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過得異常的安順。
原本抱着與顧念宸過相安無事的生活,卻因爲心頭的雜念而不得不多意外恆生。夏妝回房後,悶在牀上一動不動,認真思索着他說的話。
尤其是臨出門那一句。明明字面意思可以理解爲關心,可是夏妝卻下意識地在迴避這個可能。
“以後在外面要照顧好自己。”他的語氣那麼冰冷,怎麼會是關心呢?找了無數理由,告訴自己,他並不是有心要關心自己後,夏妝迷迷糊糊地倒在枕頭上安睡了過去。
也許是藥效發揮的結果。夏妝這一覺睡到了中午。
起牀後,張媽適時地將食物送至了房間。仍舊是吃了一點清淡的食物。
夏妝坐在沙發上,眉頭擰成一條山川。望着那一堆備好的藥片苦惱,心裡惆悵不已,她到底該怎麼進行下一步?是扔掉,還是不扔掉?
正在此時,顧念宸又施施然地出現在了夏妝的視野。
他還真是把握時機恰到好處。否則,就是自己的運氣壞得不能再壞。夏妝望着一臉沉靜的顧念宸,心底默然。
“好些了?”
聞言,夏妝輕輕點頭,便趕緊閉了嘴。這空氣中似乎都能聞到藥片的味道,她此刻根本就無語凝噎,想要遁走。
望着一頭蓬鬆,睡眼惺忪,毫無精神力的夏妝,顧念宸險些就要提醒她注意形象。但話至嘴邊,還是沒有說出來。
家裡,任她如何隨意,只要開心。這樣一想,不覺有些愜意。至少,這個女人願意露出這樣的一面,也是一種跨越。
夏妝擡眼望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紋絲不動的顧念宸,以爲他是在無聲地催促自己吃藥,便不敢再猶豫,抓起藥片,一把塞進嘴裡,又急忙端起水杯灌了一大口水。
顧念宸似乎是有備而來。每每見夏妝吃藥那副痛不欲生,卻還極力裝作若無其事的表情,他心中都有一絲溫暖感覺。
於是,走到夏妝面前,攤開手掌。
一枚杏仁巧克力糖果安靜地躺在顧念宸脈絡分明的掌心。
夏妝只覺得嘴角不受控制地在揚起,心中有股暖流劃過。拿起糖果,小心翼翼地剝開,塞進嘴裡。下一秒,只覺得世界都美好了,不再是滿嘴的苦澀藥味。
或許是她的表情太過滿足,顧念宸挑了挑眉,安靜地凝視她。
夏妝吃嚼邊道謝,沒有注意到嘴角不小心沾上了黑色巧克力。見她這副模樣,顧念宸擡起手指細心地爲她抹掉。
氣氛有些怪異。室內的兩人有些沉默。顧念宸眸子深邃,讓人看不出在想什麼。而夏妝則低着頭不敢看他。
“你的手機。”從褲兜裡摸出夏妝的手機,遞了過去。顧念宸淡淡開口。
夏妝吞下糖果,微微一笑:“謝謝。”
從顧念宸手中接過手機,手指觸碰到他掌心的溫熱,夏妝心頭一愣,眉頭微微皺起。那種不似觸電般卻有異樣的感覺,還真是很奇妙。可是,自己爲什麼會有一種想要握緊的感覺?
不明所以。
顧念宸沒有說話。轉身朝向房間門口走去,顯然是要離開。夏妝呆呆地望着他的背影,嘴角有一種說不出的苦澀。
只聽見空洞的內心,發出了支離破碎的聲音。彷彿是在提醒她,恪守本分。否則,就將會一無所有。甚至,出現無法婉轉的局面。
她不得不承認,她是害怕的。
顧念宸走到門邊,背對着夏妝一隻手撫在門上把鎖處,另一隻手則慣常放進褲兜,臉上一副嚴肅的表情,卻不難看出眉宇間逐漸柔和。
“莫瀾那邊等你身體康復了再過去。”明明想要表現出關心,話出口卻發覺似乎有些生硬,一點溫柔的氣息都沒有。顧念宸幾不可聞地嘆息。
聞言,夏妝難得回神這般快,笑道:“好的。”
突然沒有來由地覺得,這世界上沒有絕對的公平與不公平,一個人想要索取一些東西,就必然會付出一些。
那麼,還要芥蒂什麼呢?無論顧念宸對她是真情還是假意,於她而言,都是無關緊要的東西。她只要,把自己的角色演好,將所有的一切都扯平。
如此想着,絲毫沒有發覺顧念宸已經離開。
打開手機,忍不住看了看娛樂新聞。一眼被版面上第一條新聞所吸引,點擊進去一看,不由驚訝。
“CX總裁顧西澤與半夏藝人夏妝秘密幽會地點曝光……”
看到這則新聞,夏妝嘴角抽了一下,繼續往下翻。
“昨日暴雨夜,CX總裁顧西澤與半夏藝人夏妝在農舍激情一夜。”
夏妝被這則新聞嚇了一跳,隨即又嘆了一口氣,不知道該誇娛樂圈的記者真的很敬業,還是誇他們太會瞎編亂湊。因爲這個新聞也實在是太荒唐了糟糕!意識到顧念宸可能看到了這些新聞,夏妝握着手機的手不自覺地抖了一下。
隨後又意識到,是他將自己帶回了別墅,這些子虛烏有的緋聞,他應該不會在意。可是,轉念一想,似乎哪裡不對,自己爲什麼要在意這麼多?
