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霄皺了皺眉,“你說什麼?”
“唐逸,明明是凌越他搶了你的……”
冷霄的話還沒有說完,唐逸就急忙打斷他,“這些事跟凌越沒有關係。”
他非常清楚整件事情的緣由,凌越並沒有對不起他,若說凌越讓他失望,那就是當年自己給他發了一條求救的短信,而凌越卻無動於衷。
“當年葉語嫣跟你發生了關係,並偷偷生下了女兒,之後你同意和她結婚一起去美國是因爲葉語嫣給故意讓你失憶?是那婆娘害你的?”
唐逸並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他面無表情回憶着那個女人的臉,曾經的那個葉語嫣是凌越的未婚妻,她跟其它小女生一樣,很嬌弱也非常溫柔體貼。
他覺得這個女孩跟凌越挺相配的,凌越那時也非常愛護着她,自己作爲凌越的兄弟,也跟這個女孩說過幾次話,卻沒有想過,她這麼單純的眼瞳底下埋着那樣陰暗想法。
他討厭葉語嫣,卻已經不恨她。
沐小瞳看着他眼底的清明就知道自己猜對了,她咬咬牙,“那個姓葉的和凌越那樣對你,你真的不生氣嗎?”
他看了她一眼,脣角是掛着淡漠的笑,“都過去了。”
沐小瞳恨鐵不成鋼瞪着他,“我說你這個人怎麼可以這麼好脾氣,強迫中獎你也沒意見。”
唐逸低眸,不再直視着她,怎麼會不在意,他在很久以前就一心記掛着一個女孩,突然被葉語嫣打亂了他的生活,當時,他非常憤怒,甚至跟凌越鬧翻了。
後面葉語嫣多次拿女兒說事,還割脈自殺要挾,他真的很厭煩這個女人。
讓他沒有料到的是葉語嫣竟然爲了達到目標,而讓自己失憶,剛出國的那段時間,他們的感情平平淡淡地,但是每次他接近她,心底就有一種說不出排斥。
之後自己總是跑到酒吧裡去賣醉,那種心情非常複雜,所有人都告訴他葉語嫣和那個小女孩是他的親人,是他的老婆和孩子。
可是,一回到家看見葉語嫣和那個孩子時,他都有一種做錯事的感覺,他覺得自己對不起一個人,有一種深刻的自我厭惡,他就是覺得這個葉語嫣並不是他愛的那個人。
那一次他醉的很厲害,酒吧裡發現了槍戰,在美國持槍合法,他也搞不清楚到底是怎麼了,當時他也在想,不如這麼死了就算了,活着迷糊不清的真的很難受。
他以爲自己會死去,卻在那一天遇到了錦玥,是錦玥救了自己,她醫術了得,不僅治好了他的外傷,連他的失憶症她幫他治好了。
漸漸恢復記憶之後,那段時間他真的很恨葉語嫣,她竟然這樣對自己,“葉語嫣,我們明天就離婚!”那天自己態度堅決對她說着。
她的表情有些奇怪,當時自己氣暈了頭,並沒有去注意,就在當天深夜裡,卻聽到淒厲的孩子叫聲。
推開房門,這纔看清楚,葉語嫣竟然拿剪刀在女兒的身上劃下血痕,尖銳的刀口從小孩子的胸口至腹部,血染滿了那幼小的身體。
“都怪你沒用,你留不住他,你怎麼就這麼沒用!”她嘴裡唸唸有詞,目光卻虛無空洞。
“葉語嫣,你瘋了,這是你的女兒!”衝上前一把推開她,緊張地抱着那哭得失聲的小女孩,正想要轉身朝房門跑,送孩子去醫院時,卻頓時感覺到後背一陣疼痛。
“唐逸,你爲什麼要離婚?你爲什麼要恢復記憶,你爲什麼就是不能忘記那個賤女人?!”沒過多久就聽不到她在撕吼什麼了,整個人直接暈厥了過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一切都沒有改變,那時真的以爲自己之前看見的都只是作夢。
葉語嫣抱着孩子,一臉微笑將早餐遞到眼前,“唐逸,你剛醒過來,要多吃點營養。”
她依舊是那樣溫柔,那個孩子也非常喜歡她,然而後背的傷讓他頓時明白,眼前這個女人有多麼惡毒。
“葉語嫣,你到底想怎麼樣?這個孩子我會帶回去讓唐家的人收養,而你和我的婚姻關係也到今天結束!”
而她像是沒有聽到自己的話一樣,依舊笑得溫婉動人,她將孩子放在牀上,拿過一面鏡子遞了過來。
“唐逸,你生病這麼嚴重,你怎麼可以離開我呢?你離開我,你會死的,你知不知道?”她的聲音輕柔。
當目光對上鏡子的那一瞬間,雙瞳頓時睜大,“爲什麼我會變成這樣?”
臉色蒼白髮青,這一身毫無血色的肌膚,還有雙手明顯被長期注射過藥物留下的痕跡。
“葉語嫣,你給我注射了什麼?”氣憤地想要伸手去抓她,卻發現自己竟然連揪住她的力氣都沒有了。
怎麼會這樣?
