬月衝出了樓,往地庫跑。
靳百川和靳百山當即就覺得事情不妙,不論路斬月怎麼了要靳東這樣抱着衝出家去,單單靳東抱路斬月這事給他們家小五知道肯定又是一場風波,爸出殯在即,絕對不能惹什麼是非,再鬧一次,只怕連老太太也跟着老太爺走了。
此時靳百年剛好從衛生間出來,瞧兩個弟弟急慌慌的往樓外跑,不自禁皺眉:“這是幹什麼?”
“大哥!”老三回頭:“靳東把路斬月抱出去了!”
“……”
靳百年大駭,快步走到樓口,恰好阿斯頓馬丁從地庫衝出來,輪胎摩擦地面的聲音讓人眉頭打緊,靳百年根本沒看到駕駛位兒子的影子車子已經衝出去了。
……
澡堂那邊,兩小孩已經鬧翻了天,壓根兒沒洗澡,和靳湛柏玩起了逃犯和官兵的遊戲,他追啊追追了幾圈,累的不行,兩小孩兒還仰着頭問他怎麼不跑了,此時此刻,他覺得有必要提高一下他在家庭中的地位。
連哄帶騙給他們洗了小身體,剛擠了洗髮露揉出泡泡時威廉就抓了一把抹在他臉上,然後嘎嘎的笑,翡翡自然也有樣學樣,抹完後溜之大吉,靳湛柏站起來用水把臉頰衝乾淨,然後把等着他來追的兩個小傢伙強制帶回來,一隻手臂夾一個,這一次再也不給他們胡鬧的機會,簡簡單單料理掉他也沒洗,一手抱一個帶他們出去了。
更衣室裡的按摩牀上他先拿了娃哈哈出來,兩個小傢伙乖乖坐着,搖晃着小腿兒,吸溜吸溜沒一會兒就喝光了,又伸手朝他要,靳湛柏最後戳了兩瓶分別遞給他們,並且嚴肅的說:“喝完沒了,找我要也沒了,曉得?”
小傢伙沒睬他,靳湛柏趁着他們安靜的這段時間抓緊時間幫他們穿好衣服,喝完娃哈哈後哥兩爬到相連的按摩椅上了,蹲在那裡不知道摳什麼,靳湛柏掐着腰,今個等於沒洗,只是站在噴頭下衝了點熱水。
他去櫃子裡把手機拿出來,穿好內庫準備找人做個按摩,剛解鎖屏幕上卻有兩通未接來電,是靳東的。
自然是皺起了眉頭,也帶着好奇,這小子,昨天下午的午飯期間還說跟自己無話可說,這會兒打電.話給自己又是幾個意思?
靳湛柏回撥,嘟聲消失後他緩緩幽幽還有點慵懶的說:“什麼事?”
“琪琪出血了,婦幼保健院。”
已經掛斷,一個多餘的字都沒有多說,可是卻足以讓靳湛柏愕然,他愣怔兩秒突然打開櫃子,把東西全都拿出來,穿衣服,塞亂七八糟的東西,然後給兩個小孩穿上鞋子,購物袋背在背上,兩個孩子一手夾一個,匆匆忙忙出去外面,這邊還急着聯繫二嫂。
陪老太太洗澡,家裡女人去的又多,估計還沒出澡堂,靳湛柏等到第四聲時已經心焦氣燥的收線了,抱着兩個孩子搭電梯去車庫拿車。
賓利沒綁嬰幼兒專座,靳湛柏將兩個小夥子放在後座,繫上安全帶,然後回到駕駛位,將車子四面窗四面門全部中控上鎖,火速發動引擎往婦幼保健院飛奔。
孩子在車裡玩,兩個小兄弟說動畫片裡的熊二,靳湛柏神色嚴峻的專注着前方,遇到信號燈特別煩惱,但也不得不耐心的等下去。
……
抱着兩小孩慌里慌張往婦科跑,走廊盡頭看到了獨自坐休息椅的靳東,聽到腳步聲靳東朝這邊望,然後站起身來。
靳湛柏把孩子放在地上,火急火燎的問他:“斬月呢?”
