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清然被抱了個猝不及防,加上週寒墨用力過大,她被撞得退了兩步,狠狠抵在門板上。
顏清然一時有些尷尬,也有些發懵,不知道這位老闆又在耍什麼花樣,她實在被他打一巴掌又給顆糖的舉動搞得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愛也不是,恨也不是!
周寒墨總能把她逼得進退維谷。
“周、周先生!”顏清然試探的叫了一聲。
周寒墨的身體僵了僵,又把頭朝她的頸窩裡埋了埋,悶聲悶氣道,“別動,讓我抱一會!”
顏清然嘆了口氣,實在很想推開他。可是手抵上他的腰,到底沒能狠得下心用力,只慢慢的順着他的腰線滑到他的背上,微微用力,便將他抱緊了。
察覺到她的迴應,周寒墨又抱緊了一些。
他也不知道爲什麼,從周家祖宅裡出來,便直奔顏清然的家。
他覺得很累,想要找個人靠一靠。而潛意識裡第一個冒出來的念頭,便是來找顏清然。
這個女人,無論他何時回頭,都能看到她在原地等他。
抱着她的感覺,讓他覺得安心。
顏清然任由他抱了一會,輕輕開口道,“周先生,剛纔周老先生打電話來,說子柔小姐哭的厲害,讓我過去看看。”
只要擡出他的心頭寶,他就會放手讓她去吧。
可是,周寒墨動也沒動,依舊緊緊的抱着她。不說話,也不動作,把頭埋在她的頸窩裡,像是睡着了一樣。
就在她以爲他是真的睡着了的時候,周寒墨忽然開口了,“顏清然,你是不是也覺得,我像個石頭一樣,不懂什麼是愛!”
顏清然怔住,完全反應不過來他剛剛說了什麼!
直到她被他拖着上了車,再一路開到周家祖宅,她也沒能反應過來,周寒墨到底怎麼了。
有周家的家僕過來打開車門,顏清然下了車,就有一名僕人在旁邊道,“顏秘書,老太爺在書房等您,請跟我來!”
顏清然擡眸看了看周寒墨,見他沒有要下車的意思,只好開口道,“周先生,那我先過去了!”
然後跟在僕人的身後一路進了別墅。
周寒墨一路目送顏清然進屋,握着方向盤的手緊了緊,耳邊彷彿又聽到周子柔哭着說他是壞人,說討厭他。
那張淚痕交錯,卻對周寒宣關懷備至的臉,叫他愛恨交織。
剛剛被壓下去的心煩意亂又統統冒了出來,甚至更爲強烈。
他狠狠一拳砸在方向盤上,咬了咬牙,還是開門下車。
說到底,還是做不到對她狠心!
顏清然一路到了書房,那家僕敲了敲門,然後恭敬的說了聲,“老爺,顏秘書到了!”
在聽到裡面的回答之後,打開門側身請她進去。
顏清然踏進書房,就看到坐在寬大書桌後面的周世宏,還有窩在沙發上臉色不太好看的周寒宣。
“周老先生!”顏清然走進去,恭恭敬敬的九十度鞠躬。
周世宏冷哼一聲,算是應了。
顏清然勾起脣角,再轉身溫和笑着同周寒宣打招呼,“小周先生,您身體好些了嗎?”
“多謝顏秘書關心,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周寒宣回以一個俊逸笑容,親和道。
“不知道周老先生打電話叫我來,有什麼吩咐?”
顏清然將自己的態度放得十分恭敬,給足了周家老爺子尊重。
周世宏也不是個不通事理的,顏清然擺足了小輩姿態,他也不好太過倚老賣老。
輕咳一聲,周老道,“還不是因爲周家這羣不省心孩子,一個一個都巴不得把我氣死纔好。”
顏清然垂頭,這話不是她該接的。
周世宏讚許的看了她一眼,是個聰明的女人,很懂分寸。
於是接着道,“本來是家事,不該把顏秘書扯進來。但子柔那孩子還能聽你說幾句,所以冒昧半夜將你叫過來。”
“不知道,到底出了什麼事?”顏清然問。
周世宏白了周寒宣一眼,後者老實接過話頭,交代,“說來叫顏秘書笑話,是我和子柔的婚事。”
顏清然愣了愣,問,“子柔小姐有什麼地方不滿意麼?”
周寒宣搖頭,皺眉撅脣擺出一張苦瓜臉,“是我不願意和子柔結婚,我只當她是妹妹。”
顏清然原地石化,她一直以爲,周寒宣是愛着周子柔的。那場車禍,他爲了保護周子柔,差點沒命。
除了愛,還有什麼能讓一個人連命都不要,去保護另外一個人。
周寒宣也不再說什麼,他知道這話說來很難叫人取信,所以他貼心的給顏清然一段時間緩衝。
顏清然很快反應過來,擡眸朝周寒宣看去,他的脣角還有傷,應該是被周寒墨打的吧。
那樣捧在心尖兒上的人,眼巴巴送給了別人,結果別人還不要。
可以想象,他當時是多麼的憤怒。
顏清然回身朝周世宏躬身道,“周老先生的意思呢?”
