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寒墨這話說的很冷,說完擺了一個瀟灑的姿勢倚着門框,看顏清然反應。
顏清然手中的碗“啪”的一聲落在地上,瞬間摔了個四分五裂。
周寒墨看着她震驚且蒼白的臉,緩緩又說了句,“怎麼樣,他和我比,誰的技術更好?”
顏清然踉蹌的後退兩步,撞上廚房案臺邊緣,一隻手慌亂的撐在上面,纔不至於叫自己滑到。
蒼白的嘴脣顫抖着,看着靠在廚房門框上好整以暇的周寒墨,一時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
周寒墨卻並不打算這麼放過她,逼近兩步又開口,道,“才收到寒宣的示好,就迫不及待的爬上他的牀。一知道我不可能娶你,就這麼急着找下家麼?”
只是你找誰不好,爲什麼偏偏要找周寒宣。
顏清然無力的滑落,頭靠在廚房的儲物櫃門板上。無神的雙眼直視周寒墨,蒼白的脣角勾出一抹嘲諷的笑,“他比你溫柔,比你——知道什麼叫憐香惜玉!”
周寒墨原本得意的神色瞬間崩盤,被倏地上涌的怒氣徹底掩蓋。
這個女人,居然真的敢……
周寒墨一把揪住顏清然的衣領,將她拎了起來,與自己對視。
“顏清然,你毀了我的帳還沒還清,現在居然還敢染指周寒宣。你不知道……”
“我知道!”顏清然倨傲的看着周寒墨,脣角掀起一抹嘲諷的笑,“他是周子柔的愛人,那又怎樣?誰規定我不能爬上他的牀!這是你情我願的事情,你如果真那麼擔心周子柔,就叫她看緊自己的男人,別讓我找到機會下手。”
周寒墨真想掐死眼前這個不知羞恥的女人!
“顏清然,我現在才發現,原來表面上裝的再清高,也掩蓋不了你骨子裡的淫蕩和下賤。”
顏清然的臉白了白,努力不肯示弱,語氣卻不可避免的軟了下來,“從當初我爬上你的牀那一刻開始,六年了。這六年,你不都是這樣看我的嗎?”
周寒墨怔了怔,原來他們之間,已經過了六年!
“你……”周寒墨想說什麼,但想起那日在路旁她對自己說的,更惡毒的話到底沒有說的出來。
顏清然似乎很累,靠在洗手檯上,捂着眼睛,“周先生,螃蟹蒸好了,你是吃了飯走,還是現在就走?”
她居然敢給自己下逐客令!
周寒墨壓下去的火氣又冒了上來,卻在看到她軟弱的神情時頓了頓,一句辱罵變成了回答,“吃了再走!”
顏清然懶得再看他,拿了廚房的掃帚打掃好了之後,再簡單炒了兩個菜。
周寒墨也忽然失去了計較的心情,轉身回客廳處理公文。
剛纔的爭鋒相對好像瞬間被封存了起來,只是氣氛到底還是詭異了。吃飯的時候兩人一句話都沒說。
吃晚飯,周寒墨又惡狠狠的威脅了一句什麼,然後開門走了!
顏清然默默的收拾好一切後,將自己摔在沙發上,蜷縮成一團。
恍恍惚惚的竟然睡了過去,最後還是被客廳裡的電話給吵醒了。
電話那頭,是周寒宣帶着歉意的溫和嗓音。
“顏秘書,我好像給你惹了不小的麻煩……”
顏清然沉默了半天,垂眸回想着之前的爭吵,心裡嘆一口氣,確實是不小的麻煩啊。
於是她老實回答,“嗯,好像是這樣。”末了語調變了變,“小周先生,我可能沒辦法繼續和你之間的賭約了。”
“怎麼了?”那邊的聲音有些焦急。
顏清然嘆氣,“沒什麼,只是——很累!”
然後不等對方反應,又補了一句,“沒什麼事的話,我先掛了!”
掛了電話,正打算回臥室洗個澡、好好睡一覺,手機又響了。
顏清然拿起來一看,是顏家那位寶貝公主。
“子柔小姐,有事?”
周子柔的聲音一貫的嬌柔,帶着些嬌憨的娃娃音,“顏姐姐,我考慮好了,你、你願不願意教我?”
顏清然很想拒絕,可是一張嘴卻成了,“好!”
周子柔似乎很開心,歡快的應了一聲,“那我現在就來找你!”
掛掉電話後,人踉踉蹌蹌的朝臥室走去。拉開浴室的門,將噴頭開到最大,水從花灑中噴出來,霎時將顏清然澆了個透心涼。
她卻彷彿無所覺一般,出了會神後,緩緩蹲下身子蜷成一團,抱着膝蓋坐在浴室的地磚上,將頭埋在膝間,動也不動。
嘩嘩的水聲裡,似乎傳來了隱隱的哭聲。
不急不緩,卻聲聲泣血,壓抑了無盡的悲傷和絕望。
周寒宣拿着傳出忙音的電話看了看,心中有一絲莫名的擔憂。溫潤的眉眼微微皺着,視線落在手機屏幕那條短信上。
小學後山操場,木槐旁邊!
看來他一不小心觸到了自己大哥的逆鱗啊!