靳東不看他,冰冷的回覆:“做了b超,現在在門診室裡做檢查。”
靳湛柏拽着領口原地轉了一圈:“怎麼回事?”
靳東很傲慢,冷哼一聲:“在浴室裡跌倒。”
靳湛柏是個唯我獨尊的男人,見不得有人以這種態度輕慢他,所以很生氣,指着靳東鼻子就說:“少給我裝這幅吊樣子,你帶孩子回家。”
靳東對他的話恍若未聞,退後兩步又坐回休息椅上。
這對他而言就是挑釁,只是眼下斬月的事讓他沒辦法再理會其他,放了靳東一馬,他走到門診室外面,在那關閉的門扉外轉來轉去,威廉和翡翡就在旁邊打打鬧鬧,還笑呵呵的。
大概三四分鐘後斬月捧着肚子虛弱無比的走了出來,靳湛柏一看到她這幅模樣嚇了一跳,立即抱住她,焦急的詢問:“怎麼了?怎麼跌倒了?”
靳東.突然走到斬月面前,距離遠,可是心卻很擔憂:“沒事吧?”
斬月嘴脣蒼白髮青,慢慢擡起頭朝他搖搖:“沒事,謝謝你。”
“……”靳東如面具一般無溫的臉頰剝落了一塊,眼圈有點紅:“我的車兩座,帶不了小孩,先走了。”
斬月沒答,靳東也走了,威廉隨着靳東轉身,望着他爸爸瘦瘦高高的背影,翡翡跑過去拍他的小肩膀,靳湛柏摟住斬月,她一下貼在他懷裡,險些就要站不住了。
靳湛柏先扶着斬月坐下休息椅,然後在追問起來:“醫生怎麼說?”
斬月哈了幾口氣,覺得這麼吃力,臉色煞白一片,她咬了咬脣說:“跌倒的時候子宮收縮了,我嚇死了,我以爲孩子要早產了,醫生說羊水下的毛細血管裂了,幸好孩子沒事,不過要住院觀察。”
靳湛柏氣的有些埋怨:“怎麼會跌倒呢?”
“我在浴室刷寶寶的鞋子,地上瓷磚特別滑。”
“……”靳湛柏不知道還能說什麼,怨氣也沒處發泄:“你下次再摔一次,看看會不會這麼幸運。”
“哎呀,”斬月的脣乾燥的連說話都扯不開,“你別兇我行嗎?我已經嚇死了。”
靳湛柏又心疼的把她摟進懷中,往那兩個小傢伙一看,立即嚴肅的制止:“別跑!給我回來!”
兩個欲跑遠玩鬧的孩子又吐着舌頭慢慢走回來。
“不是說住院嗎?怎麼沒人安排?”
斬月靠在他懷中,囁嚅:“醫生正在聯繫護士長,恐怕沒病房。”
“給錢就是嘍!”靳湛柏氣躁。
“哎呀,不是錢不錢的問題,現在哪家人不把懷孕的產婦看的比自己的命還重?你花錢就能買到牀位呀?”
“花錢都買不到牀位,錢還有個吊用?”
斬月懶得跟他說了,靠在他懷中閉着眼睛休息,只是心有餘悸,依然緊緊捧着自己的肚子,生怕再有任何閃失。
……
半小時後,斬月辦理了住院手續,靳湛柏也聯繫上了老太太,讓家裡來個人把兩個小傢伙接回去,他得在醫院陪斬月,送不了孩子。
斬月掛了水躺在牀上不一會兒就睡着了,牀頭櫃上放了一臺加溼器,全都往靳湛柏這個方向噴,他煩死了,怎麼讓都讓不掉那水霧,索性拎着椅子換到牀另一側坐,沒等一會兒老太太的大部隊到了,進來就“哎呦喂”的唏噓個不停。
“咋了呀!媳婦要不要緊呀?孩子呢?”
靳湛柏立刻“噓”了一聲,快步繞過病牀推着老太太先出去,走廊上還站着一起去洗澡的所有人,兩個小傢伙已經被靳靜和安煒昕抱到懷裡了。
靳湛柏眯着眼睛往走廊那頭看了一眼,然後對老太太說:“你們帶小孩先回去,徐媽,讓傭人熬點補湯送來。”
“你放心呀,我親自送過來,可還要吃什麼?”