“兒孫自有兒孫福,我一個老頭子,瞎操什麼心。”周老開明的笑笑,看着周寒宣的目光帶着長輩特有的慈愛。
顏清然忽然發現,自己心裡堵得難受,鼻頭也酸的厲害。
眼眶裡有什麼東西,洶涌澎湃着要滾出來。
她忽然想起,那天在路邊,周寒墨說的那句話!
他說,我是個孤兒!
周世宏可以放手周寒宣的婚事,卻逼着周寒墨去娶施佳媛。
顏清然穩住情緒,道,“那我先去看看子柔小姐!”
周世宏點頭,周寒宣在一旁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然後誠懇的說了一句“拜託了!”。
顏清然笑着點頭,然後脊背挺直、姿態優雅的打開了門出去。
門剛一合上,眼淚便不受控制奪眶而出。
難怪剛纔周寒墨會那樣失魂落魄,難怪他抱着她的時候,她都能 感受到他身上散發出的悲涼和落寞。
她忽然間就懂了,也忽然好慶幸,自己剛纔沒有真的推開他。
整理好思緒,顏清然從包包裡掏出小鏡子,走到拐角的時候,對着鏡子補了補妝。
她現在的身份是周寒墨的秘書,她沒有資格爲他心疼。
周子柔的房間在在三樓,享有獨立的一層。就像是象牙塔裡的公主,擁有自己單獨的國度。
顏清然上樓的步子放得很輕,上了三樓的時候發現周子柔房間的房門沒關,有淺紫色的光線從裡面傾瀉出來。
顏清然緊走兩步過去,手剛觸到門把,就聽見裡面一個低沉的嗓音溫柔道,“子柔,對不起,別生我的氣了好不好?”
不知道爲什麼,她原本該走開的,可是聽到這個聲音,反而透過門縫瞧瞧的看着裡面。
周寒墨有些無奈,又有些不知所措。
周子柔抱着雙腿蜷在粉紅色的大牀上,HelloKitty的睡裙穿在身上,襯着那一張粉雕玉琢的臉,有種驚心動魄的美。
周子柔皺了皺鼻子,把頭朝裡面一甩,鼻子裡哼出一聲,“你走開,我再也不要看見你了。”
顏清然將他苦澀的表情看在眼裡,忍不住捂住了嘴。
“子柔,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周寒墨壓下心疼,漸漸走近。
“你走開啊!”周子柔抄起牀上一隻芭比兔扔過去,芭比兔的扣子眼睛在周寒墨臉上刮出一條紅痕,而她卻毫無所覺,只哭喊着,“你這個壞人,欺負我的宣。我不要理你,不要理你,不要理你了!”
顏清然的眼淚唰得一下流了下來,看周子柔任性的搖着頭說出能將周寒墨撕碎的話。
被自己所愛的人討厭,還是因爲其他的男人。這樣的傷害,顏清然即便閉上耳朵,也似乎能聽見周寒墨心碎的聲音。
顏清然的手指觸上門把,正準備拉開,卻被人從身後制止了。
倉惶回頭,就看到周寒宣略帶傷感的眉目,眼光落在房間裡僵硬挺直的背影上,有說不出的感情。
這個男人和自己年紀差不多,眉眼與周寒墨也有幾分相似。只是他看起來要溫和一點,像個謙謙君子。不像周寒墨,五官太過凌厲,冷着一張臉的時候,恨不得貼上生人勿近的標籤。
顏清然張了張嘴,就看到對方比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示意她跟着來。
顏清然雖然迷惑,卻還是老老實實跟在這個周家二少爺身後。
一路走到三樓走廊的盡頭,周寒宣回頭看着身邊溫順的小女人,笑了笑,“這裡是子柔剛出生的時候,大哥給她佈置的嬰兒房。”
說完後,周寒宣推開門,將顏清然讓了進去。
這間房間不是很大,卻佈置的十分溫馨。牆壁和天花板上貼着形狀各異的裝飾,有星星,有花朵,也有一些可愛的小動物。
一張海藍色的嬰兒牀,罩着透明的紗罩。牀中間橫着一道拱形的架子,上面還綴着各種漂亮的小玩具。小小的牀上堆滿了玩具,還有各種幼兒卡片。
房間的角落裡,有一個小書架,上面整齊的排列着一些關於照顧嬰幼兒的書籍。另一側還有一張小桌子,桌子上放着一些嬰兒用品。
“這些都是大哥親手爲子柔準備的,他也全部都用過。”周寒宣在顏清然身後,緩緩開口,“他總是要自己親手照顧子柔,生怕傭人們一不小心,傷到她。”
顏清然覺得自己心裡壓了塊大石頭,悶悶得,痛的難受。
“顏秘書,其實我叫你來,是想讓你幫我一個忙。”
顏清然有些疑惑的回頭,看着這個溫潤如玉的男人,不明白堂堂周家二少爺,需要她做什麼。
周寒宣展顏一笑,眉眼霎時舒展開來,叫顏清然看到了他眼底閃爍的精光。
那是一種帶着算計的光芒,雖不強烈,卻叫人無法忽視。
顏清然在周寒墨眼中,看到過很多次。
這個男人,並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這樣無害溫順啊!