嘆口氣,認命的拿起茶几上車鑰匙,走了出去。
身後管家匆匆忙忙的跑過來,“二少爺,這麼晚了您去哪?”
“沒事兒,四處走走,不要人跟着!”
周寒宣敷衍一句,打開門走了。身後管家眸光閃閃,片刻後轉身回屋了。
一路風馳電掣的趕到小學門口,大門早已經上了鎖,只能把車子停在旁邊的街道上。
好在小學的校門不算高,他就算背上的傷沒有好全,也輕鬆翻了過去。
一路緊趕慢趕,遠遠便看見了那抹隱在黑暗中的挺拔身形。
走近了,也沒見周寒墨回頭看一眼。
等到走到近前,才發現他人靠在樹幹上,魂卻不知飛到哪去了。一支菸夾在手上,燒完了也沒發覺,像不知道燙手一樣。
周寒宣伸手拿走他的菸頭,周寒墨這才驚醒過來,回頭一看發現自己要等的人等到了,擡手就是一拳頭飛過去。
可憐周寒宣拿着菸頭還沒反應過來,就捱了一拳。
周寒宣被打的上來了脾氣,立馬一拳還了回去,正好打在周寒墨的左眼上。
周寒墨一時沒防備他會還手,所以沒有閃躲硬生生接了這一拳,瞬間成了熊貓,還是隻獨眼熊貓。
兩兄弟都上來了脾氣,乾脆像個孩子一樣扭打在了一起。
最後還是周寒宣體力不支,才結束了戰鬥。
兩個人都五彩繽紛,臉上掛彩無數。
打完了,周寒宣靠坐在樹邊,一邊喘氣一邊對周寒墨道,“出氣了沒有,沒有過來讓我把你的熊貓眼補齊了。”
周寒墨噗通一聲坐在他旁邊,也不管自己身上昂貴的西裝會不會染上草汁,“你還是先關心自己吧,別回頭又在牀上躺三個月!”
周寒宣嗤了一聲,“某人好沒良心啊,也不知道我是爲誰擋了災!”
他這麼一說,周寒墨想起來了,“車禍的事情,你那邊有什麼進展沒有?”
周永查了快三個月,竟然一點線索也沒找到。
周寒宣搖搖頭,“對方手法乾淨利落,一看就是‘專業的’,況且聽他們的口氣,貌似這還不是第一次。六年前都沒找到什麼線索,現在哪能這麼快就找到蛛絲馬跡。”
也對,既然是慣犯,肯定早就謀算好了。
“沒想到你竟然也會打人,小身板看起來禁不起風吹,打人還挺疼!”周寒墨揉着臉,擡手給了周寒宣的肩膀一拳。
“那是你欠教訓!”周寒宣“惡狠狠”的瞪着他,道,“老實說,你是不是去找顏秘書麻煩了?”
自己還沒做什麼呢,她就先告上狀了。
周寒墨的眸子閃了閃,換了個輕鬆隨意點的姿勢,“我能找她什麼麻煩,她可是我的首席秘書,缺了她我就等於少只胳膊。”
周寒宣明顯不信,但現在還不能說破,於是頂了頂他的胳膊,道,“既然知道她重要,就對人家好點吧。就算看在我的面子上,別太爲難她了。別老仗着她愛你,就爲所欲爲,以後有你後悔的時候。”
她愛我,她愛的是我的錢!
如今還不是看見在我身上無望,就巴巴的往你牀上爬了!
周寒墨嘲諷的想着,覺得自己有必要再給那個不識趣的女人好好上一課,免得她覺得周家男人的牀都很好爬上去。
“你和子柔……”
“可別扯上我!”周寒墨纔開了個頭,就被周寒宣雙手比了個大大的叉,打斷,“要我說多少遍啊,我只當她是我妹妹,我怎麼可能娶自己妹妹做老婆呢,這不是亂倫麼!”
“你……”周寒墨張了張嘴,看見周寒宣一臉“拒絕進行此話題”的表情,只能訕訕的住了口。
他們兄弟倆其實某種程度上也很類同,比如對不願意說的話題,絕對不會多說半句。
兩人陷入了詭異的沉默,看着那片不算太大的操場。
經歷了風吹日曬的籃板已經掉了很多漆,顯得有些年久失修。隔壁的乒乓臺中間的網也破損不堪,那一圈圈塑膠跑道已經開始泛了皮,不再有當初的顏色。
這裡,曾經度過了他們人生中最快樂的日子啊!
那時候,他們都還是無憂無慮的少年,恣意奔跑在藍天之下,有揮灑不完的熱情和精力,快樂的彷彿中午灼灼生輝的太陽一樣奪目。
兩人一時都有些惆悵,可是還沒惆悵完,兩人的手機卻同時響起。
掏出手機一看,來電顯示——祖宅!
周寒宣將手機屏幕往周寒墨眼皮子底下一放,攤手攤腳的倒下,“被通緝了,接——還是不接?”
周寒墨皺了皺眉,接通,並按下免提鍵!
“大少爺,出事了!”
那頭是周永有些急促的聲音,背景很是嘈雜,隱隱還有女孩子嬌柔且倔強的爭執。
周寒墨身子一僵,周寒宣撫了撫額!
沒完沒了了啊,他們家這個小公主還!
“子柔小姐吵着要搬出去住,誰勸都不肯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