僅僅是因爲自己的身份?呃,應該是吧!夏妝敷衍着自己,完全沒有注意到剛纔那股緊張勁兒。
察覺腰椎有些痠痛,夏妝歪頭一想,仔細一算,她在牀上躺了近乎二十五六個小時,是該活動活動。於是,便起身去浴室沐浴,在浴缸裡泡足了半個小時。腦子裡一直想着,顧念宸此刻在做些什麼?午餐那時候有沒有用過午餐?
夏妝將這種關心自然而然地歸類爲協議裡自己應盡的本分。抱着這樣的想法,她換好衣服,收拾了一番,出現在了顧念宸的房門外。
正巧張媽從走廊一邊提着水壺走了過來。
“夏小姐,你醒了,身體好些了嗎?”
聽到張媽關切的問候,夏妝臉上露出了甜美的笑容:“嗯,好多了,謝謝張媽關心。”
見她似乎是要找顧念宸,張媽便告訴她顧念宸沒有在家,據說公司有事務需要處理。
想到他照顧了自己一整晚,也沒有怎麼休息,就又去忙工作,夏妝的心裡有些小小的觸動和歉疚。
於是,夏妝便站在走廊上,手枕着護欄望着大廳的吊燈失神。張媽提着水壺,笑意吟吟地離開,她正忙着給露天陽臺的花草澆灌。
正在這個時候,客廳的電話突然響起。夏妝看了一眼正在對面露天陽臺澆花的張媽,便急忙往樓下跑去。
結果,在要倒數第五個階梯的時候,她一腳踩空了,華麗麗地從樓道上滑了下去,崴了腳不說,左腿似乎受了傷。火辣地疼痛彷彿被瞬間點燃,刺得左腿一陣劇痛,夏妝倒抽了一口涼氣,眉頭緊緊擰着,卻一直隱忍着沒有呼痛。
聽到聲響的張媽急忙停下手中的家務,從樓下往下看,便被嚇得不知所措,急忙下樓,上前將夏妝扶了起來。
夏妝站起來,左腳便是一陣鑽心的疼。
“哎呀,夏小姐摔着哪裡沒有?怎麼這麼不小心呀?”張媽的語氣裡滿是擔憂。
夏妝強忍着痛楚,朝着張媽笑笑:“是我不留神踩空了。”
“那我看看,你摔着哪裡了?”張媽說着,將夏妝穩穩地扶着坐在沙發上,然後緩緩蹲下身,將她的褲腿挽了起來。
“不用啦,張媽,我沒事,你先去忙你的吧!”夏妝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張媽卻表情一凜,望着夏妝那微紅的腿,表情十分嚴肅的說道:“那可不行,我去找找藥酒,給你擦擦。”說着,也沒等夏妝回答,就站了起來。
夏妝突然嘆氣,擡手摸了一下左腿的傷,瞬間疼的不想說話,軟軟地靠在沙發上,心中默想,爲什麼最近都是這麼衰?結果當然是想不出答案的。
想起小時候,她總是不好好走路,走不了幾步就會被身旁的桌子椅子絆倒的場景。然後擡頭就會看見那個一臉溫和慈眉善目的男人將她抱起來。
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現在居然能夠清晰地記起。也許,人就是這樣,即使平時從不去回想從前的事情,但當某一天,某一個相似的場景出現,腦海中的記憶還是會被喚醒。
或許,當多少年後的某個場景,自己已經脫離了這裡,擺脫了一切的束縛,還是會在某個瞬間將這些都回憶起來罷!
忽然覺得,未來的某一天,自己一定能夠完全逃離這一場桎梏的。
張媽找到了藥酒,緊張地走到夏妝的面前,輕輕地擦拭着她腿上的傷。
夏妝嘴角微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連藥酒刺激裂開的脂肪,所產生的疼痛感都忽略掉了。
“夏小姐,晚上我燉一鍋豬腳吧!你愛吃嗎?”張媽給她塗完藥酒,擰着藥酒瓶,一臉慈祥。
聞言,夏妝認真思索了片刻,吞吞吐吐地道:“嗯,喜歡是喜歡,只是太麻煩了,張媽。”一想到光燉一鍋湯就得耗去張媽大部分時間,夏妝就有些不忍,怎麼能總是讓張媽爲了自己的事情操勞。
張媽卻喜上眉梢:“你喜歡吃就好。我還怕你不愛吃,正好,可以給你補補。”
只是,她還算作大病中,能吃這麼大補的湯嗎?況且,豬腳幾乎全是肥肉……不,不對,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吃啥補啥嗎?
夏妝不免有些惆悵。
隨即想到一個問題。
“張媽,今天這件事情不要告訴別人,特別是總裁。”她發覺從前自己說話,一到形容他的時候,就只會用“他”代替。這一刻,心裡卻突然覺得,這樣似乎不太好。
張媽知道她的心思,便笑着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