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好了。”慕晚生微微張着嘴,喘着氣,“不要聯繫,我這幅樣子……”
她再說不出口話來,整個人都彷彿陷入了昏天暗地的世界當中無法起身。
她雙目失明瞭。
什麼也看不到了。
她的美好未來沒了,她的幸福生活沒了,就連她自己,也沒了。
誰會要一個眼瞎的醜八怪?
什麼都做不了,還需要人伺候着。
就算範世辛不嫌棄她,但她嫌棄自己,她覺得她已經不配再做他的妻子,做他孩子的母親。
她已經失去了這種權利。
她也不想再回慕家。
如果說以前被母親打斷雙腿後她還是被慕家的人發現並且帶了回去,現在,應該所有人都認爲她已經死了吧?
“沒有人找我吧?”
“嗯,都以爲你死了,好像有個男人是你男朋友還是哥哥的,在湖裡找了你很久,只找到了一隻燒掉半隻的鞋子。”
慕晚生沉默了片刻,又說,“請問,你多大了?”
“28歲。”
“我27歲,你既救了我,就是我的恩人,我喊你一聲哥吧,如果沒有你,我肯定必死無疑了,你的大恩大德我記在心裡了,只是我現在身上有傷不能爲你做點什麼,等我傷好了,我會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的,希望你能收留我。”
“留下你倒也不是不可以,只不過……”他似乎有些難以言說,“你畢竟是個女孩子家,跟我長時間住在一起,難免遲早被人發現,會有人說閒話。”
“那我認你當哥哥如何?你可願意認我當妹妹?如果你願意的話,從今以後我會把你當親哥哥看待的,等我能做事了,我會幫你幹活的。”
“說實話,當妹妹也並不妥當,這幾日因爲不方便,我又不想讓別人知道你在這裡,買的藥給你塗抹的,但你請放心,只是針對的是你胳膊和腿以及臉上,別的地方我沒冒犯你,如果你肯願意……當我媳婦的話,那以後這裡就是你的家,如果你不願意也沒關係,你想去哪兒,我送你去,短期內住在這兒倒也可以,但不能長住,希望你能理解,等你好了,我也可以帶你去醫院做眼睛的檢查,但說實話,我家裡非常貧窮,就算是能治好,醫藥費也是讓我無能爲力。”
他說的句句是實在話,她都知道。
說乾妹妹,誰相信?
住在這裡時間長了,難免會被人發現。
“我都這幅鬼樣子了,你還願意娶我?”慕晚生雖不知這個男人的樣貌是什麼樣的,但她知道,他是個好人,她被他所救,不能要求留下來還不替他着想。
“皮囊不過面具罷了,哪有人的本心重要,其實我臉上也有疤痕,只是你看不見,就因爲這個,我被說了好多門親事,都因爲家裡窮又這副模樣被對方嫌棄,一直也沒着落。”
慕晚生聞言,緘默了,一時間沒說話。
其實,她心裡頭明白。
這條命雖然是保住了,但她卻永遠的跟範世辛不可能了。
她不要別人說他爲了負責不得不跟她在一起,不要別人嘲笑他娶了個醜妻。
也不要曾經那波嘲笑她的人更加踐踏她的尊嚴。
倒不如以這樣的一種結局結束,在大家眼裡,停留的還是她美麗的模樣。
她的幸福明明走到了她面前,明明快要被她緊握在手裡,卻就這樣又溜走了。
從前的慕晚生已經死了。
現在的她只是一具行屍走肉。
無比醜陋的女人。
“你放心,你就算成爲了我媳婦,我也會一如既往的尊重你的,我只是覺得你若要留下來,只能如此,再說,我也缺一個可以說話的伴兒,我只是這麼覺得的。”
慕晚生苦笑,“我沒有在想這些,只是覺得自己這輩子都毀了,倘若知道會變成這幅樣子活着,倒不如把我炸死了事,倘若有眼睛能看的見還好,現在完全失明瞭,倒叫我感覺活着似乎沒了意義。”
“怎麼會沒意義,人只有活着,才能想從前不敢想的,死了,就真的什麼也沒有了。”
“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湯玉成。”
“湯大哥,能不能讓我考慮考慮。”她低聲說,“我知道自己現在的這個處境和條件似乎也沒有考慮的價資格,但我……”
湯玉成理解她,“我不着急,你先住下來吧,這事兒你慢慢想,我主要是缺一個說話的伴兒,我父母早早的就去了,弟弟現在做了上門女婿,家裡一直都是我一個人,太孤獨了,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慕晚生應了一聲,“謝謝你湯大哥,真的謝謝你。”
“我在新聞上,說你叫慕晚生,是這個名字吧?”
“嗯,是的。”
“你暫時住在這兒,用這個名字喊你不方便,要不,你改個名字如何?方便我喊你,不然我弟和我弟妹要是來了問你要什麼,我也不好介紹你。”
“湯大哥,你說換什麼好?”
“開心。”
“什麼?”
“我說你換個名字叫開心,希望你以後能開開心心的,這個如何?”
慕晚生鼻子泛酸,“嗯,就叫開心,我很喜歡這個名字,謝謝你,湯大哥。”
“不用謝。”他出聲,“你剛醒來,一定很餓,我去給你熬點粥,你且先等着。”
“好,辛苦了。”
慕晚生聽着他的腳步聲走遠,雖然眼睛看不見了,但眼淚卻一直往外流,心如刀割成了一片片。
希望成絕望,這般滋味,真是令人痛入骨髓。
以前慕晚生總聽別人說,這世界上的男人,很多都渣的很,但她還是覺得好男人還是很多的。
儘管她認識了一個左星緯,但她還是覺得,很多男人還是跟他不一樣的。
範世辛是一個,湯玉成也是一個。
湯玉成對她真的是好。
每天給她換藥,她躺在牀上不能下地,也是他給她端屎端尿的伺候。
慕晚生不覺得自己矜貴,但一個男人能在她這種處境下還細心照顧她,很不容易。
多少可以共甘卻不能共苦的夫妻,總是在困境的時候看清對方的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