“唐逸,我們不要離婚,你別怕,我會一直照顧你,一直都會陪在你身邊的。”
當她把門關上,那個晚上,終於知道了爲什麼她說自己離不開她,她給自己注射了精神性藥物。
這種藥物在發作的時候產生幻覺,他總是看見四周都是血淋淋的屍體,這些屍體被分肢扔落整個房間都是,耳邊還有無數淒厲的叫聲。
長期的精神虐待讓他愈加萎靡,開始分不清楚現實與虛幻,只有在葉語嫣給他再次注射另一種藥物時,自己才能稍減痛苦。
沐小瞳看着唐逸完全沉溺於過去回憶中,他的眉宇緊皺,臉色更加的蒼白,這讓她非常擔心。
“唐逸,別想了,你看,你現在不也還活着嗎?”她突然拿起他的手,使勁地握着,試圖讓他回過神來。
唐逸有些懵然看向她,“其實我真的有想過死的。”他的目光依舊暗淡無光。
再次遇到錦玥也是一個意外,他能感覺到錦玥對他超乎友誼的感情,他感謝她幫助自己,但是他也表明了自己不會愛她的。
“你知道凌越正預謀着要娶一個叫沐小瞳的女人嗎?”那天錦玥突然告訴自己這件事。
或許就是因爲心有不甘,原來自己根本就沒有那麼的淡泊,當知道自己一直愛着的人,要嫁給別人,那份心情……
所以才忍着一直忍到現在。
“唐逸,你怎麼了?”沐小瞳見他一動不動,目光呆滯地模樣,拼命地搖晃着他,“別嚇我!”
“凌越,他對你好嗎?”他突然問了一句。
這讓沐小瞳一時之間不知道要怎麼回答,她可以看到這個男人眼眶裡涌動的淚,只是他強忍着憂傷,那淚纔沒有滑下。
“告訴我,凌越,他對你好不好?”他執着的問着。
“唐逸,”她輕喚了他一聲,“你怎麼了?”
他那雙墨黑的眸子夾帶着太多的情緒,太沉重了,積壓了太久了。
“唐逸,你不要死好不好?”她的清眸看入他的眼底,喃喃着開口,“唐逸,你答應我不要死,好不好?”
沐小瞳搞不明白自己爲什麼要這樣哀求他,她認識這個男人還沒到一個月的時間,可是她真的不想他就這麼死去了。
“唐逸,我以前是不是早就認識你?我覺得和你在一起很舒服,我很喜歡你的,雖然你現在的病很嚴重,但是你堅持住,一定會有辦法救活你的,一定會有的。”
她緊握着他病態修長的手指,雙目灼熱地看着他。
他並沒有回答,只是平靜地對視着她的眸。
一室的沉默,就連站着的冷霄也默默地沒有出聲。
午餐是唐逸親手做的,他說,他習慣了自己動手做飯。
可冷霄知道這個男人以前是從不會進廚房的,唐家長子再怎麼孤僻也不可能親自下廚,想來他這廚藝也是當時照顧沐小瞳時現學的。
“唐逸,那間小木屋裡的素描都是你畫的吧?”冷霄走到他身旁,小聲地問他。
那男人沒有說話,繼續烤着羊扒,沐小瞳最喜歡吃羊扒。
“你知不知道,當時我們到這房子裡玩,我和沐小瞳發現了外面那小木屋的素描,她當時非常震驚,還大聲嚷嚷着是有人從小暗戀她。”冷霄繼續說着。
“事後,凌越告訴我們,那是他畫的,沐小瞳卻傻呼呼的相信他了。”
“唐逸,明明就是凌越搶了你一直默默守護着的人,你爲什麼到現在了還能這樣大量不計較,老實說,我情願沐小瞳是和你在一起,至少你不會欺騙她,不會傷害她。”
冷霄一向直率想到什麼就說什麼,他能看到剛纔唐逸看向沐小瞳時眼底的不捨和愛意,這世界上有多少人能這樣深愛着另一個人而不求回報。
“唐逸,你追求她吧,沐小瞳她肯定會愛上你的。”
男人拿着鏟子的手頓了頓,直到他聞到一些焦味纔回過神來,將羊扒翻了一下,擡頭看向身旁的冷霄。
“她值得更好的。”
只要他下次再病發,那麼他也將永遠照顧不了她了,所以現在忍着大腦的鑽疼,他也希望好好地給她做一頓美味。
“唐逸,你是我孩子的乾爹,我不准你有事。”坐在餐桌前大口吃着午餐,低咕威脅着身旁的男人。
唐逸笑了笑,並沒有直接答應她。
他從臥室裡拿出一整瓶藥,遞給她,“你的失憶症的藥量比我想象中要重,你一定要堅持服用一年以上,否則會出現記憶丟失。”
錦玥下了狠藥,她存心想讓沐小瞳忘記凌越,幸好這藥對胎兒並沒有副作用。
“還有,”他的臉色凝重了起來,“小心葉語嫣,她的精神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