靳湛柏想了一下暫時也沒什麼主意,所以有點不耐煩:“想到了打電.話給你。”
“好好好。”轉向老太太:“寶芬呀,咱們先回家吧,讓小五陪着他媳婦。”
老太太戰戰巍巍的轉了身,絮絮叨叨的說:“他爸才走,這小兒媳婦就要流產,真是家門不幸,倒黴起來連喝水都塞牙縫呀。”
“哎呀,哪裡有說要流產呀,你真是杞人憂天,懷孕出個血很正常的,許多女人都碰到過,別操心了,走走走,回家燉阿膠去。”
靳湛柏站在走廊上看家人上了電梯,想去露臺抽根菸,又擔心斬月醒來找他不到着急上火,所以也沒耽誤,轉了身就往病房回,誰知,連步子都沒跨出去,叫突然迎面走來的那個人怔的愣在了原地。
記得最後一面是在北京三里屯的餐廳,大哥給了她五千萬,她簽字離婚,依稀記得她那天還是珍珠粉的着裝,似乎很喜歡這個顏色,踏着十公分高跟鞋,戴着那顏色叫不上來的美瞳,很美豔,可是現在站在自己面前的女人也還是當初那個女人,那這巨大的改變是如何造成的呢?
顯然,比靳湛柏更驚訝的是佟憐裳,她眼神閃爍左右避讓,看來靳湛柏的突然出現讓她不知所措,不知道她是因爲她如今臉色蠟黃不肯見人還是因爲她下腹處的八.九個月的大肚子呢?
佟憐裳非常非常的尷尬,完全可以猜測她的思想,此刻定是想要鑽進一個地縫中去了吧?偏偏靳湛柏這人還賤的要命,左跨一步擋住了她的去路。
很不解的眯着眼睛,問她:“你不是去墨爾本了嗎?怎麼會在s市?還是你一直留在s市沒走?”
佟憐裳倉皇卻也無處躲藏,幾次想走都被賊賤的靳湛柏攔住,靠近了些靳湛柏纔看到她以往漂亮的雙眼皮都有些老年化的衰老,很可怕,女人卸了妝真的很可怕,幸好他老婆從始自終都是素面示他。
靳湛柏用下巴比了比她的肚子,沒心沒肺的問:“要生了吧?結婚了?”
沒想到佟憐裳竟然像只被逼急了的兔子,紅着雙眼擡起頭朝他大吼大叫:“關你屁事!”
靳湛柏不以爲意的聳聳肩,眼神玩味的繞着她的肚子轉了兩圈:“是不關我屁事,不過看樣子你是被人玩大肚子又不管了吧?”佟憐裳嘩嘩的淌着眼淚瞪着他,靳湛柏依舊沒心沒肺的說:“看你這慘樣就能猜出來了,‘十個月的皇后’怎麼會是你這個樣子?”笑。
她尖吼着握着拳頭衝上來打他,靳湛柏“哦哦”兩聲往後避開,佟憐裳終是沒走過來,扶着牆嗚嗚的哭:“你滾!我怎麼樣要你管!”
“我當然不管啊!”靳湛柏誇張的挑起半邊眉毛:“你想叫我管你我也不會管你呀,我只是禮尚往來的對你的境遇嘲笑一番罷了,”他故意輕佻的笑出聲音,“現在一定後悔跟靳東離婚了吧?是不是覺得不愛你但願意對你負責的男人比不愛你還玩弄你的男人好太多了?”
