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你見過鮮血嗎?刺目的紅色,像一條河流一樣源源不斷流淌而出的鮮血,還帶着炙熱滾燙的溫度,從人的身體裡涌出,氾濫,緩緩的帶走人身體中一絲一絲的脈搏。
紅色,紅色,滿世界全部都是紅色,帶着鐵鏽一樣的腥味,涌進人的鼻子裡,讓人胃部翻滾,想吐,但是最終還是沒有吐出來。
因爲,那個人是我的父親。
那一年我七歲,母親在我身旁嚎啕大哭,但我沒哭,我只是靜靜的跪坐在地上,看着那個熟悉又陌生的人躺在那片紅色裡,卻沒有了氣息。那時候我在想,或許這只是個新的遊戲,爸爸等一會兒就會從地上爬起來,然後抱着我爽朗大笑,說:兒子,爸爸嚇到你沒有?
但是,他沒有起來,我眼睜睜的看着他被放進棺材裡又被埋進土裡,他都沒有醒來,我整整一個月沒有講話,別人都在討論我是不是被嚇傻了。
其實我只是不知道說什麼好。
我的母親,那個美麗溫婉的女人,整夜整夜的抱着我哭泣,我想我應該安慰她的,但是怎麼安慰呢?我只能輕輕的抱了她,然後瞪大了眼睛,在黑夜裡看向窗外,默默的等待天亮的到來。
天終於亮了,一輛汽車停在了門口,一個男人從黑暗裡緩緩走了過來,我記得他很高,很高很高,跟我父親是完全不同的人,我的父親太過老實,所以最終得了那樣的下場。而這個男人卻是截然不同的,他的眼睛就透着心狠手辣,所以他贏了。呵呵。
我們被接進了陸家,那個無數人欽羨而攀附不起的大家族,他有老婆,卻需要更多的美麗的女人去裝點他豐富的人生。
我母親得了恩寵不過兩年,又被打進了冷宮,兩年,只是這短暫的兩年卻要了父親的命。
沒有了那個男人的眷顧,母親從二夫人的位置一落千丈到連普通的下人都不如,而那個號稱名媛淑女的大夫人更是視我們爲眼中釘,在那個龐大的家族裡,我們像狗一樣活着,那段日子就好像樹葉的背面,陰暗得永遠見不到陽光。
只有一個女孩用她的笑容,給了我希望。
她說:“其恩,你怎麼不笑呢?你笑起來多好看啊。”十幾歲的小女孩,單純天真的可愛,每次笑起來眼睛亮亮的,就好像滿天繁星一樣,臉上小小的酒窩都好像盛滿了陽光。
我承認,我自私,所以我貪戀着她的美好,貪戀這許多年來,唯一的一束光。
她說:“其恩啊,我以後給你做老婆你要不要啊?”一邊靦腆羞澀,又一邊揮着拳頭恐嚇着,“你要是敢拒絕,我就打你!”
我笑着,然後拉過她在她的稚嫩的脣上輕輕的啄了一下,那是我們的初吻,紅了她的臉,甜蜜羞澀得好像天上的雲朵。
我原來想,還好有她,有她我就夠了,再等我幾年吧,再幾年我就帶她遠走高飛。
但是我的小云朵啊,終歸還是隨風飄散了呢……
那個男人的女人太多,孩子也有許許多多,但是真正得了名分認可的卻始終只有他的大兒子,陸允。
不愧是那個男人的兒子,骨子裡透着一股天生的兇狠血腥以及殘忍掠奪,就像狼一樣。
他竟然讓人綁着我,就讓我當場看着他把我的小云朵強暴了。
我的小云朵啊,那時候才十四歲,才十四歲的小丫頭,只會時時刻刻的笑着,那一天,卻在我的面前,哭得尖叫,再由尖叫變成哀鳴,最後無聲無息,像一朵盛開的花,卻被生生掐斷,殘紅落地。那淒厲的嘶喊,我終生難忘。
她向我求助,我拼命的掙扎着,腿卻被打斷了,手腕也脫臼了,被生生壓住單膝跪地,卻還是沒有任何辦法,我還真是無能啊……
陸允在我面前笑,笑得很狂傲,就像饕餮而後的血腥之狼。
而我的小云朵呢,那稚嫩青澀的身子衣衫襤褸,殘破不堪,躲在黑暗的角落裡瑟瑟發抖,口中血絲涌出,灑落一地,我知道,她瘋了。
但是還不夠,竟然還不夠,陸允竟然還讓他的手下繼續侵犯我潔白無瑕的小云朵。
嘴角有鹹澀的液體涌進來,我閉了眼睛,然後猛地搶過他身上的槍,朝着我的小云朵一槍下去,美麗的紅色花朵綻放開來,震驚了所有的人。呵呵,他們竟然還會害怕,他們這些禽獸竟然也會有怕的感覺,我真想仰天大笑。
我一步一步的朝着陸允走過去,他竟然在驚慌,一邊退後一邊在發抖,虛張聲勢的恐嚇我,最後還不如跌坐在地上,我又舉起槍,扣動扳機,但是真可惜呢,竟然沒有子彈了。
我拖着斷了的腿,爬過去緊緊的抱住我的小云朵,替她穿好衣服,任她身上的鮮血將我全身染遍。她全身髒污不堪,但是沒關係,在我心裡她永遠是那朵潔白的小云朵,會笑着,露出兩顆甜美的小酒窩的小云朵。
只是我的雲朵,你現在爲什麼不會笑了呢,連哭,也不會了。
哦,因爲我把她殺死了。
我把她殺了……
我只是抱着她笑,笑得慘烈無比,他們都說我瘋了,只有我知道,我沒瘋,我從來沒有瘋過,瘋的是誰?瘋的是誰!
我燒掉了一切關於小云朵的東西,因爲這世界太骯髒,不值得她一絲一毫的留戀,包括我!我不要這骯髒的世界,污染她,一點都不可以,她永遠是我最純潔的小云朵啊。
再後來啊,我的母親也死了。
我再一次看到那漫天的紅,那個狹小陰暗的房間裡,漫天漫天的紅色,從母親瘦弱的身體裡涌出來,但是她臉上,竟有一抹奇異的微笑,好似跋山涉水走過千萬裡,終於看到了盡頭。
這是第幾次了呢,看着摯愛的人在我面前死去,第幾次了呢,看見那滿眼的紅色。但是這一次,我竟然沒有感到悲傷,甚至有一絲的開心,替她開心,她這一生的悲哀,一生的眼淚,終於到了盡頭,她終於可以解脫了,去往另一個世界,與她愛的人重逢了。
我有什麼理由不開心呢?
我跪在她面前,緩緩的將她的眼睛合起,不經意跌倒在她的血泊裡,那觸感竟是溫熱,就好像小時候她的懷抱,安撫我入眠。
但是,只剩下我一個人了呢。
只有我一個。
天地之下,白雲蒼狗,但是到最後,只剩我一個人……
寫這段的時候,真特麼的心疼,小懶真恨自己太狠心了,我滴小恩恩啊,媽媽來抱一下,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