“你滾!滾啊!滾——”
兩個護士跑了過來,拉開,靳湛柏甩一名護士的手用力過猛所以自己的背撞在牆上,受到刺激的佟憐裳在兩個護士的攙扶下轉身往後面走,估計病房在那邊。
一場猝不及防的鬧劇漸漸收了尾,靳湛柏看着那越來越遠後來走進病房的佟憐裳,心中不禁冷哼,如今的她和過去判若兩人,可是他完全沒有可憐她的心情,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的結果。
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回去斬月的病房,她還在睡,大眼睛輕輕地合攏,神態極是安穩寧靜,他不由自主看的心都軟了,撐着斬月身體的兩側,慢慢俯身下去,親了親她的額頭。
中午,家裡傭人送來了飯菜,還帶了一套斬月的內一褲,飯菜都是營養美食,雞湯,還有用東阿阿膠燉的血燕,靳湛柏拿到桌上傭人也沒多逗留,回去了,斬月還沒醒,他怕飯菜涼所以倒了開水泡在不鏽鋼臉盆中,忙完後自己拿出手機上上網,坐在病牀邊陪着睡覺的老婆。
一點多斬月吭吭唧唧的醒了,像小匡匡一樣沒睡夠所以有些起牀氣,靳湛柏特別好脾氣的俯下身,輕輕撫摸斬月的額,問她:“寶貝睡飽了?”
斬月縮着小手兒捂着自己的臉,打了一個好大的哈欠,靳湛柏把病牀升高,開始盛飯盛菜。
“吃飯吧寶貝,吃完再睡。”
斬月把自己坐起來,靠着牀頭,側目看着在牀頭櫃邊忙碌的他。
“有雞湯,還有血燕,用東阿阿膠燉的,女人要補血,冬天吃阿膠最好,等下吃了飯喝一碗血燕,嗯?”他低頭夾菜,神情充滿了溫柔。
斬月卻很鬱悶:“老公,家裡還有很多事吧,你回去吧,讓小唐來照顧我。”
“那怎麼行。”靳湛柏端着飯碗坐在斬月身邊,舀起一勺子飯菜,遞到斬月嘴邊:“家裡沒什麼事,老公在這裡照顧你,來,張嘴。”
斬月啊嗚吃了進去,靳湛柏也往自己嘴巴里送了一勺子,夫妻兩就這樣你一勺我一勺,吃的熱火朝天。
“寶寶,從現在開始你就住院安胎了,已經八個多月了,也就一兩個月就要生了,忍一忍,老公在醫院陪你,病房那邊我也安排好了,估計明天就能搬到vip病房,什麼都有,方便的很。”
斬月握住他手腕,沒急着吃飯:“你要我住院安胎?”
“當然。”靳湛柏拿開自己的手,把一勺子飯菜送進斬月嘴巴里:“你今天真嚇死我了,還是住院吧,老公放心。”
住院多無聊呀,成天躺在牀上聞消毒藥水的味道,而且沒有自由,想做什麼都有人盯梢,說這不行那不行,和坐牢有什麼區別,斬月的秀眉緊緊的鎖住,搖頭,朝他老公撒嬌。
“老公,我保證,以後絕對小心再小心,你別讓我住院好不好?我不喜歡醫院。”她舉起三指,向他起誓。
他不爲所動,表情很嚴肅,再也不會相信她了:“不可以。”
“老公!”
“你乖。”他很嚴厲的看着她,斬月縮下了脖子,不敢說話:“vip病房就像一個小套一樣,你就當住在家裡,而且老公會伺候你,有什麼不願意的?”
她很彆扭,涌起了火氣,嘟囔道:“我哪有那麼嬌弱!翡翡和匡匡不也健健康康的出生了嗎?”
“你別抱僥倖心理。”靳湛柏生氣了,板着臉的樣子很兇,瞪着她:“你再跌一次老公就沒法活了,我拜託你乖一點好不好?老公陪着你,一分鐘都不會離開你。”看斬月還要討價還價,他不留餘地了:“好了,乖乖住院,其他的不要再說。”
“……”斬月氣鼓鼓的,扁着嘴巴,當他把勺子遞來時她任性的偏過頭去:“你太霸道了。”
“等你生了孩子要去哪裡玩都行,但是現在得聽老公的,嗯?”勺子又送過去,追着她的嘴巴,小丫頭和他賭起氣來,就是不吃,靳湛柏耐着性子不急不忙的伺候着:“來,寶寶吃飯……聽話……快,張開嘴巴……”哄了好久,斬月才把臉蛋兒轉過來,悶悶不樂的吃他喂到嘴裡的飯菜。
(中午還有一更,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